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来!”她对张敬喊,“把它给我!谁都别看了!”
张敬一脑袋浆糊,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即决定还是先抓住宋丰丰和喻冬死揍一顿再说。
秋游结束,张敬拒绝和两人同行回家。喻冬与宋丰丰端着一堆吃不完的r_ou_和菜去恳求他原谅。张敬气鼓鼓地吃了,吃完一抹嘴:“我现在不想跟你们说话。”
“初阳绝对不讨厌你,真的。”喻冬说,“她肯定知道你想说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个反应。你继续啊。”
张敬指着他:“别叫初阳,叫全名!”
他挥舞着最后一根烤热狗:“初阳是能够随便叫的吗?”
“我也觉得你有希望。关初阳这个反应不是很有意思吗?”宋丰丰撺掇他,“去呀!”
然而张敬已经没了勇气。
喻冬和宋丰丰这才知道自己坏了大事,连忙好声好气地跟他道歉。
歉道到一半,宋丰丰被吴曈拉走,回去收拾东西了。喻冬和张敬随着大部队先行离开,三人挥手告别。
宋丰丰帮忙清理班上同学的垃圾,正收拾着,发现地上有一个钱包。
“谁掉了钱包?”他拿起来询问,随手打开试图寻找失主信息,却在钱包里看到了一张喻冬的照片。
他不由得一愣,很快有一只手伸过来,把钱包拿走了:“我的。”
班上的同学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校徽。
“这不是喻冬照片吗?”宋丰丰说,“卖给我吧,20块钱一张。”
但女孩却不愿意:“多少钱我都不卖的,现在都没有了。”
宋丰丰跟她讲道理:“喻冬不喜欢这样。”
“你不要跟他讲,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的,就是想收一张他的照片。”
吴曈凑过来加入谈话:“喻冬有什么好的呀?你知道一班的郑随波吗?郑随波也挺帅的,我有照片,五块钱一张卖你,要不要?”
“不要!”女孩把钱包紧紧抓着,“喻冬很好啊,他为了救韩老师还受伤了。”
宋丰丰心想这件事我已经听过了不止20个不同的版本,无一例外的,都是喻冬如何英勇,以血r_ou_之躯挡住了那个轻飘飘的记分牌铁架。
吴曈笑嘻嘻地问:“是不是觉得他不止帅,人还特别温柔特别好。”
“对。我跟他说过话的。”女孩冲吴曈笑了,“他比你们都温柔。”
吴曈:“不要这样讲,我很伤心的。郑随波照片五块钱三张,到底要不要?”
宋丰丰把他推开,径自到一边继续收拾垃圾。
只是心情突然低落了,他闷闷干活,一直到回家都感觉高兴不起来。
宋丰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郁闷,但回家的路显得长了久了,他没人可以聊天。
越是靠近兴安街,他越是觉得惆怅。喻冬啊……他心里翻滚着许多想法,个个都和喻冬有关。
他太好了。宋丰丰想,一个人如果那么好,怎么会不被人注意到呢?
可他希望喻冬藏在深深深处的温柔,除了自己,谁也别知道。
很快到了玉河桥,宋丰丰停在桥面上,发呆片刻,突然冲着喻冬二楼的房间大吼:“喻冬!打球!”
半分钟后,喻冬抱着篮球冲到阳台:“等你很久了。”
他笑着对宋丰丰挥挥手,转头下楼。
宋丰丰不郁闷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期末考试成了所有学生最关心的事情。三中校园里弥漫着一股战斗的气氛,宋丰丰的足球队也暂时停止了训练。喻冬和张敬他们所在的两个尖子班压力巨大,期末考是全市统考,全市排名,三中和华观都鼓足了劲要在对方手里抢夺地盘。
圣诞夜也要上晚自习,十点过后他们才匆匆蹬着自行车前往教堂领取礼物。师父对宋丰丰印象深刻,没有给他笔记本和笔,反而塞了他一大包糖。
宋丰丰神情严肃:“我要笔记本,我不吃糖了。”
那包糖转移到了他身后的喻冬怀里。
三人在海滩边上放了烟花,张敬许愿说希望明年能够成功表白,宋丰丰和喻冬连忙提醒他说出来就不灵了。张敬顿时脸色苍白,又默默许了一个。
回家路上喻冬问宋丰丰许了什么愿,宋丰丰不肯讲,只是模模糊糊地说:“反正和你有关的。”
喻冬:“我的愿望也是和你有关的。”
宋丰丰大吃一惊:“这么巧!”
