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一定是柳长春放进去的,可柳侠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决定不纠结那么多,来日方长,以后挣了钱好好孝敬二叔就可以了。
柳侠把自己原来攒的钱也拿出来,这些钱他回家时没有拿出来,他知道,拿出来,父母和哥哥们不但不会高兴,还会担心他在学校是不是省吃俭用过的很艰苦,柳侠把钱留着,有自己的打算。
柳侠在这边一遍又一遍的数钱,云健在对面铺上鄙视他:“你葛朗台转世啊?就那一、二百块钱你至于吗?”
柳侠看都不看他,又数了一遍:“你不懂,不跟你说。”
星期天,219全体逛街,毛建勇说,春节后是一年里销售最惨淡的时候,现在出去买东西特容易成交。
果然,回来时七个人都有收获。
柳侠给猫儿买了两套秋衣秋裤和两双小鞋子小袜子,另外还给柳葳和柳蕤各买了一套秋衣秋裤、袜子和一双塑料底的鞋子。
春天的气息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了,猫儿他们除了棉裤就是单裤,没有过渡的衣服,春秋天都是两条单裤套着穿,不舒服;塑料底的鞋子在下雨的时候不容易湿透
过了一个学期,柳侠对大学生活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学的课程考完即过,没有中学时翻来覆去复习考试的过程,这点柳侠特别喜欢,这学期一开学他们就进入了专业课全新的领域,让柳侠非常兴奋。
云健他们把柳侠对新知识狂热的喜爱理解为补偿作用:柳侠以前所处的环境闭塞如原始社会,没有机会接触新知识,现在骤然进入全新的、全面开放的知识爆炸时代,他潜意识里对过去贫乏生活的恐惧被激发出来了,总害怕下一秒这些书和课堂就没有了,所以才会跟个二傻子似的,出了这个教室进那个教室,对图书馆的热情永远高于对隔壁学校的美女。
柳侠对此的回答是:“下次让你们一人补考五门。”
毛建勇仰倒:“你这个诅咒太恶毒了,换个其他的。”
柳侠想了想:“下辈子让你们长的都跟毛建勇一样高。”
几个人扑过来按着柳侠揍了一顿。
柳侠又回到了年前那种繁忙而充实的生活中,不过,他的生活比以前丰富了很多。
首先,他被学生会和一些社团的人给惦记上了,不时的被拉去写各种活动的宣传告示,柳侠从不推辞,他喜欢拿起毛笔的那瞬间,就好像他喜欢翻开书的瞬间一样。
他按照学长学姐们的要求,写出他们想要的各种字体。
他觉得经过这个寒假,自己的字长进了很多,说不出的原因,就是顿悟,尤其是行楷,他写的得心应手,自己看着都很舒服。
每次写完,都有人开玩笑说要把他写的告示给拿回去装裱起来,说他的字比卖的那些字帖一点也不差。
柳侠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字比书店出售的字帖好,到目前为止,他还保持着对铅印字的尊敬和崇拜,认为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春天悄然而至,柳侠的身体也跟自然界的植物一样跟着季节在生长。
他春节返校后没几天开始腿疼,其实春节在家时他就不时有这种感觉,但不严重,他也不想让猫儿害怕,就没吭声。
现在疼的比以前厉害,虽然也不至于难以忍受,但却一直不好,尤其是晚上睡觉,感觉更明显,有时候会疼的睡不着,他就去校医那里看。
校医问了他一堆问题后基本确定:“生长痛,应该是要窜个子,长的太快了有人会感觉到疼,多吃点排骨,要不就吃钙片,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柳侠心中狂喜,选择了吃钙片,他自己也发现他的衣服裤子好像都有点变短了。
三月底,柳侠接到柳钰的信,打开一看,着实给吓了一跳:柳川确定在“五一”结婚,家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柳钰写信的这天,柳川和苏晓慧进行了结婚前必须履行的一个仪式:换东西,也叫交换彩礼。
但事实上并不存在交换的问题,而是男方单方面给女方买衣服,女方最后象征性的给男方买一条手绢做为回礼即可。
柳钰说:二嫂看来人真不错,她只要了四身衣服,现在咱们望宁最不咋样的女人也要四身呢,还有不少要六身、八身的。
二嫂说衣服要多了放着容易过时,她喜欢穿比较时髦的,想以后流行啥自己买。
她给三哥的回礼是一块做西装的涤纶布和一条领带,我看她们那边请的媒人都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她姐倒没说什么。
媒人说自行车和手表二嫂自己有,不用咱家买,缝纫机二嫂也不要,说她不会做衣服,要了也没用,媒人想让咱家买一台电视机,得差不多的,不能买最小的……
柳侠看完信,把自己剩的钱全部拿了出来,一共是二百七十六块三毛。
犹豫了很长时间,他还是没能开口跟寝室里的人借钱凑成整数,家里长年欠账让他对借钱有很大的心理负担。
第二天,柳侠喊了詹伟一起去了一趟邮局,他没有寄过钱,第一次怕出错,得找人指导一下。
柳侠不知道柳川为什么这么匆忙的决定结婚,但他信任三哥,觉得他这么做肯定有足够的理由,他现在担心的是柳川把他寄回去的钱给退回来。
一星期后,他同时收到了柳川和柳钰的信。
柳川结婚的原因很简单,他和苏晓慧彼此都觉得很好,俩人年龄又都不算小了,何必拖着呢?
