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年哆嗦着手指向陈震北的鼻子:“你就跟我打游击吧,哪天你打出大乱子了,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思危还不明白爸爸和爷爷争吵的严重性,好奇地盯着陈?c-h-a??的脸:“爷爷,打仗?打,鬼子?”
陈仲年对儿子和孙子的态度是严苛和溺爱的鲜明对比,他转向孙子,满脸慈祥:“对,打仗,打鬼子,把他们从咱们国家赶出去,让我们思危能好好地玩,好好地生活。”
思危:“玩,小萱哥,小雲哥,小雷哥,会,会,会打,马车。”
陈仲年不解,问思危:“打马车……是什么?”
陈震北说:“就是打马车轱辘,跟京剧里那个什么武把子差不多,爸我给您打一个您看看?”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还开始解扣子。
陈仲年黑着脸摆手:“去去去,多大人了你还打武把子,不怕闪了腰。”
陈震北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又坐了回去,嘴里嘟嘟囔囔:“打马车轱辘可有意思了,特锻炼小孩儿的平衡能力,小凌他们那儿穷,小时候什么玩具都没有,都是玩这个,要不他那么瘦,怎么能在集团军的大比武中胜出?集团军几十万人,没点硬功夫……”
陈仲年在茶几上摸来摸去,最后摸了一本看上去很新的书,抬手冲陈震北扔了过去:“你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在思危面前提柳家岭,也不许再让他看那些相片。”
陈震北伸长胳膊把书给接住,弄平整了又笑嘻嘻恭恭敬敬给送回来:“您还没看完呢,看到哪一页了?我把书签给您放回去。”
陈仲年看着他喘大气:“不用,我不想看见你,你回你自个儿屋里吧,今儿晚上哪儿都不许去,不许出门。”
陈震北从善如流:“成,那我去我屋了,您什么时候想训我了,让小林儿他们叫我,我随时待命。”
陈仲年又去摸书。
陈震北赶在他砸向自己之前笑着跑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思危指着门:“爸爸。”
陈仲年又拿过一个快半米长的玩具卡车:“爸爸有事,爷爷陪思危玩。”
他把卡车放地上,一摁开关,玩具卡车跑了起来。
思危兴奋地从他腿上跳下去,追上玩具车,从车上跳过去,左边跳右边,又从右边跳左边。
三岁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他跳的很笨拙,每跳一下好像都会摔倒,并且他身体跟不上思维,每次都没办法正好从玩具车上面跳过去,只是在后面象征性地跳一下,他他却玩的非常开心。
陈仲年高兴地跟在孙子身后护驾,一直到玩具车钻到写字台下面出不来为止。
思危得意地跟爷爷炫耀:“我,我,我会蹦。”
陈仲年老怀大慰:“对哦,我们思危都会蹦啦,真是太能干了。”
思危继续炫耀:“哥哥,小萱哥哥,蹦,可高,还,还,还,扭屁屁。”
陈仲年脸上的表情有点垮,却舍不得扫孙子的兴:“哦,那,我们思危会扭屁屁吗?”
思危想了想,摇头:“我,不会,哥哥,小萱,哥哥,会。”
陈仲年拉着他把玩具车放回茶几上,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小萱不是思危的哥哥,岩岩哥、龙龙哥才是思危的哥哥。”
思危自顾自说:“小萱哥哥,岩岩哥哥,龙龙哥哥,嗯,嗯,小?c-h-a??哥,小雷哥哥,胖虫儿,哥哥。”
陈仲年牵着思危的手来到院子里,警卫战士过来想接过思危,被他摆手拒绝,他牵着思危来到陈震北的门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陈震北面前的茶几上摊的全是相片,手里还拿着一张,看到陈仲年和思危进来,他把手里的照片塞进茶几上的照片下面。
陈仲年的脸又黑了:“你这是干什么?故意跟我作对吗?”
陈震北笑着站起来,硬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爸,我是您儿子,您能不把我当阶级敌人阴谋论吗?就几张照片而已,做什么对,您还能怕这个吗?”
陈仲年不屑地往茶几上瞟了一眼:“不就是一个景致好一点的山沟沟,我年轻时候,全国都这样,虽然到处是民不聊生,可环境没被破坏,到处都是树林河流,你别想拿这些蒙思危。”
陈震北笑:“那不是您年轻时候嘛,现在不没嘛,要不,您发动一下您的老伙计们,跟***提个建议,再来个全国性的植树造林运动?”
