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则相反,柳魁现在不是每天都来,他现在一个月里头最多来半个月,最忙的那些天来,其他日子,永芳现在没上班,她经常过来给秀梅搭把手,如果柳钰那边活儿紧的时候,秀梅会帮永芳看着小梦文,永芳去那边帮忙。
柳侠和猫儿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柳魁,有点失落,过去和柳淼、建宾他们聊天,机器声音又太响,说话特别费劲,只说了一会儿柳淼就主动让他们出来了。
俩人想给秀梅说一声就回家,被柳钰给拽住了:“幺儿,第一次有外地哩大客户来我这儿,我心里没底,你搁这儿帮我长长脸呗,最近我这儿哩活儿不算忙,吃了晌午饭咱一起回家。”
猫儿有点不太乐意,晌午头儿上走太热了,他倒没事,可小叔怕热啊!不过,看四叔那样也有点可怜,六神无主的。
柳侠觉得如果那个人有和柳钰合作的打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对柳钰的业务一无所知;不过,陪着坐坐还可以,要不柳钰一个人,万一哪句话说不得劲了,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猫儿忽然说:“四叔,你咋不去干活咧?”
柳钰说:“我搁这儿等着接人咧嘛!”
猫儿说:“四叔,我哩意思是:你应该去车间干活儿。你想想啊,您以前那个马厂长总是跟人家夸,他哩货比别人哩好,就是因为你哩活儿特别细发,没准儿人家这个谭老板就是冲着你来哩。
你说,人家要是来了,看见你现在已经不再亲自上机器做活儿了,你那些货跟别家哩货质量都差不多了,那……四叔你自己想想。”
柳钰挠挠头:“也是哈,我搁徳英叔那儿哩时候,遇到老客户订做那种大哩、比较复杂还比较容易出毛病哩活儿,徳英叔会专门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心,那些活儿他会让我一手做下来,质量绝对有保证,这么说,我自己也算是个金字招牌唦!”
猫儿说:“对啊,你放着自己哩金字招牌不使,打扮恁好看有啥用?人家是经销商,卖东西哩,又不是大闺女来跟你相?c-h-a??。”
柳侠觉得自家宝贝猫说得非常有道理,直挑大拇指。
十点半,马德英陪着谭老板来的时候,是被柳侠领着,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见到的柳钰。
柳钰一身旧劳动布衣裤,裤腿挽着,这还是以前马德英给他发的工作服,正专心致志地在修一个很大的弯管,马德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迷瞪过来:“哦,我我我,哎呀对不起,德英叔、谭老板,我想着您昨天出去耍老使慌,今儿清早肯定会多歇会儿,以为您得到十一点以后才能到咧,这这……”
柳侠心里咧了咧嘴:啧啧啧,以前咋没看出来四哥还这么会装咧?
谭老板五十来岁,弥勒佛似的胖肚子十分富态,人一直笑眯眯的,柳侠陪同的时候没任何压力。
柳钰的车间就那几台机器,一眼就看完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展示的,柳侠这个接待人都不知道该介绍些什么。
但谭老板长年经销阀门,已经成了半个专家,人家就能有滋有味地挨着看柳淼他们几个人干大半晌。
最终没谈什么生意,这位谭老板说,他就是对柳钰那次给他送货印象深刻,这次来少林寺玩,知道他现在自己开厂了,就顺带着来看看。
说不失望那肯定是瞎话,把人送走后,柳钰的脸苦楚得都能滴下水来了。
柳侠觉得挺神奇,谭老板说的印象深刻,也就是柳钰有一次去给他送货的时候,正好他们那里正给下家发一大批货,特别忙,抽不出人手卸柳钰他们的货。
柳钰也不着急,还帮他们一起装货,装完后,看其他人都累坏了不想动,柳钰就自己拿笤帚把刚腾出来的地方扫了扫,和自己带的司机两个人慢慢卸货,用谭老板的话说,柳钰就是个扫地都能比别人扫出个样子、还特别勤快的人,他把货码放的特别整齐,分类摆放也非常合理,货单写的跟印出来的一样,所以谭老板就记住了他。
柳侠想,就因为这种原因,在这么个热死人的天特意跑过来叙旧,这人也太闲了吧!
猫儿说:“四叔你别没精打采哩中不中?你不是说这个谭老板是二道贩子吗?那他肯定是下家需要啥他进啥,可能他现在先来你这儿看看,看你都做啥,下回他下家要货了,他就会跟你订,人家以前都不知道你自己开厂了,哪会一来就跟你订货,何况您以前哩厂长还跟着。”
柳钰眨巴了几下眼,一下就迷瞪过来了:“哎呀,我真是‘人到事中迷’,就是呀,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开厂,夜儿才听说,今儿就特地跑过来了,肯定是觉得我人不赖,想以后订我点货试试啊!”
