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说:“二姐你别去,你出了门哩闺女,他们要是……”
玉芝一甩手:“我就是出了门哩闺女,打她照样疼,我平常离咱家几十里,有本事叫她去俺婆家找我闹,看您二峰哥不骟了她。”
小蕤也跟着她跑了出去:“我去看着,及时给您报信。”
他俩再一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柳侠、柳岸和柳茂。
柳岸盯着柳侠的眼睛:“小叔,她肯定不光厥俺大爷爷跟奶奶,还说我了吧?”
柳侠一本正经地摇头:“没,你现在离家十万八千里,她能说你啥?”
柳岸说:“说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却跟着你享福,他们心里不忿。”
柳侠刚想否认,柳岸揽住了他的肩:“小叔,我跟你说,我一点都不在乎有人说我,只要你搁我跟前,他们随便说,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柳侠笑了起来:“所以呀,要是他们真说你了,我为啥不承认?猫儿我跟你说吧,我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一脚给他们踢出去,不叫他们成天膈应您大爷爷跟奶奶。”
他看到柳茂一直看着他,满?j-ian??是愧疚,笑着过去挤在柳茂身边:“二哥你又瞎寻思啥咧?”
柳茂的神情缓和下来:“没有孩儿,我就是觉得,因为我,叫你做那么多难。”
柳侠嘿嘿笑着看柳岸:“才没咧,我这一辈子最美哩事,就是养猫儿,我都不想叫他长大,这样他就不会跑恁远,就能成天跟我搁一堆儿了。”
柳岸温和地微笑着,摸摸柳侠的头发,再摸摸他的脸:“唉,你呀孩儿……”
院子里。
柳魁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最大的那个树疙瘩上坐了下来。
秀梅用尊敬但却明显带着不高兴的语气对柳长发老婆说:“婶儿,俺伯俺妈都恁大岁数了,你不明不白哩跑到俺家哭成这样,你觉着合适不合适?”
终于有人接话了,柳长发老婆一下就坐直不哭了,但说话时却努力地带着哭腔:“您叔都快叫您家幺儿打死了,我连哭两下都不中?”
“俺幺儿?”秀梅十分惊讶,“咦,婶儿,你不会是胡说哩吧?咱大队,不,咱望宁公社,谁不知俺幺儿是名牌大学毕业哩,是最懂事最讲道理哩人,俺幺儿平常回来,见了人都是不笑不说话,他今儿跟俺猫儿就出去一会儿上了个坟,咋好好哩就跑您家去打俺叔了咧?”
柳长发老婆看着秀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要说柳侠没有跑到他家打人,那秀梅接下来肯定要问‘柳侠在哪儿、为啥打的人’,她和柳长发说的那些话实在拿不到人前。
而且,现在的柳长春一家,她和柳长发也就是在背后嘀咕嘀咕,当着面,她是绝对不敢惹的,所以她坚决不能把今天关于柳岸的那些话说出来。
盯着秀梅看了几秒钟,那女人忽然又拍着地哭天抢地嚎了起来:“哎呀,这还有天理没了呀,当侄儿哩打他亲叔,我这个当婶儿哩还得叫侄媳妇当?j-ian??啊——,俺家没个大学生,没个搁公安局当官儿哩,就得这样叫人欺负呀……”
这是没有理,开始倚老卖老耍无赖了。
秀梅冷笑一声,变了脸:“张书英,我跟你说,柳长发跟俺家一点关系都没,只不过是俺太爷养了他恁些年,俺伯孝顺太爷,为了叫老人高兴,给柳长发个好脸,你现在却拿着这,就给自己当成个正神,想端着辈分来拿捏俺家咧不是?”
张书英一下就停住了,愣怔地看着秀梅。她和柳长发仗着三太爷理所当然占了太多年便宜,早就忘了这一点。
秀梅斜睨着她,厌恶地说:“你再敢搁俺家嚎一声,信不信我叫俺几个兄弟抬着给你扔到凤戏河里头喂鳖?”
“你敢。”张书英一抹脸,不哭了,坐直了瞪着秀梅,“俺就不是您长辈,您家哩人打了俺,您也得赔。”
“赔?”秀梅冷笑,“你随便诬赖俺一下俺就得赔,法院是您家开哩?你说俺幺儿打柳长发了,谁是证人?你给我叫来,叫我问问他,俺幺儿恁好哩孩儿,为啥好好哩会去您家打人?”
