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也一派迷茫地摇头:“不知。”
柳侠睁圆了双眼:“小葳!五哥!”
柳葳转回头,十分无辜地看着柳侠:“小叔,买车这么大哩事儿,你咋不跟俺说一声?”
柳侠的耳朵还在柳川手里,可他也顾不上了,踢腾着脚就要爬起来。
可这个躺椅是曾广同平时喜欢躺的那个,会摇的那种,前后方向上的支撑架是两头翘起的弧形,柳侠脚一抬起来,重心后移,人一个后仰差点直接翻过去。
柳侠小时候上房揭瓦的事干的没数,这点小意外对他根本毛都不算,他一翻身从侧面滚下来,跳起来就奔柳葳去了:“你个臭孩儿,敢确我。”
柳葳扔了毛巾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跑,柳侠追着他跳上北屋台阶,两个人顺着抄手游廊开始跑,在柱子和美人靠之间跳跃追逐。
柳侠追了三圈都没摸着柳葳的衣裳边儿,气喘吁吁地冲着俩小阎王大叫:“您俩孬货,明知他确小叔,还不过来帮忙打他?”
俩小阎王对了个眼神,脸同时纠结成十八褶的包子:“小叔,俺俩,俺俩打不过俺大哥呀。”
其实是这几天俩货跟着柳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刚才洗澡时又赖着大哥许了他们最新的游戏碟片,这会儿俩人实在不好意思跟大哥做对。
小萱没有从大哥那里讨好处,他就记着柳钰爸爸和大伯经常跟他说的,小叔是老小,小叔最辛苦,谁都不能惹小叔生气,所以他冲着柳葳喊:“大哥,你看咱小叔气成啥了,你站那儿,叫咱小叔打几下出出气呗,要不,俺大伯知了,肯定得给你哩腿打折。”
柳葳又笑又跑,也喘的厉害,他看柳侠扶着个柱子停住喘气,就跑到离柳侠最远的月亮门边,也停了下来,弯腰扶着两个膝盖,对小萱说:“孬货,这儿我要停住,您三伯就给我哩腿打折了。”
柳川被气笑了,他拿过柳葳刚才扔到小雲头上的毛巾,过去对柳侠说:“过来,瘦成一把筋了,还跑咧。”
柳侠又跑了几步躲远点:“那你得保证不再说车哩事。”
柳川说:“中中中,不说了,你快下来擦擦汗。”
柳侠这才跳下走廊,柳川过去,按着脑袋把他的脸和脖子擦了一遍,又掀开衬衫给他擦脊梁。
俩小阎王一个飞快跑进厨房去端水,一个跑过去和柳钰一起,把躺椅调了个个儿,殷勤地拉到柳侠跟前:“小叔你赶紧挺这儿歇歇。”
京都已经有了夏天的感觉,柳侠跑了半天,热的不行,他扥着衬衫的领子,扣子也不解,直接跟脱毛衣似的把衬衫给脱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瘫开手脚躺下:“不中了不中了,老了老了,想当年我从望宁一口气跑到家,气儿都不缓直接就上树掏小虫儿窝,现在跑这几步可不中了,心慌气短腿发软。”
柳钰说:“你就是使哩太狠了,原来看着也瘦,可结实,现在劳乏过头,身体瓤了。”
柳侠说:“四哥你别咒我,我身体好着咧,我今儿就是叫小葳给气的了。”
柳凌拿了浴巾过来,给柳侠搭在肚子上:“咋弄?俺几个按住小葳,你打他一顿吧?”
柳葳拉个小凳子坐在柳侠旁边,把光脊梁转到他眼前:“给小叔,随便打。”
柳侠真的使劲儿给了他一巴掌。
柳葳“嗷”的一声蹦起来,拎起小萱跑出老远:“看见没孬货?这就是我停那儿哩结果。”
小萱说:“那,小叔没给你哩腿打折呀。”
柳侠接过小雲端来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哈哈大笑。
柳葳坐在美人靠上,拍了拍自己的两条腿:“您俩也就是稍微比别人长了十来公分,看看给我招来多少仇恨。”
六点钟,一群人收拾了一下,开车进城吃饭。
程新庭午饭后就出去了,柳侠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学校,估计今天晚上都回不来。
程新庭既然不去,柳侠就没喊江帆。
于是,今天一起吃饭的就柳家和怀琛一家三口。
冬燕问:“王海宁呢?”
