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的家具就它年纪最大。”张敬说,“是我爸妈结婚时买的,好结实,怎么都用不坏。”
张曼小声补充:“不坏就换不了新的,唉。”
喻冬碗里还剩一个r_ou_丸,他回到桌边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爸妈的结婚照好有意思。”他回头指着电视柜上的相框,“他们怎么都穿军装?”
“以前都是卫生兵。”张敬眯起眼睛,“穿着军装照相是那个年代最流行最时尚的了,对不对?”
他的话罕见地得到了张曼的认同。
几人聊了一会儿明星们结婚和结婚照的事情,连带着又谈了谈年初轰动整个娱乐圈的照片门事件,最后在张曼不满的目光里才堪堪停下。
“说到结婚,Nick跟我们讲过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张曼放下杯子,表情神秘而兴奋,“世界上有些国家,是允许男人和男人,还有女人和女人结婚的。”
张敬眉毛一挑:“啊?”
他直觉认为张曼在讲笑话:“怎么可能!”
转头想寻找盟友一起嘲笑张曼的时候,却发现宋丰丰和喻冬都吃惊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宋丰丰来了兴趣似的问:“什么国家?”
“荷兰,比利时,加拿大……”张曼回忆着,“其他我记不起来了。不太多,六七个吧。”
张敬又来了一句:“怎么可能。”
他看着宋丰丰和喻冬。他的两个朋友脸上没有诧异,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张敬的心悄悄沉了下去。
十七八岁时候谈的恋爱,很少有人会一直思考到未来的婚姻。
宋丰丰和喻冬只是觉得有趣,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允许同样x_ing别的人以被法律和宗教许可的方式,终生生活在一起。
了解这个事实之后,就像是感情得到某种可靠的确认,平白又多了一些勇气。
喻冬这回把家里的手提电脑也拎了过来,方便他查找资料和学习。
他认真查阅了相关的资料,还到外文网站里仔细看了,一边惊叹奇妙,一边又学会了不少新单词。
查到后来,他好奇心起,顺便搜索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默默看了两个晚上,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太颠覆了!原来是这样……可是真的能行吗???喻冬抱膝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眯起眼睛侧着目光看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小电影。
他甚至不敢正对着屏幕,羞涩让他差点连眼睛都捂上了。
看到关键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喻冬脸庞发热,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手机在枕头上振动,会在十一点之后给他发短信的只有宋丰丰。
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子,喻冬砰地一声重重把笔记本合上,耳机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扯耳机,一边把手机拿过来。因为太过手忙脚乱了,手机沿着床单滚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响。
“乌头山烧香和广场买彩票,你明天选一个。”
喻冬选了去烧香。
“明天还是我亲戚值班,不是大年初一许愿牌一般都是100块一个。”宋丰丰很快回复。
喻冬关了房间的灯,把笔记本放好,躺在被子里回他信息。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一直讲到十二点过,宋丰丰才恋恋不舍地道了晚安。
喻冬缩在被子里,把手夹在大腿间希望能尽快温暖起来。躺了一会儿之后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之前和宋丰丰在酒店房间里差点儿就发生的事情。就像烛芯被一下点燃,他顿时从身体内部热起来,快得根本来不及躲开那些纷杂的念头。
电脑就在枕边,喻冬低低呻吟,捂住了自己的脸。
早知道就不在睡前看那些玩意儿了。他懊恼又沮丧,赶快用冷冰冰的手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进入了高二下学期,所有的课程突然间都紧张起来。每个老师都在上课之前强调数遍,这个学期的上课进程会比上学期更快,为了争取更多的高三复习时间。
对于文科生来说,多复习一轮,就多一分把握。
喻冬上学期的考试成绩稳居文科班第一,丝毫不必要担心。班主任倒是找郑随波谈了几次话,都是劝他不要参加美术高考,继续稳步学习,考非艺术类院校。
宋丰丰也不大理解郑随波的选择。
“美术不都是学习不好的人选的吗?”宋丰丰问郑随波,“你都考在文科前二十了,为什么还要去学啊?”
郑随波把足球冲他踢过来,宋丰丰立刻接下。
“这谁说的?偏见。”他揉揉自己细长的眼睛,“我就是想考美院,怎么了,不行?谁说成绩好就不能学这个了?”
