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丰丰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队长是最后一个抵达的,干脆坐在他旁边。补课便立刻开始了。
队长给大家发了一些复印的资料,全都是喻冬提供的,直接从笔记本上翻印过来。今天先说的是初中的内容,资料里包括了初中阶段几个重点科目的必考部分,写得比较简略,喻冬还得仔细跟他们再过一遍。
“都是课本上的。”喻冬不好意思站在讲台上,写了几行字就走下来,“我先说说这几个科目的基础部分怎么学。基础分是很容易拿的,首先说语文。语文有四点,一,作文必须写完,是必须,只要写完肯定能拿30分。二,课本的必背古诗词也必须背,这十分不能丢。三……”
他说得很快,但全是干货,所有人都听得认真。
唯一例外的只有宋丰丰。
翻印的资料不是别的,正是当时中考之前,喻冬专门给他准备、给他整理出来的各类考点。
那是给他的,不是给任何其他人的。
宋丰丰翻了几页,心情突然就落到了谷底。
他听不进喻冬说的任何话了,也不愿意抬头看一眼喻冬。
不止是郁闷,他现在甚至有些生气。
“不补了行不行?”
回去的路上,宋丰丰突然跟喻冬说。
喻冬正纳闷他怎么来的时候这么高兴,结果一开始补课就立刻不吭声了。
“效果挺好的,你的师兄们都说我讲得好。”喻冬仍旧把下巴搭在他脑袋上,“足球队能拿到好的考试成绩,你不高兴吗?”
“……不是因为这个。”
喻冬:“那为什么?”
宋丰丰:“……你为什么把我的资料给他们。”
喻冬:“你的资料?”
宋丰丰提高了声音:“那是你给我准备的资料!”
两人正在海边的路上前行。夜里九点多,路上行人少了,但车流仍旧连接来往,川流不息。喻冬没听清楚他的话:“什么?”
宋丰丰停下了,双脚撑地,回头抓住喻冬的衣服,把他扯得低下头:“你给我的资料!为什么又给别人!”
他靠喻冬太近了,喻冬先是一愣,随后察觉脸上发热,连忙从他车上跳下来,后退几步远离了宋丰丰。
“那也不是你的资料啊。”他擦了擦自己的脸,宋丰丰说话时的气息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的脸皮不可避免地发烫了,“是我准备的,只是给了你而已。”
幸好灯光昏暗,宋丰丰看不到自己的窘态。
宋丰丰压根没注意喻冬的举止。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心里产生了真切的愤怒:“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你要帮他们补课为什么不重新准备一份。”
“……你有没有道理?”喻冬渐渐明白了,“我还有时间准备吗?”
“那你也不能用那一套。”
喻冬恼了:“我靠,宋丰丰,你现在是不是不讲道理?为什么资料给了你就不能再用?”
宋丰丰:“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心里不爽!”
喻冬:“你不爽关我叉事!”
他扭头大步往前走,被宋丰丰这种毫无来由的耍赖弄得心烦气躁。
“喻冬!”
“别叫我!”喻冬扭头大吼,“滚吧!”
“滚就滚。你别后悔!你自己走回去!”宋丰丰也不坚持,踩上车很快超过喻冬,一路往前去了。过了前面的拐角就是铁道口,喻冬甚至已经听到了落闸的警告声。宋丰丰拐了个弯,不见人影了。
喻冬也不管他,心里恼怒地想着自己反正能走回去,以后不会再跟宋丰丰一起上学放学了,除非他跟自己道歉。
……不行,道歉也不行。他心头发闷,在气愤之余又觉得委屈。宋丰丰怎么能对他发脾气?自己还不够好吗?天底下找不到比自己更好的朋友了!喻冬觉得自己就像浸在一个委屈的大缸里,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
直到看见宋丰丰骑着车在前面出现,他也没能振作。
“上车。”宋丰丰生硬地说。
喻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丢给他,继续往前走。宋丰丰调了个头,推着追上来,一把拉着他的书包:“上来!我搭你回家!”
“别碰我!”喻冬甩开他的手,凶巴巴地指着宋丰丰,“警告你别随便拉我,我没原谅你。”
“我也没原谅你。”宋丰丰立刻接话。
喻冬:“……我做错了什么需要你原谅吗?”