两人傻笑一阵,都想继续问,又怕对方真的讲出来,愿望不灵验。
这一年的春节,宋英雄总算和宋丰丰一起过了。过了十二点,喻冬在家门口点燃鞭炮。鞭炮响完之后他下意识地看向玉河桥对面的宋丰丰家,忽然见到宋丰丰家二楼阳台上挂着一个人。
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个时候还有人入室行窃?连忙跑过去。
才走到玉河桥中央,挂在二楼那个人也跳了下来,正是宋丰丰。
“生日快乐!”宋丰丰乐颠颠地跑到玉河桥上,把藏在自己怀里的东西给他。
喻冬又是吃惊,又是紧张:塞到自己怀里的东西是温暖的,还带着热乎乎的气息,被一块布抱着,在自己手里蠕动。
他小心翼翼揭开毛巾,看到了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
那是一条小狗,很小很小,瑟缩地趴在毛巾里,被新年的炮声和烟火声吓得瑟瑟发抖,一直往喻冬怀里钻。
喻冬下意识地把它抱着,像抱一个小婴儿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宋丰丰问他,“我昨天领回来的,是教练家里的狗生的,和它妈妈一样漂亮,全身都是黄的,只有耳朵尖尖和爪子上有黑毛。”
“怎么……怎么送我这个?”喻冬回不过神。
“让它陪你呗。”宋丰丰说,“我下学期要出去踢球踢很久,你看到它就想起我了。”
他说完之后觉得这话很古怪,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连忙补充:“也可以看家护院啊。周妈年纪大了,你晚上又要去上晚自习,家里有条狗比较安全。你……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那小狗在喻冬怀里找到了温暖舒服的姿势,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仿佛呓语。
“喜欢……”喻冬小声地说。
灿烂的烟火从城市各处窜起,《难忘今宵》的歌声喧闹,天空和海面都是亮的,停靠在玉河桥下面的废船也被这光照亮了,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喻冬看着宋丰丰又说了一遍:“特别喜欢。”
他皮肤黝黑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句话里连耳朵根都窜红了。
度过了一个舒适的寒假,迎来返校日的学生各个都似乎胖了一圈。郑随波感冒了,不停地擤鼻涕,脸色苍白。
喻冬问他怎么了,郑随波狠狠地说了一堆吴曈的坏话,比如冬天还要玩水枪。
新学期的第一个重要话题不是别的,是关于山海公园的。
山海公园不存在了,那块地已经被地产商买下,从一月份开始施工,将整片海滩都给填了。
这据说会成为这座城市最高端的一个楼盘,背山面海,黄金福地。
“以后不用去山海公园春秋游了。”有人笑着说。
喻冬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上了两节课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张敬、关初阳,还有生物标本协会的活动。
海滩消失了,那些海螺呢?
张敬的脸色和他一样沉重,关初阳消失了一个上午,只有书包放在位置上,人却不见了。
放学之后张敬打听到关初阳一直都呆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想去找人,但晃了一圈,都说关初阳已经走了。
宋丰丰给喻冬发短信让他值日结束之后就到楼下等,喻冬锁了门,推着自行车在教学楼下的花圃里发呆。
坐了片刻之后,他看到关初阳从cao场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很不好,双眼通红,像是哭过了。
“怎么了?”喻冬紧张起来,他没应付过哭泣的女孩子。
关初阳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擦擦眼睛,盯着喻冬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对,你也是标本协会的人。”
她沉默片刻之后,艰难地说:“标本协会没有了。”
喻冬:“……?”
关初阳:“不存在了。就在刚刚,它被生物协会吞了。”
三中的生物协会比标本协会成立得更早,一直都主攻国内外各类中学生生物知识竞赛与实验,和专门要研究标本的关初阳完全不一样。
因此关初阳才会自己申请成立一个标本协会。
她和张敬在寒假期间,接受了海洋学家和他的同学的指导,完成了一份很有价值的山海公园近海海滩贝类研究报告。
“海滩消失了,你还记得我和张敬当时去找的那种海螺吗?”关初阳用纸巾擦擦鼻子,坐在喻冬身边,“它们再也找不到了。”
它们彻底失去了适宜生存的环境,就要从地球上消失了。
生物标本协会的学生所做的报告,以及张敬拍下的一堆实物照片,这个时候突然变得重要起来。
早在返校之前,关初阳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隐晦地跟她提过,生物协会想要加入这份报告的研究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