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觉得自己大腿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下从猫儿身上翻了下去:“你个臭猫,吃春药了啊?啥时候都敢翘。”
柳岸坦然自若:“年轻,没法儿。”
柳侠坐起来,拉着柳岸的手让他也起来:“别耍赖了,爬起来,该我给你出谜了。”
柳岸坐起来,微笑着看柳侠从圣诞树上摘下一个心型小袋子,从里面掏出个小纸条:“给,自己看。”
柳岸惊讶地接过纸条,他已经放了寒假,这几天和柳侠几乎是寸步不离,居然没发现他的什么时候准备的纸条。
“我、最、喜、欢、的,”柳岸一字一句地念道,然后抬起头,“完了?这是啥?”
柳侠不满地瞪着他:“当然是谜面啊,咱这儿不是正猜谜呢吗?”
“哦——”柳岸顿悟般地点点头,又看了看纸条,“谜面,我最喜欢的,那谜底是啥?”
柳侠盘腿在他对面坐下:“不是正叫你猜咧嘛。”
柳岸说:“总得有个大致方向吧,就是打一啥。”
柳侠摇头:“俺是山里人,没恁洋气,俺都是这样猜谜,啥都不说,生猜。”
柳岸看着纸条陷入思索:“我最喜欢的,拆字谜?‘我’字没法拆啊……,物品?哪一类?你最喜欢的……,饺子?红烧肉?卤面?粉蒸肉?”
柳侠面无表情,对着窗外吹了声黄鹂鸟叫似的口哨。
柳岸觉得自己猜错了方向:“那,是,测绘?计算?不对,这不能算猜谜啊。”
柳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柳岸不得要领,有点抓狂:“小叔,说个大致方向呗。”
柳侠想了想,说:“生物。”
柳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放弃:“这范围太广了,我猜不出来。”
柳侠斜睨着他,眼神充满控诉:“你居然连这都猜不出来,还说最爱小叔?”
柳岸抿着唇看柳侠,他有不妙的预感。
柳侠再次扑了上来:“猫啊,大乖猫啊,我当然是最喜欢大乖猫你啊,柳岸你居然连这都猜不出来,我快伤心死啦——”
柳岸躺在地上,看着覆在他身上的柳侠呵呵地笑:“我错了我错了,小叔我错了……”
柳侠不咯吱他了,鼓着脸继续控诉他。
柳岸投降:“小叔你提要求吧,可以提俩。”
“真哩?”柳侠高兴了,一骨碌坐了起来,“我能一下提俩要求?”
柳岸跟着坐起来:“嗯,俩。”
柳侠转着眼珠开始想:“第一,以后,我是说一直到老,你就是有孩儿了,也不准搬出去住。”
柳岸点头:“永远不搬。”
“第二,第二,嗯——,我暂时想不起来,寄存到你这儿,以后再提中不中?”柳侠说的有点不甘心,其实,他是在打小算盘。
“不中,”柳岸识破了他的小心机,果断摇头:“要求到的权利多少年都有效,但提要求的权利就今儿一天,过期作废。”
柳侠已经估计到不行,闻言赶紧继续想:“那就——,嗯嗯嗯嗯,你以后哩工资都得交给我。”
柳岸楞住了:“啥?”
“你以后哩工资都得交给我。”柳侠又重复了一遍,“要不,你以后万一遇人不淑,叫人确了咋弄?你哩工资给我,我给你保存住,平常叫他养活你。”
柳岸被柳侠神奇的脑回路惊得半天没回过神:“他?养活我?他是谁啊?”
柳侠有点不情愿地说:“你不是待见男哩吗?你要是找个人,跟他好,他不应该养活你嘛。”
柳岸盯着柳侠的脸看了快一分钟,才说出话:“小叔,你这是啥逻辑啊?就算我要找个人好,为啥不是俩人一起工作一起养家,而是他养活我?”
“他凭啥不养活你?”柳侠很气愤地说,“你跟着小叔都不用为钱操心,难不成以后跟他好了,还得操心赚钱养活他?他咋恁主贵咧?”