宋丰丰厚着脸皮继续扯他书包,喻冬干脆把书包放下,完全不停步。
片刻之后,他听到身后啪嗒一声大响,宋丰丰手里拎着两个书包赶了上来。
喻冬吃了一惊,回头发现宋丰丰的自行车倒在路边,连钥匙都没拔。
“……”他指着自行车看宋丰丰。
宋丰丰:“反正你不坐我车,我就不要它了。”
喻冬:“神经病!”
他忍不住吼出了郑随波的口头禅。
“你让我载你,否则这车就丢在这里吧。”宋丰丰把两个书包都甩到肩上,拉着喻冬衣袖往前走,“我擦,你书包里装的什么,这么重!”
喻冬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那辆车。
宋丰丰的自行车上高中之后换了新的,如今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没人管,没人扶。路灯照亮它的全身,还有宋丰丰钥匙串上一个圆不溜丢的小篮球。
喻冬钥匙串上也有个这样的配饰,不过是个足球。两个都是宋丰丰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坚持要把足球给喻冬,自己用篮球。
喻冬不知怎么的就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去捡车。”
宋丰丰:“啊?”
喻冬:“捡车!回家!”
宋丰丰连忙点头:“好好好。”
他把两个书包都塞给喻冬,增加他的负重,随即转身去扶起自行车,哐哐地推着跑了过来。喻冬踩上去之后宋丰丰还画蛇添足地强调:“我还没有原谅你。”
喻冬:“彼此彼此。”
过了铁道口,眼看兴安街就在前面了,宋丰丰开口慢吞吞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你爸爸不给你钱,别的亲戚可以给啊。周妈照顾你也是没有问题的。”
喻冬:“我想靠自己,不想花外婆的钱。”
“可你还是个小孩。”宋丰丰转头看他一眼,“我爸说的,小孩就做小孩该做的事,不要硬装大人。有事情尽管让大人帮忙,依赖大人不丢脸。”
他关心自己,喻冬的语气也渐渐软了。
“你有你爸爸,但我也没别的大人可依赖了。”
宋丰丰嚅嗫一会儿,小声说:“那你来找我啊。”
他本想说“找我和张敬”,但话就要出口的时候,悄悄又把张敬抹掉了。
喻冬:“……你也是小孩。”
宋丰丰:“我比你大。”
喻冬:“我比你大好吗!”
他笑着去揽宋丰丰的脖子,碰到宋丰丰的时候才发觉这姿势很像拥抱,不得己加重了手劲,把宋丰丰勒得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里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呀,比如他爸不付抚养费可以起诉之类的。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想得到,但喻冬和宋丰丰这个年纪,他们也许是意识不到的。时间背景是2006年,网络不发达,获取信息的途径有限,而且喻冬是个有事情全都闷在心里的人,最多也就跟宋丰丰讲,但宋丰丰当时的眼界也有限,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想到更行之有效的办法。
不过也只是一开始而已( ̄▽ ̄") 故事里的时间是十一月,眼看就要到月底了,喻总的公司又要搞上市又要开股东大会,好多事情的 【算是小小剧透,反正商业斗争不是本文重点(会一笔带过),小年轻棱谈恋爱才是
第31章 (捉虫)
校运会过后不久,张敬严肃且正经地,和喻冬等待宋丰丰结束训练。
张敬家的诊所越做越红火了,打胎之余开始普及安全x_ing教育,张敬父母想到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的压力,连人都不敢请多一个。张敬和张曼分工合作,一三五和二四六,两人一放学就立刻往家里赶,能帮一点是一点。
今天是周三,张敬一放学就会消失的时间。喻冬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张敬还是坚持和他一起等待宋丰丰。
“是出了什么事吗?”喻冬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你很凝重。”
张敬从一本厚厚的《生物标本采集与制作》里抬起头:“有事,但不凝重。”
“……你看上去不是这样的。”
“这本书有点难。”张敬皱眉摸下巴,“我想去光滩那边找几种以前看到的小贝壳,很可爱的,一个圆圈,弯弯的。”
他比划起来。
“黑色底色,有很多斑驳的彩色小色块,非常漂亮。但是如果脱离了那个环境,很快就会死。一旦死了,所有的颜色都会消失,变成黑白灰。怎么保存才好,我和关初阳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