宋丰丰坐在足球上想了片刻,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确实毫无逻辑,连忙跟郑随波道歉。
郑随波也不太在意,走过来和他一起坐下。
“不过确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他抓抓耳朵,“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说服我父母,接下来还得应付我班主任。哎……”
他仰躺在Cao地上,看着灰白色的天空。
“做人真难。”
喻冬和张敬结束了体检,到足球场上找宋丰丰。郑随波一项都还没检,躺在Cao坪上打滚打呵欠。
宋丰丰决定给他提一个建议:“郑随波,如果你要去体检,我建议你回教室把冬天的校服先穿上,领子拉起来。”
郑随波:“为什么?”
宋丰丰指指他脖子:“你脖子后面,有那个……痕迹。”
在喻冬和张敬莫名其妙的目光里,郑随波突然红了脸,猛地跳起来,捂着脖子后方拔腿往教学楼跑。
“怎么了?”张敬看看喻冬,又看看宋丰丰,“为什么你们俩好像都明白,只有我搞不清楚?”
三个结束体检的人各自交换了体检单,一路走回去一路聊天。张敬变化明显,上了高中之后他不仅没有放弃乒乓球这个爱好,而且被喻冬带着也喜欢上了打篮球。
“行啊你。”连宋丰丰也吃惊了,“你现在才七十多公斤!而且又长高了。”
张敬紧张地揉了揉肚子:“可是腹肌还没出来。我特别羡慕你的腹肌。”
喻冬:“黑丰有腹肌?”
宋丰丰:“你不是摸过?”
喻冬怀疑地侧目看他。
张敬惊恐地侧目看他们。
宋丰丰突然迅速出手,撩起张敬衣服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
“靠!真的没有腹肌!”得手的宋丰丰扒着喻冬肩膀大笑,“不胖了,但都是软r_ou_。”
张敬面红耳赤地理好自己的衣服,正要说话,抬头看到关初阳和朋友从面前走过。几个女孩的神情都很古怪。
“你们男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好奇怪。”关初阳的朋友憋着笑说,在走上楼梯之后终于忍不住,低低讲了几句什么,随即几个人爆发出大笑。
张敬丢了脸,恼羞成怒,追着宋丰丰从一楼打到三楼。
转眼到了四月,宋丰丰带着球队,又跑到别的城市参加华南地区联赛了。
他当了一段时间的队长,现在已经是个有模有样的领袖人物,站在队伍前训话的时候也充满了气势。
喻冬和张敬都想去看他比赛,但四月没有任何假日,时间确实不允许。
熬过了一个酷寒冬季,这个热带城市在温暖的春季里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路上所有的植物都疯了一样地往外冒芽,嫩红色的叶片缀在小叶榕和大叶榕树冠上,长长的气须下长出了嫩黄色的新芽。学校里种的龙眼荔枝和芒果树满树开花,一团接一团,不要命似的,蜜蜂和小虫子一样繁盛,嗡嗡嗡地飞来飞去。理科班上生物课的老师和文科班上地理课的老师,都要拿这些现象来讲课出题。
车棚边上那株白花羊蹄甲也一样开疯了,连教了几十年书的孙舞阳都说没见过开得这么盛的一次。满树白花都簇成了花团,沉沉压在尚未长叶的枝子上,暖s-hi的春风一吹,白的花瓣和隔壁常绿乔木上绿的叶子一起哗哗往下掉。
甚至是一边掉一边开,从三月开到四月,雾气蒙蒙的回南天结束了,羊蹄甲仍未停止这场竭尽全力的盛放。
四月底,张敬和关初阳作为学校的代表,一起飞到北京去参加数学竞赛了。他又紧张又兴奋,出发之前还让喻冬陪自己逛街买衣服,收拾了一番。喻冬说他本末倒置,张敬对自己的成绩倒是信心满满,所有时间都在担心外形上和关初阳不相衬。
“娃娃脸很可爱。”喻冬疲倦地说。
张敬虽然常常对着他俩说张曼逛街不要命,但自己逛起来也一样犹犹豫豫,这也要看那也要试。喻冬感觉自己已经在张敬身上体验到了陪伴女友逛街的男孩子的心情。
结束了购物,两人绕道辉煌街回家。张敬放好了东西之后拍着胸脯说请喻冬吃饭,硬是将他拉到了东北人饺子店里。
这里的大r_ou_馅饺子非常经济实惠,喻冬也不客气了,大手一挥,先点了三斤。
两人正吃着,外头哗哗下起了大雨。喻冬和张敬都没带雨伞,进食速度迅速减慢,等待大雨停止。
街上的人是渐渐少了,夜幕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
雨还下着,饺子店要翻台,客客气气把吃了俩小时的两个人请出外头。他俩只好走进附近的报刊亭,打算买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