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吗?”
不耽误解时生的时间,每天二十分钟有助于睡眠,这件事情俞意足足考虑了三天,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他摸了摸脑袋,又说道:“要不我们换别的时间也行。”
解时生看了看他,应了一声说道:“好,每天的这个时间。”
从那之后,俞意每天八点四十分从温识家里溜出来去面馆等解时生下班,然后一起跑到广场上去练两人三足。刚开始的一两天因为不求速度他,两个人倒是合作的还不错。只是越练习的多反而磕磕绊绊起来,一旦跑得快,步也就乱了,心急更容易出错,来来回回摔了几个嘴啃泥。
休息的时候,俞意坐在体育器械上休息,解时生瞥了一眼他那双青一块紫一块的腿,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挨着俞意坐下,视线还是落在他的伤上面。俞意看见了,他见不得解时生这个样子,总觉得在解时生眼睛里面,他就不是个人而是一个一米七几的瓷娃娃,他抬手往解时生的膝盖上拍了一把,解时生倒吸了一口气,这一下直接打在伤口上面,但对方没怎么用力气。旁边的俞意看他吃痛身子往后仰了仰,笑得嘴角快挨到耳根了。
隔天去上课的时候因为运动过量,俞意两条腿都像灌铅似的沉,整个人趴在课桌上“奄奄一息”。
姜白敲了敲他的课桌,问道:“今儿真不去打了?”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腿不争气。”俞意说着把他的腿伸出来一点,并且把青青紫紫的伤展示了一下。
姜白见了,立即缩了缩脖子,“成,你快好生歇着吧老佛爷。”
他走到教室门口,江予把球扔到姜白怀里问道:“又不去了?”
姜白嗯了一声,说道:“天天晚上练两人三足呢,练得这会儿腿都抬不起来了。”
三人刚巧走到后门,周行怀偏过头往教室瞄了一眼,正好瞧见俞意有气无力地弯着腰捶他那两条“无用”的腿。
周行怀撇了撇嘴,想道,自讨苦吃。
解时生和俞意分开各回各家,刚进屋,沙发上坐着的周衍源直了直身子,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回来了?”
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应了一声。他只想快点回卧室。
周衍源紧接着问道:“这么晚还在外面晃,不怕死于非命?”
解时生不想和他纠缠,把他这些张口就来的近似诅咒的话当成耳旁风,“我写作业去了。”
他发现了解时生的冷淡,突然站起来生硬地拽住了解时生的胳膊,大力地把人拽了回来,用不容商量地语气说道:“我最近有点事儿,你帮我去城市英雄顶两天班。”
城市英雄,江州有名的游戏厅,那儿是社会混混们的聚集地,三天闹个小事儿五天闹个大事儿,凡是在里面混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解时生知道周衍源是什么人,知道他一贯这个路数。他冷笑了一声,怕是在他死于非命之前,周衍源就已经被自己坑死了。
“你笑什么?”周衍源被他笑得有点恼,逼问道。
他甩开周衍源的手,眼睛牢牢地盯着他看,说道:“我不去,你的破事儿别甩给我。”
放下这句话,他拉开卧室门进屋把门反锁上了,周衍源在外面骂骂咧咧,使劲儿地捶门,边捶边喊道:“你他妈真是个东西!你跟你爸都他妈一个德行,只顾着自己舒服,别的屁也不管,你们不得好死!”
第23章
俞意放下书包进了屋,把他那张一半没做的数学卷子抽了出来,坐在书桌前面才想起来给温识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了。
叮的一声,短信发送成功,俞意把手机放在一边专心写作业。
刚做了一会儿就听到隔壁男人的骂声,骂声还夹着用力捶门的声音,俞意起身拉开纱窗探头往隔壁看。
隔壁卧室的灯没开,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解时生把台灯打开了,隔壁的桌子也摆在窗口的位置,解时生低着头似乎在做作业。俞意撑着书桌,压低了声音喊了好几声解时生,但解时生的窗户关着,做作业太过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
俞意缩回屋内,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任何趁手的“兵刃”,他琢磨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开门偷偷跑到了阳台上。
门外的周衍源发够了疯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解时生耳根清净了,心里却异常烦躁,他趴下来轻轻合了一下眼睛,毫无理由地想起好多年前的事儿。
他爸站在门口摸了一把他的头发,他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态度轻率又傲慢,“我下个月就回来接你,等爸回来带你去下馆子去。”那会儿是夏天,他掌心里的汗都是滚烫的,说完之后,这个作为父亲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
时隔多年,解时生甚至还记得他眼角的细纹。
他伏在书桌上,窗外突然传来动静,很沉闷的两声响。解时生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想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却骤然停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杆子横空出现轻轻敲了两下他的窗户。
解时生定神一眼,那杆子就是一根撑衣杆,它的脑袋用一个毛巾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看起来特别傻。他站起来拉开窗户,晚风吹进了屋,带着楼下夜来香的味道。旁边的俞意得意忘形地晃了晃撑衣杆跟他打招呼,“天气这么好,关窗户干什么?我们来吟诗作赋陶冶情cao啊!”