“别管为啥,他就是打俺了,就是打俺了,您叔……,长发心口上还有您家柳侠哩脚印咧。”张书英开始拿出泼妇们的绝技,不说证据,不说道理,就是撒?j-ian??。
“切!”秀梅一扭头,冲着屋里开始喊,“小钰,小侠,猫儿,有人来咱家撒泼耍不要脸,想讹咱家哩钱咧,都出来,给她给我扔出去。”
柳钰和柳侠、柳岸答应着分别从堂屋和自己的窑洞跑出来,可他们还没跑到秋千那里,云芝和玉芝就卷着袖子走到了张书英身边:“大嫂,打发这种腌臜菜,哪儿用得着他几个动手,俺俩就妥了。”
两个姑娘平日里都不是泼辣的人,可遇到张书英这种不要脸的,还是尽量不要让男人们动手,省得被泼一身脏水。
俩人说着就走过去拉张书英。
张书英摆着手秃噜着往后退,边退还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吆喝着骂:“您俩嫁出去哩闺女,搁这儿算啥东西,小心我以后叫您进不了柳家岭哩村口。”
云芝和玉芝一人拉着她一条胳膊就往坡口拖:“你试试,看你有那本事没。”
柳长安和柳长顺的老婆过来拽住云芝和玉芝:“哎呀,这是俺自个儿家哩事,您俩出了门哩闺女管啥咧?”
秀梅走了过来:“五娘,八婶儿,你跟谁是自个儿家?柳长发跟张书英?”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秀梅呀,咱自个儿家这一点事,就别叫外人插手了,要不叫村里人笑话。”
秀梅笑着说:“谁是外人?云芝跟玉芝是俺妹子,从小就搁这儿长大哩,您一句话就给俺隔开了?柳长发跟张书英诬赖俺幺儿,我原想着,外人帮不帮俺,本家哩总会说句公道话,现在看来,呵呵……”
秀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个女人:“您是跟柳长发一自己家,俺搁您跟前都是外人。”
两个女人也变了脸色,同时端起了长辈架势,看向柳魁:“柳魁,咱家是没一点规矩了不是?你就看着她一个女人家搁这儿对着长辈说三道四?”
小蕤恼了,看着她俩说:“您俩不是女人?”
柳魁冷淡瞥了那俩人一眼,拍拍小蕤,让他先让开,然后看着张书英说:“五娘八婶儿,您说哩规矩是啥?是随便谁都能拉扯个长辈哩名头来俺家讹一把,俺还得陪着笑脸认?
您给俺家当成啥了?随便谁都能啃一口咬一口哩绵羊?”
两个女人一看柳魁也不给他们脸,有点不知所措,可还得硬撑着:“你看你这孩儿说哩都是啥?咱不是一家么,就算您十一婶儿做哩有啥不妥当,您当晚辈哩……”
“我没这贱毛病,别人做事不妥当我赔礼认错;”柳魁打断了她们:“再说了,将秀梅说哩可清楚,柳长发跟俺家一点关系都没,您要是跟他是一自己家,那肯定跟俺就不是。”
柳魁忽然扭头,对着柳侠说:“幺儿,你不是说陪完猫儿回来就去给太爷送东西么,快晌午了,还搁这儿楞啥咧?”
柳侠嘴里“哦哦”着往堂屋跑:“忘了忘了,我马上去。猫儿,来帮我收拾一下。”
一大袋子各色食品是孙嫦娥和秀梅提前准备好的,准备让柳侠和柳川一起去看太爷的礼物,还有就是那些旧衣裳。
他们每年给太爷和六爷的,都是崭新的,旧衣裳是让老人打发下面一群孩子的。
柳侠和柳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迅速把四个装衣服的包的系扣拉松,然后,柳侠左手提着装食物的大篮子,右肩背着一个包,右手还提着一个。
他慌里慌张地往外跑,还没到坡口,肩上和手里的包同时松开,里面的衣裳散落了一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一片花花绿绿。
和柳长青这一支早?c-h-a??五服的柳老九站在人群边上看热闹,一件羽绒服掉出来后弹开,盖在了他的脚上。
柳侠急忙放下篮子,准备蹲下身拣衣裳,看到柳老九的眼神,他笑着说:“九爷,你想要这羽绒服?”
柳老九呵呵地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柳侠拿起羽绒服塞到他怀里:“给,你个儿高,这个穿上应该差不多,哎,正好还有两件毛衣,冬天配羽绒服可得劲,你也拿着吧。”
秀梅和玉芝、云芝都走了过来,秀梅把一件郭丽萍穿过的长款枣红羽绒服塞进一个半大小子怀里:“是不是想给您妈拿回去?给,看看还有啥您妈穿着合适哩,自个儿拿吧。”
这是吴玉妮的孙子,不爱学习,在柳家岭小学毕业后,就开始跟着吴玉妮学点粗浅的医学知识。
秀梅一下子给他拿了四五件,才又开始给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子找合适的。
两大包衣服,转眼间就没了。
柳侠如释重负地说:“正好,背着跑恁远使的跟啥样,最后还不落好,叫人家讹咱,干脆以后俺回来都不带这些东西了,就光给太爷买几件新衣裳,再拿点好吃哩妥了。”
他说着拎起大篮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第431章 宅斗进行中
转过柳福来家的那个坡,柳侠老远就看到,老歪梨树那儿有三个人,柳长青和柳川在老梨树几乎趴到地上的一根树枝上坐着,永芳站在他俩面前好像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