认为自己大有希望搭上一个大客户的柳钰情绪大好,吃完了秀梅和永芳做的饺子就跟柳侠和猫儿一起回家,柳侠现在总是忙,回来得少,柳凌、柳海都离的远,一起长大的几个,现在就剩他和柳侠离得近些了,柳钰很珍惜的。
柳侠他们是五点到的家,扔了包就跳进凤戏河里洗澡,孙嫦娥在后边撵着他们交待,说汗还没落完,凉气顺着汗毛孔钻进身体里,会落下病来,现在看不出来,等以后老了会特别遭罪。
三个人现在的感觉就是快要给热死了,哪还顾得以后不以后的,当下先痛快了再说。
柳雲和柳雷现在特别省衣服,整天都是一、丝不挂,晒得浑身上下一张皮,跟两个小黑泥鳅似的在他们身边捣蛋。
柳萱乖乖地坐在柳钰怀里拍着水玩,两个小土匪哥哥随便欺负,用水把他撩得睁不开眼,来回逮着他的小胖脸搓巴,小家伙还是乐呵呵的,最多被挠巴的很了,把脸藏在爸爸怀里,不给两个土匪哥哥捏,土匪哥哥要是真着急,可以捏小屁股,更软乎可手。
柳葳坐在一块石头上和柳侠、柳钰说着话,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给柳莘搓着背,还时刻瞄着两个小阎王,?c-h-a??他们出意外,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猫儿和柳蕤嘀嘀咕咕地说着上高中的诸多痛苦。
柳侠看着清澈的河水从自己身上流过,从身体到心里都是凉快的,舒服得他直想扯着嗓子嚎几声,可又怕挨孙嫦娥的骂,当着已经长大的柳莘和柳雲、柳雷的面被骂,比较没面子。
他很不甘心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猫儿马上就很贴心地带领着柳莘、柳雲和柳雷替他嚎了。
结果不出所料,孙嫦娥和苏晓慧很快出现在坡口。
几个臭小子看着在阳光下摇晃的鞋底儿,贼溜溜地互相看了看,同时潜入水中,让坐在树荫下刻章的柳长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群孬货。”
柳侠和猫儿回来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柳莘,柳雲和柳雷现在是懂事乖巧的时候能让人喜欢死,淘力折腾的时候能把人气死。
以前很多时候都是柳莘放了学回来带他俩,他没少被俩小阎王折腾,弄得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柳葳和柳蕤放假回来后,柳莘解放了,俩小阎王专心折腾脾气最好、对他们特别宽厚纵容的大哥柳葳去了。
可柳莘又觉得心疼了,大哥刚参加完高考那么辛苦,现在还得天天跟着俩小孬货后头收拾烂摊子,越想越不美。
现在,柳岸哥回来了,啊,世界真美好。!
柳魁和柳茂锄地锄到天黑才回来,柳魁到坡口就被柳雷霸占了,也不管他一身的土和汗,小家伙挂在大伯脖子上,把自己刚分到的老古龙往他嘴里塞。
萌萌则是把自己放在小瓯里的老古龙举起来让柳茂自己拿着吃。
柳莘端着晾好的绿豆汤,让柳魁就着他的手先喝几口,大热天在地里干活儿,回到家最想的就是一口气灌下一大碗稀饭。
柳魁和柳茂去河里洗了澡,回来后一大家开始吃饭,话题从柳葳的大学不知怎么就又转到了柳凌的婚事上,柳侠想起柳凌的信,心里特别不安。
他昨天晚上写好信后又和猫儿讨论了半天,柳凌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奇怪,会让柳凌得出如果他和那个人的恋情公开,可能会被赶出家门的结论?
柳凌坚信父母和家人对他的爱,坚信他们希望自己一生幸福的心,却依然有这样的担忧,这让柳侠觉得事情很严重
两个人的讨论没有结果,但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在柳凌自己说出来之前,他们绝对不能漏半点口风。
不过,柳侠还是想为五哥探探家人的底线,所以,当孙嫦娥叹着气说“ 只要真心待小凌好,一辈子不来咱家我也不说啥,黑白丑俊我都不嫌弃。”的时候,柳侠说:
“妈,那要是那妮儿对俺五哥特别特别好,可离过婚,或者不能生孩儿,或者有啥特别哩、不能叫别人知道哩病,俺五哥可待见她,一辈子非她不娶,那你愿意不愿意?”
孙嫦娥打量柳侠:“小侠,你咋这样说咧?您五哥给你写信说啥了?”
柳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俺五哥二十六了都不谈,我不是想着好闺女可能都叫人家挑走了,可能就剩这样哩了嘛!”
晓慧说:“那你还不赶紧趁早挑一个,也想等就剩刚才你说那几种人哩时候再搁这儿叫咱伯咱妈操心?”
柳侠真服了三嫂歪话题的本事,一句话就把他推到枪口上了:“三嫂,咱说俺五哥,我是独身主义者,不在讨论范围,全世界哩女哩都结婚了也跟我没关系。”
柳魁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独身个屁,三十岁不结婚人家就都把你当怪物了,你还独身,你想叫人家都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你有毛病啊?”
孙嫦娥说:“幺儿你快别气我了啊,您五哥一个人找不下我就操心死了,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成心不叫您妈活了是不是?”
柳侠辩解:“俺五哥那样哩咋可能找不下?可能他只是找哩人有点跟咱家哩要求不一样,怕带回来了您会生气,不敢说。”
柳长青说:“过日子这种事,各花入各眼,他只要待见就中,只要不是品行上有啥毛病,您妈俺都不介意,就是您妈说那,黑白丑俊俺都不嫌弃,长哩好赖又不是自己能当家哩,长得不好心地好、德行好、会体贴人哩闺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