小萱说:“王叔叔给她接走了。”
小姑娘很少长时间离开父母,这次一下出去好几天,爸爸妈妈都想得不行,今天他们一下高速,王德邻就在那里等着了。
冬燕说:“还想着她能过来,感染感染咱虹虹,喜欢上公主裙呢。”
柳若虹本来正在和胖虫儿开交玩,闻言回过头说:“我不,穿裙子没法上树,草还光扎脚脖儿,不美。”
冬燕拿起菜单:“不美咱就不穿,来乖妮儿,咱开始点菜。”
柳家兄弟们都不挑食,点菜的事就交给了冬燕和几个小家伙,几个人点了一大桌,烤鸭点了四套。
冬燕看到柳侠就说,今儿开始,她要请柳侠一年的客。
柳侠想起那个弥勒佛,赶紧从包里恭恭敬敬地把装着护身佛的小盒子拿出来,送到冬燕跟前:“前儿叫拘到那儿了没办法,现在还你。”
冬燕侧身?c-h-a??:“幺儿你傻呀,你听说过还护身佛的么,快拿起来,回家给阿姨。”
柳侠说:“那怎么行?要不,我给你钱。”
怀琛说:“可别瞎说,请佛,当时给了就给了,没有事后补的,亵渎神明。”
柳侠傻了:“那怎么办?我记得标价三千多呢。”
怀琛一偏头。
冬燕马上拿出了老板娘的转业姿态:“幺儿,你说到这个,咱俩正好算一下,我给店里服务员的提成呢,是百分之一,朋友介绍的顾客,五千以下的就不说了,五千以上,百分之十,前天你带去的顾客一共……”
柳侠伸手把盒子拿了回来:“冬燕姐,我把老爷爷请回家,咱两清了。”
冬燕把菜单子往旁边一推:“这不就结了。”
柳侠把老爷爷金金贵贵地放回包里,心里说,看来,这年头没提成办不了事。
前天晚上陆光明给他打了个电话,也是说提成的事,柳侠让他记着这个账,等以后自己再在他那里买房子的时候给打个五折算了。
想起提成,就想起钱,柳侠就想起张树宝那事,他今天干脆说出来,让几位人生阅历比他丰富的哥哥姐姐们帮他拿个主意。
他刚一说完,柳川、柳凌、怀琛、冬燕几乎同时说:“不行。”
柳凌进行补偿说明:“这个人不能用,抛开过去你们之间的关系,他既然是和你一样挂靠单位自建测绘队出来的,身上肯定也背着一年几万的挂靠费,就这一条,就不行。”
柳川说:“他现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不规矩的想法,因为他现在穷途末路,有个挣钱的机会,能顾着一家人正常过日子他就很感激了,可等过上了安稳日子,他就会有更高的要求,想解决每年十万块挂靠费这个大包袱,你想想,到时候他会怎么做。”
“借用我的人脉,截胡我的工程。”柳侠说。
张树宝开始对他敌意很深,后来两年,他并没有做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自然而然地就缓和了很多,这是因为张树宝虽然没有释放明显的善意,但也不再像刚知道他奖金跟老工程师们差不多时那么愤愤不平了。
而且,张树宝虽然对柳侠不友好,但他有一点让柳侠很欣赏,就是他看到柳侠经手的测量报告后,开始偷偷练字,并且他后来在工作中比以前要认真很多,他在暗暗追赶比自己优秀的柳侠。
但现在,经过哥哥们的分析,柳侠觉得,他这个优点不足以抵消他可能带来的危险。
这件事就此打住,柳侠在心里盘算自己可以通过什么途径再找一到两个业务成熟又要价不高的人。
聚餐结束,每次到京都都来去匆匆的柳川第一次提出想逛会儿永安大街,柳侠他们几个热烈响应。
沿着大路一直向东,来到雄伟庄严的国家广场前,几个人都走累了,就找了一段栏杆半靠半坐着休息
辉煌灿烂的灯火下,数不尽的面孔在眼前来来往往。
柳川揽着柳凌的肩膀,感叹了一句:“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可搁旁边人的眼里,你也就是个匆匆忙忙走过去的路人罢了,连脸啥样都没人看,更不用说去关注你的人生,关心你的喜怒哀乐了。”
柳凌淡淡地笑着:“是,可是人却都想不开,总觉得别人都看着自己,所以永远做不到洒脱自如,永远在瞻前顾后。”
柳侠对三哥忽然如此哲学有点不习惯,而且他也不太同意五哥的观点:“我就不是啊,我想?c-h-a??就干啥。”
柳川一脸嫌弃地说:“你是个生瓜蛋儿,不在俺刚才讨论的正常人范围。”
“切。”柳侠不忿地一拧脖子,“猫儿说我最稳重最可靠了,是三哥你有眼不识金镶玉。”
柳葳摸了柳侠的脑袋一下:“金镶玉哩生瓜蛋儿。”
柳侠叉着腰站起来,阴沉沉地盯着柳葳:“皮痒了不是?”
柳川呵呵笑着站起来,拍拍柳葳:“孩儿,走吧,您要是搁这儿打起来,那热闹就大了。”
柳葳站起来,嘻皮笑脸地挨着柳侠往回走:“来小叔,咱俟跟@着走,猫儿不搁家,我替他孝顺你。”
柳侠回肘给了柳葳一下,然后任由他在旁边不时捣乱嬉闹,心里很快乐,却有点空荡。
猫儿要是也搁这儿就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