当然,也有一点其他的原因:荣泽高中扩建的时候,同时在家属院又加盖了一排房,房子不多,至少现在单身职工一人一间是不可能的,单位决定,现在在单位没房子的?c-h-a??职工一人分一间,单身的至少三人一间。
公安局的规定也是有结婚证才能给一间单独的房子。
柳川和苏晓慧都觉得,公安局和荣泽高中离得不远,即便两间房不在一起,也比一间好得多,他们可以一间当厨房一间当卧室,吃了饭回卧室的过程全当饭后百步走的锻炼了。
柳川对柳侠寄回去二百七十块钱确实非常介意,但也没有退回来,这让柳侠松了口气,同时还非常得意,很有成就感:他也可以帮得上家里了。
柳钰信里很委屈,因为柳川把他给好好训了一顿,说他嘴松,不该把他结婚的事这么早告诉柳侠和柳凌,柳川打算到结婚前几天再写信给他们说,等他们知道,他婚早就结完了。
四月份的第二个星期,班主任在星期六下午的班会上宣布了一个消息:国家为了提高高等技术人才的英语应用能力,从今年开始,教育部要在高校推行英语的全国统一的单科性标准化教学考试,颁发独立的合格证,今年年底第一批考试正式开始。
也就是英语四级考试。
这个消息发布的时候在学生中引起的反应很大,但等弄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强制性的考试,并且拿不到证书也不影响他们毕业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柳侠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不安,可当他知道决定权在自己手里的时候,马上迸发出了高昂的斗志,他决定考,并且一定要拿到证书,他的逻辑很简单:如果没用,国家干嘛要给已经进入大学的天之骄子们添堵?
柳侠不但决定自己考,还要拉几个人垫背的,先被他说服的是张福生和黑德清,詹伟和沙永和是本来就想考的。
这样一来,219只剩下了云健和毛建勇,两个人架不住那五个人每天在耳边叨叨,最后,219决定到时候全部报名,一口气冲过去。
詹伟说:“高中那点东西现在还没忘完,趁热赶紧给卖了吧,要不再懈怠两年,普通的单词都给忘了,考起来更费劲。”
不过,大部分同学跟他们想的都不太一样,刚刚经历过三年高中地狱式生活好不容易轻松一点,又不影响毕业,何必再去给自己找罪受呢?
他们隔壁两个寝室都不打算考,对面218只有宋岩决定跟着他们起哄,态度是:考过最好,不过拉到。
柳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英语上和别人差距很大,所以他非常努力,
本来每天他除了自己的必修课,还为自己挑选了各种相互之间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课程和一大堆待读的书籍,有一点时间他还要练字和写信,时间被安排的已经很紧张,现在再加上单独的考英语证书,他又哪个都不想放弃,忙得他简直快要回到高中时代了。
他现在除了自己的专业课,最多的是去外语系那边蹭英语课,学校宽松的教学模式给了他很大方便,去听专业的英语课程让他受益匪浅。
不同的教室,图书馆、餐厅、操场、传达室,是柳侠每天的生活轨迹,他的每一天都忙碌而快乐,他在踏踏实实的履行和柳凌当初的约定,不辜负大学的时光,把所有能学到的知识都学到自己手里。
他每天都沉浸在如饥似渴的学习中,完全忽略了最近几天有一种神秘的情绪在校园里暗流涌动。
‘五一’前,柳侠收到家里的来信,信封里除了柳魁和猫儿的信,还有柳海的。
柳魁的信一如既往全家都好,只是多了柳川结婚准备一切都很完美的内容。
柳海说他已经回到家了,‘五一’参加完柳川的婚礼后,就到荣泽高中开始上课。
五月份就要填报志愿了,柳海提前回来适应一下环境。
柳海三月份的绘画专业考试自己感觉很不错,只看最后的文化课了,他已经决定报考曾广同所在XX美术学院了,XX美术学院今年在中原省有一个招生名额。
柳侠对柳海是又担心又期待,写信时想鼓励他,又怕让他感到太大的压力,每次给柳海写信耗费的心思都快赶上高考写作文了。
猫儿在信里给柳侠报告:柳葳哥去荣泽参加算术竞赛,得了一等奖,也奖了一个日记本,不过没有你给我的日记本好看。
猫儿最后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