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训练吗?”喻冬正披着毯子吃番薯干。虽然九月份气温仍旧很高,可风雨让温度骤降,有些凉了。
“刚开学,教练让我们多熟悉熟悉学校环境,现在高二是全面训练了,高一等到十月才开始。”宋丰丰问他,“这个伸展运动不是要先迈右腿吗?好像还要把腰压下来?”
他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
喻冬:“……先迈左腿吧?”
宋丰丰:“右腿。”
两人僵持不下,喻冬先放弃了:“好的右腿,是要把腰压下来……我帮你。”
他坏笑着甩开毯子,冲宋丰丰伸出手掌。宋丰丰立刻举手防御:“靠,你又想挠我痒痒!别过来,你比我还怕痒,想死吗!”
喻冬一想,也对。
为了保护自己,还是算了。
他已经半跪着直起身,此时正准备坐好,忽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是阳台上的窗户碎了!
在响声发出的瞬间,他并没能立刻回头或是闪避。
喻冬没有这样的经验。
但他看到宋丰丰朝自己扑了过来。
宋丰丰反应极快,一手把喻冬揽进自己怀中,一手扯起喻冬丢在地上的毯子,几乎以不可能的速度迅速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蜡烛被宋丰丰踢翻在地上,立刻熄灭了。
一根用来支撑广告牌的钢管从窗户的破洞掉进来,在地上翻滚。
“我靠……我靠!!!”宋丰丰的声音都抖了。
喻冬被他抱着,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宋丰丰毯子也不敢揭,黑灯瞎火地就在喻冬脸上和背上摸,“我靠……吓死我了。”
喻冬惊魂甫定,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调调:“你呢?”
“我问你!”宋丰丰大吼,“台风天你怎么能坐在窗户下面!”
他摸上了喻冬的耳朵:“耳朵呢?耳朵没事吧?能听到我讲话吧?”
喻冬被他摸得脸都发热了,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我没聋!讲了十万遍了……我也没伤。”
宋丰丰的脚踝没被毯子遮住,窗户的碎片擦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两人再次把蜡烛点起来,放在不会被风吹到的地方,再处理窗户上的破洞。
砸破玻璃的正是那根钢管。宋丰丰先扯了窗帘塞在破洞上,但很快就发现不行:雨水打s-hi窗帘,又顺着流了进来。
他把钢管踢开,让喻冬把床上的席子拿给他。
两人合力将席子蒙在窗户上,随后又拆了一块床板死死抵着席子。隔着窗帘布、席子和床板的三重屏障,雨水灌进屋里的速度顿时小了,只有淋淋沥沥的细小水流从墙上滑落。
喻冬挪开书桌,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一件件搬到隔壁的杂物房里。杂物房放不下了,干脆直接拿到楼下,放到周兰的房间里。
楼顶的防水层也漏水了,雨水线一样落下来,在楼梯上砸得啪啪响。
喻冬跑上跑下,把家里所有的盆和桶都拿出来,一个个地接水。
宋丰丰则手持两块大毛巾,不停地擦拭喻冬房间里的积水。
好在处理得及时,还不至于太严重。
一个多小时之后,周兰的收音机因为没电而停了。
在停止的前一刻,电台的主持还在念气象台的报告:“超强台风已经减弱为强台风级……目前风力减弱……风向改变,对我市仍旧存在严重影响……各单位及各位居民务必……”
风向变了之后,雨水不再直冲着破窗的方向了。
宋丰丰累坏了:“我一年都不想再搞清洁了。”
脚踝上的小伤口隐隐作痛,他又累又饿,吃了点喻冬剩的零食,滚上床要睡觉。
床板拆了一块,两人躺得很挤。喻冬问他伤口的问题,宋丰丰说已经消毒,没有大碍。
这是累且漫长的一夜,宋丰丰躺了一会儿,没能睡着,开始找喻冬说话。
喻冬睡在里面,靠墙的地方。他头发还有点s-hi,皮肤冰凉,宋丰丰碰到他胳膊,喻冬下意识缩了一下。
和宋丰丰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但这次有些不同。喻冬琢磨半天,突然坐起身:“你怎么不穿衣服!”
宋丰丰懵了:“我穿了啊。”
他勾勾自己的短裤。皮筋打在皮肤上,一声“啪”的轻响。
“就穿这个?!”