“小心点,别乱甩。”解时生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俞意把撑衣杆收回去一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你等我一下。”
“什么啊。”他话刚说完,俞意已经缩了回去,窗口空荡荡的没人了,解时生在窗口没动一直看着对面,俞意把抽屉都翻了一遍,找到了东西连忙探出头抓着塑料袋对着解时生晃了晃说道:“就是这个,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快递过去。”
过了一会儿,俞意把撑衣杆的“头巾”扒掉了,塑料袋系在杆子上面直接送到了解时生眼前。
袋子里有一个纸杯、针线、剪刀、曲别针,俞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你把线剪好,另外一边系在撑衣杆上。”
解时生一一做完,俞意把杆子收了回去,把书桌上的书都放在床上,自己坐上了桌子,侧身坐着背靠着墙摆弄他手里的线和纸杯。
线穿过纸杯底,再用曲别针固定住,做完这些俞意抬头看到对面的解时生看着他发愣,冲他摆了摆手,问道:“你上没上过幼儿园啊?”
解时生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怔,俞意突然拽了拽线,说道:“快快快,我爸妈待会儿看见了,别发愣。”
话音刚落,俞良推门进来瞥了一眼开着的窗户,说道:“大半夜不睡觉又跟蚊子聊天呢?”
俞意赶快从桌上跳了下来,反手就把纱窗拽了下来,淡定地坐下看书。
解时生在穿针引线上浪费了不少时间,等他把东西弄好,伸出脑袋看到旁边的窗口已经没有俞意的影子了。
他那点隐隐的兴奋突然掉了大半,这时连着纸杯的线被拽了两下,力气不大,纸杯从桌角滑到了解时生的眼前,他莫名地把它拿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你能听到我吗?”
声音有点小,但是可以听得到,明明隔着很远,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像是打在他的耳侧,四周太静了,以至于解时生意识到了他表现异常的心跳。
它们像是站在那根纤细的线,不断地被人拨弄,不甘愿又毫无办法地上下沉浮。
“喂?没想到真的是骗人玩的,诶……”俞意叹息了一声,撑着下巴,自娱自乐地继续说道:“趁着你听不到,我必须要好好的谴责你,学习太好,不怎么爱说话,还总是冷着脸……”
解时生抿了一下嘴,把椅子往旁边拉一点,刚好视线可以落到隔壁的窗户上,俞意坐的特别端正,双手捧着纸杯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还有就是不好好睡觉,比我还不会照顾自己。这都要改,”俞意强调道,“必须改,改不了我揍你。”
隔天上课的时候,俞意哈欠连天被语文老师火眼金睛一扫,思想觉悟超高的立刻起立到后面站着去了。直到下课铃打响,他才慢腾腾地回了座位。
他看到解时生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他用手指碰了碰解时生的手腕,他感觉到触觉有些奇怪,他的动作很轻,解时生胳膊上的小绒毛刮到了他的指腹,很软痒痒的。他伸手凭着本意,伸手想再次触碰,对方却突然收走了手。
解时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俞意有些愕然,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神经病,冲着人发什么疯,立刻把不听话的手缩了回来,飞快地说道:“你笔记接我看看吧,刚才站着,老师语速太快了,好多都没记下来。”
“给你。”
俞意接过来,翻开。
本子上的字工整好看,不像他的字,俞良说他的字连个体都没有,写的太过随心所欲,于是看着闹眼睛。俞意忽然伸手在本子的字上摸了一把,随后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在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
运动会如期到来。
十班在塑胶跑道的边角,离学校超市距离最近,离校门也近,逃跑非常方便。
两人三足的比赛时间在下午,上午的时候俞意没有项目只能坐着当啦啦队,愣是只用了一上午就把嗓子喊哑了。
等到下午轮到他比赛的时候,口号都喊不出来了。
站在第三跑道,解时生弯下腰把两个人的腿用红绸系好,俞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解时生说道:“待会儿我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