他说着拿起一张照片,右臂揽着陈仲年的肩膀,左手把照片举在陈仲年脸前:“您看爸,我就喜欢这上面的树,思危也喜欢,你们要是建议被采纳,咱这条胡同,全栽成这种树。”
他说着又换了一张:“要不这张也成,您瞧瞧,要是咱们这个家跟西山的疗养院似的,出门就是青枝绿叶的树林,林子里再有几棵这样歪着扭着的野果树,那该多舒服。”
他说着又换了一张:“哎爸,您刚才不是问什么是打马车轱辘嘛,您看,就是这样,呵呵,像不像以前的老式木轱辘马车的车条在转动?”
思危一进来就自己跑到茶几跟前,趴在茶几上看照片,这时候指着一张照片说:“小萱哥哥,虹虹姐。”
陈仲年挣脱陈震北的胳膊,横瞪他:“你别跟我搞统战,我跟你说,这没用。”
陈震北依然笑:“都说了您别阴谋论我了,您怎么还……,我就是看您在屋里看了一天书,想让您养养眼。”
老爷子说不过儿子,开始不讲理,拿起一张相片:“国家不是计划生?c-h-a???他们家怎么这么多孩子?”
陈震北哭笑不得:“爸,我可是咱们家老五。”
陈仲年说:“你那时候还没计划生育呢。”
陈震北说:“柳家岭如果不是有小凌他爸,就跟解放前一样,跟外界根本就没什么联系,他们村儿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听都没听说过计划生育,再说了,您不也恨不得我能有五男二女吗?”
陈仲年又被说住了,气哼哼地瞪着陈震北:“我那就是顺口说的,我就要一个思危就够了。”
陈震北说:“可我不够啊爸,我想跟您一样,有一群孩子,等老的时候,这个不在身边那个在,哪怕我不能跟您一样有五个,至少也得有两个吧,让思危能有个兄弟姐妹,等以后我和小凌老……爸,我接个电话。”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上面显示的是罗樱的名字。
陈震北打开手机:“罗樱姐……”
陈仲年皱着眉,乜斜着茶几上的照片,一脸的气恼。
……
——
柳侠十天后才走,不是因为签证,而是柳岸和他打电话时说了,让他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最好能再见见京都几位经常关照他生意的领导,这样,他就能安心在美国多住一段时间。
柳侠听到柳岸这个建议的时候差点跳起来抗议,觉得柳岸不想他,都不盼着他快点去。
柳岸说,我在这里等你来就已经很煎熬了,如果你好不容易来了,过不了几天就得走,小叔你想想。
柳侠想了想柳岸走的时候自己的心情,觉得还是去了之后能安心地留下要好一些。
期待幸福到来的心情是幸福的煎熬,离别可是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柳侠走之前的两天,柳钰来了,他到井方送一批货,正好来京都把柳葳订购的太阳能发电设备带走。
柳葳和柳钰一起回去,燕来宜已经在他们单位找了一个专业安装人员配合柳葳。
柳侠走之前的晚上,陈震北来到了榆钱巷的柳家,和柳凌、柳侠聊了大半夜。
送他离开时,走到大门口,柳侠说:“震北哥,你得赶紧想办法说服你爸爸呀,自己的亲爹,又没外人看见,什么撒娇、卖乖、耍赖、装可怜,还有好多好多,只要有用,不要管脸,只管上。”
陈震北说:“你以为我是你呀,我都快四十了,还撒娇装乖。”
陈震北走后,柳侠不高兴,对柳凌抱怨:“哼,为了自个儿待见哩人,连不要脸都不敢,算啥男人。”
柳凌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打算让他在你跟前承认自己不要脸?”
这个傻幺儿,他还以为陈震北背地里是个要脸的呢。
柳侠不擅长解读意境太曲折的话,他把柳凌的这句话理解为陈震北把他当做外人,所以颇有点伤心,他可是在洛城医院听柳岸讲述完陈震北和柳凌的十年感情经历,马上就把陈震北当五嫂,当自己家里人了的。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在意彼此的感受。
柳侠和柳凌就特别亲近,所以即便有马上就能见到柳岸这个巨大的喜悦充满心房,因为柳凌而起的这一点点伤心他也忘不掉,一直把这股委屈带到了美国,带到柳岸跟前。
第567章 幸福的滋味
再次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相见,柳侠没有了上一次的忐忑不安,他从柳家岭那个雨后的下午一直澎湃激荡到刚刚下飞机的心,在看到接机口的青年时,倏然归于宁静。
柳岸接过柳侠的包,两个人像小别重逢的好友那样,流?c-h-a??在外人眼里最合适的喜悦,一个一触即离的礼节性拥抱后,小声交谈着,并肩走出大厅。
车子驶出高楼林立的都市,进入风景如画的乡村州际公路,开出一百多公里,车子拐进枫林中的一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