“她老公就是初二那个政治老师吗?有点地中海那个?”
话题不知不觉,又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四月结束,五月来了。就连五月也过去得特别快,转眼六月就到了。
高考的新闻暂时压倒一切,佟老师的声音嘶哑了,每天都在提醒他们:“高考过后就是我们的战场了!”
喻冬对一切形式上的鼓舞都缺乏感知力,动员大会上也只是随便举举手,没有开口喊口号。
学委和班长跟张敬他们聊天时偶然说出,大家都觉得喻冬很冷漠,为人不热情。
张敬说没有吧,他就是跟大家不太熟。
宋丰丰没吭声,自顾自地埋头背英语。
张敬推推他:“宋丰丰跟喻冬熟,他最清楚了。”
宋丰丰这才抬起头:“喻冬挺好的。”
一句话说完,他也没再补充,继续皱眉埋头,狂抄句式和词组。
并不是不想为喻冬辩解,也不是任由喻冬被他人误解,而是他知道连喻冬也不在意这些。喻冬挺好的,可到底哪里好,为什么好,这些事情如果要一一解释,那就太麻烦了。
只要他和张敬知道就行了,别的人无所谓。宋丰丰心想。
从五月份开始他就不到喻冬家里吃饭了。宋英雄结束了又一次出海,回到了家,并且决定在宋丰丰考试结束之前都不再出去,一心做好宋丰丰备考的各种后勤工作。
宋丰丰一开始是非常高兴的。由于宋英雄的工作,他一年到头能和他同桌吃饭的时间并不多。
但很快他就郁闷了:宋英雄做饭的手艺和周兰差别太大,他对儿子又特别殷勤,每顿都要宋丰丰吃两大碗饭才算过关。
“想去你家吃饭。”宋丰丰闲着没事,给喻冬打电话说。
喻冬简直莫名其妙:“来啊,过桥就是了,我们正在吃。”
“今晚吃什么?”
“番茄鱼头汤,蒸扇贝,炒蒜苗,五杯鸭和青椒炒r_ou_。”
宋丰丰口水都下来了:“我家吃白斩j-i和白灼虾。”
喻冬:“……你怎么天天都吃这两种?”
宋丰丰:“我爸做的,他说有营养,能把脑细胞养大养多。脑细胞大了多了我就聪明,所以我必须吃。可白斩j-i已经是前天晚上吃剩的了!r_ou_都渣了!”
喻冬表示没听过这种说法。他有幸吃过宋英雄做的白斩j-i和白灼虾,一个是太老了,咬得牙齿累,一个是太淡了,没办法下饭。
他对宋丰丰充满了怜悯:“明天请你吃妈仔牛杂。”
宋丰丰:“那我明天给你买流沙包。”
他现在不需要每天去叫醒张敬和喻冬了,但仍旧每天都和喻冬一起上学。他仍旧坚持早起跑步,拎回早餐,在喻冬家门口一边等他一边背单词和政治历史的知识点,喻冬出门之后跨上他的自行车,两人再一起上学。
五月底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也出来了,虽然总体排名没多大变化,但所有人的卷面分都至少增长了五六十分。
这次模拟考难度最低,连宋丰丰的数学都考过了90分,他很惊奇。
喻冬这次也仍旧占据全市排名第一的位置,紧跟在他后面的几个都是实验中学的学生。张敬落后了几名,还在市三中的保险线内,学委提高了几名,终于离自己的女友越来越近。
张敬发现学委最近不怎么做题了,开始频密地看书。
“押作文题。”学委说,“我觉得今年的关键词可能是科技,未来,选择这一类词语。”
张敬有点怀疑:“你这是赌博。”
学委:“我女朋友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讨论很久了,可能的题目大概会集中在十个关键词里。而且可能会出现某些表示情绪倾向的词语,比如快乐,后悔。科技发展带来的好处,或者某种选择带来的坏处。这是最近几年出题的趋势,都会带上一点议论x_ing。”
喻冬对他俩刮彩票的运气念念不忘,听他这样讲立刻拉着宋丰丰凑过来:“我信你,求细讲。”
张敬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直到他坐在中考考场上,并且翻过语文试卷背面,看到作文题目。
“请以‘这次选择,我不后悔’为题写作”。
憋了半天,张敬默默在心里说了两个字:我靠!
作者有话要说: 做乜甘白啊?=怎么这么白啊?
唔知,天生系甘=不知道,天生就这样。
第17章
中考结束那天发生什么事,宋丰丰和喻冬都想不起来了。
张敬说班长哭了,佟老师在校门口等他们,看到班长哭着出来吓得手里的喇叭咚地掉到了地上。结果班长在她面前嚎了一句“做得太顺了,我是不是看错题了老师”。
宋丰丰和喻冬都只是觉得饿,饿坏了。哪怕他们在这一年里每天都不停地往肚子里塞各种各样的食物,可仍旧饿。经受巨大消耗的三天过去了,仿佛脑子里的东西全都被驱赶出去,只剩空空的肚肠。
宋英雄借了一辆面包车,全程接送宋丰丰和喻冬。
和同学朋友挥手说了再见,他们窜上了车。宋英雄问:“不估分了?”