“我没衣服啊,都s-hi了。”宋丰丰委屈了,“你的衣服也不太合身,我平时夏天都这么睡的。”
“……你还有裸睡的习惯?”喻冬吃惊不小。
宋丰丰:“谁裸了?不是还穿着一条三角裤吗?”
喻冬没法跟他说清楚,躺下来时尽量贴紧墙壁,躲开宋丰丰。
宋丰丰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看到我的肌r_ou_,心里妒忌了?”
“我也有好吗?”
天太黑了,蜡烛又被吹灭,房间里黑漆漆的。宋丰丰生出了莫名其妙的胆量。
他出手去捏喻冬的肩膀和手臂:“你有肌r_ou_?这是肥r_ou_。”
喻冬把他手掌排开:“别碰!”
宋丰丰赖着他,嬉皮笑脸的:“我帮你按摩?”
喻冬:“不需要。”
宋丰丰戳戳他耳朵:“那我救了你,你帮我按摩?”
喻冬:“……”
宋丰丰:“刚刚擦地擦了好久啊,肩膀都酸了。”
喻冬只好让他转过去,伸手去帮他捏肩膀。
“你就不能坐起来?”喻冬这姿势很吃力,恼怒地说。
宋丰丰被他捏得很舒服,闭眼睛晃脑袋:“我就想躺着……我太累了。”
喻冬于是不吭声。
宋丰丰方才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喻冬也并不觉得给他捏捏肩膀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长年锻炼的人和他这种想到就去打打球,懒了就窝在家里看漫画吃零食的人,皮肤的质感是不一样的。喻冬也不敢出大力气捏,他心里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连闲谈的心思都没有。
宋丰丰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鼻息均匀。
喻冬收回了手。
风雨渐渐小了。台风继续往内陆移动,但已经开始远离这座城市。
楼梯上仍旧有水不断滴落。
但窗户之外,修复了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灯光勾勒出宋丰丰的轮廓,喻冬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手臂,耳朵和有些杂乱的头发。
这些黑暗中隐隐发亮的轮廓在霎时间给了他某种错觉——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而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x_ing躯体。
有力,凶猛,但也温柔忠诚。
喻冬张了张口,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
“谢谢。”他小小声地说,伸手指去碰了碰宋丰丰的耳朵。
耳垂很凉,软软的。
宋丰丰在睡梦中也察觉到有人触碰了自己。他迷糊着抬手去拍,喻冬连忙收回手。
宋丰丰只抓住了喻冬的手指末端。因为没抓牢,很快从手中滑走。
“睡觉……”他迷迷糊糊地说。
喻冬下意识地屏气,紧紧贴着墙壁。
冰凉的、潮s-hi的墙壁让他加速的心跳和身体不正常的热度都渐渐降了下来。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宋丰丰刚刚碰触过的地方是温暖的。
超强台风过境之后,城市难免一片狼藉。
宋丰丰总提起喻冬来的那一天:“当时也刚过台风,你就来了。你记得吧,天特别特别热。”
“你在二楼吃冰淇淋。”喻冬当然是记得的。
很奇怪,他现在发现,只要自己回想,与宋丰丰相处的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家里换了新玻璃窗和新锁,周兰一边心疼他们,一边又不住地骂。
宋丰丰借口“回家整理”一溜烟跑了,只留喻冬一个人承受。
回到学校也非常忙乱,校园里全都是积水,这棵树倒了,那棵树也倒了。
窗户被打破的某个教室非常凄惨,多媒体全都报废。
高一1班和2班楼层高,但幸好窗户十分坚固,没有碎裂。
喻冬来的时候郑随波已经到了,正拿着一只油画笔和几管颜料在窗户上乱画。
窗户虽然没破,但不知被什么砸出了一个十分壮观的裂纹,郑随波又画又唱,非常快乐。
喻冬提醒他:“你的黑板报都做好了?”
郑随波:“……跟你聊天真的很不愉快。”
一切渐渐上了轨道。宋丰丰每天早起,等着喻冬一起上学,然后在训练场里训练,等《运动员进行曲》开始了立刻回到班级的位置上,带全班同学做早cao。
他的同桌也是个高个男孩子,叫吴曈,喻冬见过几次。
“成绩肯定很好吧?”张敬说,“我怎么每次去找你,你同桌都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