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听猫儿这么挤兑那喆,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喝了两口水就又出去了。
等走廊里的拐杖声走远,柳凌拉过椅子坐在那喆跟前:“说吧,你们家到底想?c-h-a???我告诉你,三十万不可能,二十万都不可能,你们那皇冠只差不到两个月就该报废了,给五万就已经是心疼你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那喆的脸腾地成了一块大红布,他外强中?c-h-a??看着柳凌:“谁差点尿裤子?当时是真疼的走不了路,不信你把自个儿腿撞个骨裂试试。”
柳凌在他那条伤腿上使劲拍了两下:“不想更疼,就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拿出个合理的赔偿数额。”
那喆“通”地一声躺倒,把被子拉到脸上:“你们走吧你们走吧,我姐再打电话说我没人管你们别接就行了,她来了我自个儿跟她说。”
柳凌说:“怎么,不晕了?不做脑部CT了?”
那喆不吭声。
柳凌换上了缓和的口气:“那喆,刚才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一直那么半死不活的,没法交流。”
那喆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
柳凌接着说:“你一直不出院,我们天天都得往医院跑,生活整个都被搅乱了,你们家看起来条件不算差,我不知道你们一直这么闹什么意思……”
猫儿插嘴:“牛三妮儿的意思,无赖,泼妇。”
柳凌笑起来 :“气人猫,你给我爬一边儿去。”
猫儿把两支胳膊举在胸前,手曲成爪状,做出爬的样子过去扒在柳侠身上,柳侠把他搂在胸前嘿嘿笑:“举例很贴切,表达很精准。”
柳凌看着柳侠一副没底线惯猫儿的模样,摇摇头:“那喆,你二十多了,大学生,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你换位思考一下吧。”
那喆说:“我知道,我换了好几百回了。你们走吧,我跟我家里人商量好了给你发传呼。”
那喆的口气不是赌气,柳凌站起来:“我下午还有课,如果晚上你们家人还是不来,不行你还是给我发传呼吧,你现在饿不饿?要不,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那喆在被子下面摇头:“不用,我不饿。”
柳凌说:“那我们就走了,你别老躺着,走路要是疼,起来坐坐也是好的。”
那喆不吭声。
柳侠他们走到门口,那喆忽然掀开了被子:“我们家人再怎么打电话你们都不要来,除非是我打,如果我给你们发传呼,我就注明,嗯——,那小喆,你们记着,如果最后没有那小喆,你们就不要理。”
出了病房楼,柳侠问:“能开得起皇冠,哪怕二手呢,条件也不会太差,他们家怎么回事啊?”
柳凌摇摇头:“说不了,不吵,也不撒泼骂,就这么折腾你跟你耗,好像……”传呼机的响声打断了他。
我爸已经到家了,冬燕。
第273章 新人 新事
柳凌这几天来回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折腾,所以开了捷达,三个人十分钟后就到了曾家。
曾广同清瘦了些,不过精神看起来非常好。
和他一起回来的,除了许应山,还有两个年轻人。
许应山给柳凌他们介绍,矮个子,看着更年轻,形象比较像屠夫的,是曾广同带的研究生吴以恒;高个子,皮肤白皙,扎着马尾辫的,是曾广同系里的年轻教师程新庭。
猫儿嘴巴几乎不动地对柳侠说:“那个姓程的,如果是咱们家的人,大爷爷得一巴掌呼死他。”
柳侠说:“在咱们家他也不敢啊,你六叔就是例子。”
其实,人家程新庭除了长发长点,别的都挺正常,长的甚至还很不错,这俩人纯粹是看不得男人留长发,
许应山、吴以恒十分熟练地围着曾广同转,柳家叔侄三人想干点什么也插不上手。
曾广同也不让他们干,他坐在沙发上,让三个人坐在他身边,问长问短。
许应山视曾家为自己家,他和冬燕、吴以恒一起,很快就把曾广同带回来的东西给归置好了,然后准备告辞。
曾广同说:“应山你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带我给老爷子问好,新庭、以恒他们在我这儿吃饭,完了让小凌捎带脚把你们送学校就行了。”
从小柳巷往老杨树去,稍微拐点弯就能到曾广同所在的国家美术学院。
许应山开着玩笑出了门:“好儿问不问的都没关系,您给他画幅好画儿就什么都有了,就照着给幺儿和猫儿的那副牡丹图画就成。”
曾广同对着许应山的背影说:“你就等着惦记到棺材里去吧。”
罗氏老夫妇搬走后,冬燕把厨房改在了倒座,吴以恒和程新庭在外面两三个月,惦记死了国内的食物,俩人居然跑去看顾嫂做饭。
曾广同拿过一个包,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这一串佛珠是给您妈哩,好看不好看?这个给您伯,这个给您叔,慢慢年纪都大了,得心里有个念想。记着哦,这可是叫高僧开了光附了法力哩,不能寻给别人。”
猫儿接过给孙嫦娥的那个碧绿手串:“这是啥做哩呀?咋这么好看咧?”
