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琛慢悠悠地说:“问题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冬燕翻着白眼大喘气。
柳凌说:“冬燕姐,我们那里虽然穷,但风景挺好的,要不,你忙过国庆假期,去我们家玩一趟吧,凤戏山最漂亮的时候就是秋季。”
“嗯?”冬燕抱着胳膊思考:“这个建议很值得考虑哈,那个,小凌小侠,你们那儿的山陡吗?”
柳凌说:“我们觉得不陡,跟京都这边的山比起来,我们那里就是丘陵,冬燕姐你问这个干嘛?”
冬燕说:“我个儿低,一直都是穿高跟儿鞋,出去爬山也一样,要是山太陡,我得考虑怎么挽救一下。”
猫儿做仰倒状:“喔,做女人真可怜,做个虚荣心泛滥的女人更可怜。”
冬燕揪着猫儿的耳朵把他拽到跟前:“小猫儿你胆子够肥了哈,敢笑话阿姨了哈,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得你永恒在一米五。”
猫儿捂着耳朵抗议:“你才一米五,我都一米六八快一米七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聊到快十一点,柳凌他们邀请怀琛和冬燕住下。
怀琛说,他凌晨四点的火车,去海都看一批货样,在小柳巷去火车站要近的多,而且,冬燕也想趁着半夜人少,捎带着练会儿车。
临走,怀琛说,曾广同昨天到日本了,他应该会提前回来,他们学校接下了国家博物院一个大型雕塑群的创作,希望曾广同能早点回来主持设计。
就像书画同宗一样,雕塑和绘画也曾经密不可分,曾广同当初留学英国,游历欧洲期间,学习的不仅仅是绘画,雕塑和建筑设计也造诣颇深,只是这些年来,他在绘画上的成就掩盖了他在另外两个领域的才华,只有他身边为数不多几个从青年时代一起走过来的朋友知道这一点。
第二天是周末,柳凌和柳侠计划带猫儿去逛逛街,买几件秋装,再顺便到柳凌的学校玩玩。
虽然猫儿掩饰的很好,但柳凌和柳侠都感觉得到,猫儿对自己这次化验的结果非常紧张,带他出去玩可以适当分散他的注意力。
还有一个原因是,猫儿知道柳凌在跟着学校的体能教官学习自由搏击后,十分?j-ian??,也想拜师学艺,柳凌和柳侠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今天正好带他去试试。
六点四十,猫儿还没从祁老先生家回来,正在做饭的柳凌忽然听到电话响。
电话是怀琛打来的,他让柳凌赶紧去小柳巷和永安大街交叉口,冬燕跟人撞车了。
怀琛现在在火车上,已经离京都好几百多公里了。
柳凌不敢耽搁,先给柳侠打了电话,让他在仁义路市场路边等着,然后他到祁家叫上猫儿,开了车往小柳巷赶。
他们到的时候,两个交警在处理事故,冬燕开的奥迪前面左侧的灯全碎了,车身凹进去一大块,冬燕系了安全带,人倒没事,只是吓得脸色苍白,手一直发抖。
对方是一辆比较旧的皇冠,车头给撞的惨不忍睹,司机已经送医院去了,冬燕结结巴巴地说,司机应该没性命之忧,不过腿好像伤得不轻,路都不会走了,是给抬上救护车的。
柳侠和猫儿安抚冬燕,柳凌过去问交警情况。
交警说,冬燕无证驾驶,转弯前没有打开转向灯,慌乱中又猛踩油门。
皇冠车也有责任,它转弯幅度过大,占据了对向车道。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辆车都被拖走了。
交警让冬燕回家等通知,那个挺和气的小交警提醒冬燕,早点和皇冠的主人协商赔偿问题。
柳侠随身的包里有六千多块钱,身上还带着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两万,他和柳凌、猫儿都觉得主动把住院费交了可以给受害方留下个好印象,有利于后续事宜的解决,所以他让猫儿和柳凌陪着冬燕回家,自己去医院送钱。
在处理和钱有关的问题上,柳侠觉得自己的经验比柳凌多,脸皮也比柳凌厚,去和皇冠家的人打交道更合适。
柳侠为皇冠的车主那喆交了五千块钱的住院押金,然后等到快十二点,也没见到那喆的家人。
而那喆拒绝和柳侠说话,也不吃他给买的饭,柳侠可不是软面团子,他连续问了三遍那喆他们家电话那喆都拒不开口后,柳侠甩手走人,直接打了辆面的回小柳巷,不管那小子了。
反正他已经看过病历,那喆就是左腿胫骨骨裂,右腿软组织损伤,看着肿的厉害,其实并不严重。
冬燕之所以觉得那喆伤得很重,应该是当时给吓坏了,看什么都往严重里想,那喆应该也是给吓坏了,吓得腿软走不了路。
冬燕回到家后,又哆嗦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缓过来,她对柳凌和猫儿说,她最近出行基本都是坐怀琛的车,习惯了,就不想再骑小摩托了。她因为昨晚上顺利地把车从老杨树开回了家,特别兴奋,今天早上怀琛又正好出去,所以她就抱着侥幸心理,想自己开车去店里,因为心里发憷,也为了躲避警察,她还特意赶在上班高峰前早早就出了门,结果还是……
一点半,怀琛赶回了家。
猫儿拜师的事暂时泡汤,午睡起来,柳侠带着猫儿买好了衣服,回到老杨树。
柳凌留在曾家帮忙。
这种性质的交通事故通常都很麻烦,到星期一下午下班,怀琛和那喆家的人也没谈出个结果,那喆家里人坚持要三十万,怀琛一怒之下不和对方谈了,让他们告去,怀琛等法院的判决。