“想估就估。”宋丰丰抱着肚子歪在后座,“过几天可以回校对答案,但就是从高分到低分这样招啊,没什么可估的。”
他如果考上了基础分就可以上市三中,考不上,也有其他不错的中学等着要。喻冬的目标是全市前三名,他倒是最需要估的那一个。
宋英雄通过后视镜看他:“你怎么了?”
“我饿。”宋丰丰饿得胃都抽搐了,中午因为太紧张,他几乎什么都没吃。
宋英雄立刻开车回家,说周妈这时候应该都做好饭了,就等我们回去呐。宋丰丰嗯嗯地应着,在座位上蜷成一团。喻冬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宋丰丰有点儿不好意思,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凑了过去。
“终于考完啦……”他嘟囔着,“爸,我觉得我考得可以。至少一半的题喻冬和张敬都跟我说过,资料上都有,我会做的。”
路上拥堵,宋英雄认真开车,只随口应了两句。
宋丰丰没能等到父亲的赞扬,动了动脑袋,闭上眼睛。
宋英雄很少赞扬他,至于母亲,那就更少了。他想了又想,在自己整个初三之中,给予他最多赞许的是佟老师和喻冬。
喻冬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夸我这样的傻子呢?宋丰丰想不明白。就连张敬有时候也显得不耐烦,因为把宋丰丰困住的基本上都是基础题,如果他们再把时间浪费在讲解基础题上,那就太不值得了。可喻冬从来都很耐心,举例子,画函数图,从这道题联想到那道题,还会总结各种题目的潜藏规律,宋丰丰甚至觉得他讲得比老师还好。
如果我以前的数学老师是喻冬,我肯定学得很好。宋丰丰心里头充满了遗憾:要是早一点学就好了,即便有一半的题会做,可还有一半是不会做的呀。他皱起眉头,离开考场时的信心已经全都消失了,一颗心填满了忐忑。
正想着,耳朵被人挠了一下。
宋丰丰睁开眼,发现喻冬正低头看着自己。宋英雄在前面说起今晚的菜,广播电台里有个声嘶力竭的男人在唱“重视能治肚饿/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喻冬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晃了晃,一边笑一边对他说了句无声的“厉害”。
他突然间就一点儿也不郁闷了。
但因为心情轻快得过分突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和仍旧紧皱的眉头搭配起来,让他像个不懂得管理表情的蹩脚演员。
喻冬心想,新鲜啊,宋丰丰害羞了。
考完之后,喻冬和宋丰丰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狠狠埋头睡了两天。
估分当天,俩人是被张敬从床上直接挖起来的。宋丰丰在玉河桥上等喻冬洗漱,倦意让他的脑袋搭在张敬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喻冬拿着口杯和牙刷蹲在门口刷牙,一双眼睛盯着他俩。
张敬也盯着喻冬:“你看他一嘴泡沫,还瞪我……这跟电视上的富二代完全不一样!假的!”
宋丰丰睁开眼睛:“他白啊。有钱人都白。”
张敬把他脑袋推开:“不见你白?”
“我又不是有钱人。”宋丰丰打了个呵欠,“我连什么是Cao地滚球都不会。”
三人又去铁道口吃j-i丝粉。由于已经不是上班高峰期,店里人不多,三人慢悠悠点单,全都加了煎蛋、j-i腿和j-i翅膀。
j-i丝粉的汤很讲究,是用撕扯完j-ir_ou_的j-i架来熬的。怎么调味,熬煮多久,怎么配比,旁人全不知道。店主是一对小夫妻,j-i汤配方从男人祖上传下来,据说熬煮的时候连他老婆都不能进厨房看。
j-i汤鲜美,j-i皮韧脆,j-ir_ou_鲜嫩,还得配上容易入味的细切粉。大锅就架在店里,盛装着煮好的j-i汤。一碗碗白色切粉放在桌上,j-i丝卧在粉上,还带着温度。j-i腿、j-i翅膀和煎蛋也全都摆在桌上,女人拿过单子一瞧,忙不迭往面前的三个碗里夹j-i翅膀,然后用力从汤锅里舀出一勺汤,浇在粉和r_ou_上,滋滋有声。
一勺正好盛满一碗,汤面几乎与碗沿持平,端起来必须慎之又慎。
j-i腿是抽去骨头后切成片的,单独用个长的小瓷碟装着。煎蛋则直接摆在汤和粉之上,是一碗乍看起来没什么颜色,但却香得异常勾人的j-i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