曾广同说:“傻小猫儿,好好儿拿,别叫掉了,那是台湾玉。”
柳凌问:“大伯,这得多少钱?”
曾广同说:“不知,人家送哩,我看漂亮就收着了,冬燕,这几串你看看,颜色最深那个,给您柳大妈,其他几串你挑一串,其他的给秀梅他们几个。”
冬燕接过那几个手串:“这是红珊瑚吧爸?”
曾广同继续掏东西:“嗯,。”
柳凌拿过猫儿手里那个晶莹剔透的佛珠串,对着光线看:“真漂亮唦!大伯,我觉得这俺妈戴老年轻,冬燕姐戴正好。”
冬燕戴着一串红珊瑚手?c-h-a??端详:“那是玉,我就是卖这个的,什么时候想戴都有,红到四十绿到老,这颜色阿姨戴着正合适。小凌,幺儿,你们看看,我戴这?c-h-a??不好看?”
冬燕的手小巧白皙,戴着红珊瑚很漂亮,几个人都称赞。
冬燕满意地把另外几串都放回包里:“爸,胖虫儿死活不回来,小凌他们说让我过完国庆去柳家岭玩几天,顺带把胖虫儿给弄回来,我正发愁给叔叔阿姨他们带点什么礼物呢,这就让我借花献佛吧!”
曾广同摆摆手:“谁给都一样,那两个箱子里是些别的小东西,冬燕你再去挑挑,有啥合适的留下,多的我送人。
对了,笔筒都留下来,你大伯那儿几个孩子都练大字,这些东西少不了;里面有一副黑檀围棋,送你大哥。”冬燕的大哥是公交司机,却下得一手好棋,现在是一个什么围棋协会的会员。
曾广同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绸缎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和猫儿带的那个护身佛非常相似的观音菩萨坐像玉坠,同样温润细腻的白色,比猫儿那个大点:“小凌,你再过一个多月就该过生儿了,提前送你个礼物,给,戴上。”
柳凌不接:“大伯,我一个大男人家……”
曾广同说:“这可跟将给您妈您伯那佛珠样,专门搁台湾请高僧给开了光的,星辰大师说法之前,还把你的生辰八字放在下面,在菩萨面前诵告你的名儿,等于是给你定制哩,没法送给别人。”
这下柳凌不敢推辞了,赶紧接过来带上。
猫儿把自己的从衣服里拿出来,跟柳凌的放在一起比:“嘿嘿,差不多一模一样,都可好看。”
曾广同对柳侠说:“幺儿,小猫儿有了,等你过生儿,大伯也送你一个。”
柳侠搂着猫儿的肩膀,拿过猫儿的护身佛:“我不要大伯,猫儿有,我跟猫儿和一个,反正俺俩成天搁一堆,也不分开,菩萨一保佑就是俺俩。”
猫儿附和:“就是,小叔俺俩和一个。”
吴以恒和程新庭端着菜过来的时候,曾广同正在让三个人欣赏他那串和沙师兄有一拼的大佛珠,两个人听到曾广同说话,满脸诧异。
曾广同看他们站着发愣,心下明白咋回事,笑着说:“咋了,觉得亏了?觉得跟了个土老帽儿导师?我跟您说,俺老家跟小凌他家原来一个公社,我是七岁才跟着俺爹从老家出来哩,来京都好几年才吧口音改过来,额老头儿、不老盖儿、胳老肢儿、低脑瓣儿,听懂没?”曾广同恶作趣味地笑。
程新庭想了一下:“@#¥%&¥……&*&¥%#@,曾老师您听懂了吗?”
柳侠几个人目瞪口呆:“哪个品种的鸟语?”
程新庭自己翻译:“这是我老家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曾广同和柳家叔侄几人用荣泽土话异口同声:“没(mou)——。”
冬燕经常听柳侠他们说荣泽话,刚才也跟着柳侠他们起哄,她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欺负我只会说普通话是不是?”
程新庭说:“不是嫂子,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也是会多种语言的人。”
吴以恒把菜放在餐桌上:“老师,您刚才最后说那几个是什么意思?”
猫儿用手指着相应的部位,额头、膝盖、腋窝、后脑勺,挨着解释:“额老头儿、不老盖儿、胳老肢儿、低脑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