柳岸这次是主动躺倒,枕着双手无声地大笑:“小叔你可真是……可真是……,呵呵呵,遇人不淑……呵呵呵……”
柳侠被笑得很郁闷,不过一会儿工夫,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你又不是女哩,不生孩儿不养孩儿,要是跟谁一堆儿过了,肯定不能光叫对方出钱,可是,可是,我心里就是不得劲,一想起你要跟别人一块过,我心里头就堵得慌。”
柳岸收住笑坐了起来,平复了一下情绪,挺认真地说:“这个要求我也答应了,不管以后我跟谁过,工资、奖金都叫你保存,要是有外快,我每次留出一半自己用,另外一半也给你保存。”
柳侠也很认真地点点头:“中,现在婚姻还不可靠咧,没结婚证搁一堆过更没保证,咱得防着点。”
柳岸看柳侠满意了,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谜:“二姑娘,还是打一字。”
柳侠在自己手心翻来覆去试了好几个次,都不对,脸皱巴了起来,柳岸跑进书房给他拿了纸和笔出来:“给,不着急,慢慢试。”
柳侠从第一个“旨”字里面摸着了点猜字谜的窍门,可都不对,他开始另辟蹊径:“二姑娘,姑娘就是闺女,二闺女……,还不对;还有人把姑娘叫丫头,二……丫……头,不对……”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跟女孩子有关的称?j-ian??拆开或组合了一遍,依然猜不出,泄气地放下纸笔:“你说谜底吧,我认输。”
柳岸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姿”。
柳侠端详了半天没看出门道:“姿咋会是二姑娘?她漂亮?有姿色?”
柳岸又写了一次:“次女。”
柳侠恍然大悟:“我靠,我咋这么笨咧,这么简单都没想到。”
柳岸放下笔:“不是笨,是思考方向出了问题。那,小叔,我提要求了哦。”
“说吧。”柳侠好整以暇看着猫儿。
“明儿圣诞节,相当于咱过年,你得送个我最待见哩礼物,不准是钱或者物。”柳岸显然早就想好了,说的非常顺溜。
“不准是钱或者物?那能是啥?”柳侠困惑。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个我最待见最想要哩礼物,还得符合我哩条件。”柳岸开始耍赖,“你独个儿想,要是不符合要求,你就得再赔我俩要求。”
柳侠本来想问猫儿最想要啥,可是想想,要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只好忍住,自己挖空心思地想。
两个人过了个具有浓郁中国?c-h-a??的平安夜,听柳岸说美国人平安夜要唱圣歌,十点半准备睡觉时,柳侠教着柳岸,唱了三遍《大?c-h-a??》。
这是当初柳岸被确诊是白血病时,柳侠有一天去求祁清源老先生未果,回来的路上,他听到了从报国寺传出来的吟唱声,那是他最绝望的时候,清净空灵的佛家经文让他骤然想到了转世轮回,他当时想,如果猫儿过不去那一关,他就和猫儿一起走,为了给猫儿求个美好的来生,他决定做点什么。
他走进了寺院,买了一盒磁带。
柳侠没什么音乐天赋,但这首触动了他灵魂的《大?c-h-a??》,他只听了三遍就差不多把曲调和不知所以的梵语经文记住了,从此,他每天在猫儿睡着后,或猫儿每次去做检查之前,偷偷在心里吟唱几遍,那是他唱给神明的颂歌,他希望的他的信仰和虔诚能得到神灵的回应。
柳岸在前所未有的宁静中度过了平安夜,他睡得太熟了,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一时竟然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身边的被窝儿是凉的,柳岸并没有惊慌,柳侠到来后的第三天,他就被勒令每天六点半之前不准起床,而柳侠都是六点起来给他做早饭。
他穿上宽松的家居服,把卧室收拾整齐才出来,到了厨房,却没看到柳侠,只看到餐桌上一拍子包好的饺子和两盘拌好的青菜,一盘芹菜核桃仁、一盘青辣丝拌木耳。
听听,发现屋子里居然没有一点声音,柳岸没知觉的就喊了起来:“小叔,小叔,小叔你搁哪儿咧?”
“别吆喝,先看你哩圣诞礼物。”柳侠的声音从客厅穿过来,有点闷,就跟捂在被窝儿里似的。
柳岸跑出来,壁炉里的火焰很旺,圣诞树上的小灯泡亮晶晶的,家里温暖而生动,却还是看不到柳侠在哪。
柳岸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柳侠不在房子外面,他跑进书房和卫生间看了看,也没有。
虽然知道柳侠肯定不可能是遇到危险了,柳岸心里还是有点着急,他往卧室那边跑,经过圣诞树边的时候被什么稍微绊了一下,他已经跑过去了,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圣诞树边的地毯上,躺着一个巨大的、陆军迷彩花色的袜子,因为地毯和圣诞树都很花哨,大袜子放在那里并不显眼,所以刚才被柳岸给忽略了。
超级大袜子口部采用的是抽绳式,现在,袜子口被扎了起来,但扎的不太紧,中间还有巴掌大一个圆口,而那圆口里,现在?c-h-a??了一块黑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