猫儿的化验结果很好,林培之说,照这样下去,猫儿一年内各种指标就有可能恢复正常了,猫儿以后三个月化验一次。
柳侠拿到化验单后,没回老杨树自己家,而是和猫儿、柳凌一起来到曾家。
晚上九点,柳凌和猫儿把柳侠送到了火车站。
柳侠回到荣泽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原来办公桌里的私人物品清理干净,他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岳德胜跟他说,科里几个人想设宴为他饯行。
柳侠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饯行宴上,柳侠知道了他离开的这四天里单位发生的几件。
新闻。
上个星期四,也就是柳侠去原城领处分那天,潘留成和焦福通吵了一架,潘留成说他等不了了,他的小队必须马上奔赴栖浪水库开始作业,焦福通不同意,原因是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没有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活动还没有结束。
焦福通不同意,潘留成就走不了。
焦福通来的第一天就在大会上宣布,因为以前队里的车辆管理存在诸多问题,很多职工都有意见,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单位的车辆调用都要经过他同意,他不在的时候,杨洪负责,至于以后,他会让办公室和车队联合给他拿出一个具体的车辆管理方案,方案出台之前,就先这么着。
潘留成领完仪器,却没有车,付晓乐站在一大排汽车前,看着他难为的直想哭。
潘留成一怒之下打了局长的电话,栖浪水库工程是总局牵头投标的项目,现在总局就有两个测绘小队在水库工地作业。
给局长打电话的结果没人知道,因为这几天都没人见到过潘留成,而和他组队的李吉跃和郑朝阳、焦志义等人都还在单位上班。
楚远昨天早上八点一上班,就把一份停薪留职申请交到了办公室,十点钟付东通知他,申请批准了,楚远随即交了十年的保职费,下午就骑个自行车,优哉游哉地钓鱼去了。
技术二科有人透露,尚诚到蓝嵩县的那个山区公路项目分给卜鸣了,二科的科长霍英伟昨天突然请假,说家里老祖母病危,二科分配项目的是副科长马广杰。
柳侠说:“不能吧,这,这……”人多,新调入的几个人也来了,他不敢信口开河。
荣泽县是半山区,东部和北部都是平原,尚诚和蓝嵩可是实实在在的全境山区,卜鸣快六十了,焦福通还真是敢作敢当,柳侠连冷笑都提不起兴趣。
晚上,楚远第一次来到柳侠家,柳侠和他说起卜鸣的事。
楚远说:“当年年轻气盛,焦福通报复卜工也就报复了,可现在,他是一个单位的老板啊,站的位置高了,心胸和眼界也得相应地提升,他以一个单位一把手的身份,这么折腾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工程师,这叫他妈什么事啊!”
柳侠好歹也是当过领队和黑包工头的人,领导的境界也有那么一点点,他和楚远的想法是一样的。
一个人,你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有什么样的觉悟,位置即立场,立场决定观点,但如果本人的觉悟不够,那观点可能就跟不上立场。
焦福通连自己的立场都搞不明白,更不用说觉悟了,他站在领导的立场,却只有普通职工的觉悟,这样一人能力和位置不匹配的人,不知道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柳侠已经开始为三大队的未来担忧了。
柳侠问楚远以后的计划。
楚远说:“我已经和原城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签订了合同,就在省政府旁边,十六号就过去上班,你呢,你什么打算?”
柳侠说:“我最终肯定会自己组建测绘队,但在我们柳岸参加高考之前,我不会长时间离开京都。”
楚远点点头:“也是,什么能比亲人的健康更重要呢。”他踟蹰了一下,好像给自己增加点勇气,然后说:“小柳,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说出来,你能帮忙就帮,帮不了,我不会介意,你也别多想,好吗?”
柳侠一直非常尊重楚远,第一次看到楚远如此不自信的样子,他十分诧异,也有点慌乱:“楚远哥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最大努力。”
楚远说:“我跟你一样,家也是农村的,还是非常贫穷落后的农村,所以我们家不管是往竖里还是横里查十八代,都找不出一个有钱有势的亲戚,海外关系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我到目前为止最成功的地方,一是娶了你嫂子,你嫂子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二是考上大学,进了咱们大队,遇上了马队长;三是咬着牙又考过了注册会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