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江洺叫了她一声,以示警告。
陈麦正襟危坐,然后改口道:“那就辛苦你这几天一直守活寡,等我和吴野走了就给你俩腾地方。”
越说越不着调......
江洺赶紧转移话题,问吴野:“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我去我妈那看看,然后从她那走,到时候就不过来找你了。”
江洺点点头,吴野刚回来的时候就说要回家看看他妈,可是被陈麦的手术耽误了,估计陈麦也不知道吴野他妈身体不好的事儿。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离别在即,每个人心里都有挂念,只是有的多,有的少罢了。
陈麦和吴野走后的一个星期五,陆焜去看了陆远,比他预计要晚一周,其实本来上周五是可以见的,只不过那天陆远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所以江洺考虑了一下,还是私自做主把探监时间延后了。
陆远转到病监区后不但没人打他,而且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江洺同事知道他和陆远认识,所以对他也格外照顾一些,连陆远都觉得自己比刚进来时胖了。
陆焜看到陆远的第一眼还是有些惊讶,他自上而下打量穿着囚服带着手铐的陆远,气色不但不错,脸也肥了一圈,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江洺想过来监听,无奈临时被大队长安排了点儿事。
陆焜没想好先跟陆远说什么,电话那头陆远就连着叫了好几声“哥。”
“嗯。”
陆焜问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陆远嬉笑着,比上次陆焜在医院见到他时开朗了许多。
“哥。”
“嗯。”
“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
陆远急切地看着陆焜脸上表情的细微波动,想要知道“是”还是“不是。”
“你在里面听话,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
这些话陆焜曾经听别人无数次地跟他讲过,今天,也轮到他做过来人了。
“嗯。”,陆远点点头,他还执着于刚才那个问题,他说:“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原谅我了,你托江警官那么照顾我,给我买超市的卡,冲了那么多钱,还给我带好吃的,哥,你看我是不是都胖了?”
陆焜一时脑子有点乱,这些......这些事情江洺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周芸回来了。”
陆焜不合时宜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说:“她去美国治病了一段时间。”
陆远脸上的笑一瞬间终止,当听到“周芸”名字的那一刻,他不笑了。
不管事情过了多久,不管陆远被判了几年的刑罚,他始终都没办法将这个人的名字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她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陆远的心尖上,哪怕他出狱后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也会跟着他,像座警钟一般,每当他感觉到快乐,喜悦,成功等一切正面情绪时那座钟就会敲醒,波及他所享受的一切。
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在人世行走时不断地纠正错误的原因,不让自己偏离法律轨道,因为有些罪一旦背负,终生都甩不掉......
探监的规定时间很快就到了,而后在陆焜提起周芸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远都低头不语,他是否在忏悔,陆焜不知道,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难过的。
知道难过就......还好,陆焜想。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是陆焜第一次进到江洺工作的地方,虽然没有见到江洺,但陆焜总觉得他与他的眼神会有一处是交汇的,或者在空旷的楼顶,在布满电线的高墙,又或者,在偶尔飞过的一只麻雀身上。
从少管所出来那一刻,陆焜忽然想,就算他和江洺的感情在外人看来多么得肮脏不堪,他也断然不会放弃,因为江洺对他是真的好,从陆远身上就体现得很明显,如果只是玩玩而已,江洺又怎么会对他的事那么上心,想到这,陆焜觉得周身轻松,刚才在里面压抑的心情也被无声消化掉了。
六月底的时候,陆焜又给孟律师打了一次电话,他那边已经向法院递了起诉书,而且也立案了,接下来就是等法院的开庭通知,这个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具体还要耐心等待才行。
期间陈君成回来过一次,查查账,交代陆焜一些事情,然后就又去了广州,他回来还带给陆焜一个消息就是他在广州的店面已经在装修了,他希望等开业的时候陆焜能过去替他管理一段时间,而这边的店因为已经稳定了,所以暂时交给毛毛也不成问题。
当陆焜把这件事说给江洺听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就是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我这一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焜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一点,目的就是想让江洺开口留他,可是江洺并没有如陆焜所愿,他就面色无常地看着陆焜,说:“你去你的,又不是不回来。”
“......”
谁都不喜欢别离,因为别离那一刻就好像将原本固定好的生活模式生生地撕开,相爱的人看见了爱有多深,相思的人知晓了思有多浓,也许是别离还未真正地临幸于他们,所以江洺并不觉得陆焜要走这件事会将他折磨到何种境地,他只是简单的想,“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初夏的花仿佛在一夜间绽放了。
江洺有一天下班回来,看到黎叔家门口的花盆里开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花,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夏天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来了很久了......
他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他的心思都在陆焜身上,除了去单位,他基本休假的时候都是和陆焜腻歪在家里,想做饭就做,不想做就点外卖,窗帘始终拉着,屋里电视机机械地放着节目,大部分时间都没人看。
而他俩呢,要不在沙发上窝着,要不就在卧室的被子里裹着,衣服也没穿完整过,所以每一个周末对江洺来说,肆意又纵欲......有陆焜在,他很少做事情,陆焜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摆在他的面前,这种福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
人生得意须尽欢。
也许陈麦的活法是对的,江洺想。
......
这两天江洺所在的病监区忙着搬家,就是从楼上搬到楼下,之前有一次是反过来的,从楼下搬到楼上,同事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这一天天,净搬家玩了!”
可是怎么搬也出不了这个大院......
所有同事里面属江洺的东西最多,抽屉里都是书,死沉死沉的,孙志胜和黄禹搬完自己的就都过来帮忙,帮就帮吧还唠叨:“水哥,你说你这么爱看书你考什么警校,直接上清华多好呢。”
“水哥,你本来靠颜值就能活得挺好,可你偏偏要靠才华,真不给我们活路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在调侃,江洺给他俩一人一脚,说:“干活都堵不上嘴!”
打打闹闹过后,东西也搬完了,江洺和黄禹打了一桶水开始收拾屋子,孙志胜则倚在门口看得乐呵。
黄禹和江洺眼神交汇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水都泼在了孙志胜的脚底。
“卧槽!卧槽!”
孙志胜跳着脚,皮鞋上都是水珠,“我是火命啊,最怕的就是水。”
这话把江洺和黄禹都逗笑了,黄禹把手上的水对着孙志胜又甩了两下,说:“让你不干活,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水盆,双脚叉开,对着孙志胜做了一个“收妖”的动作。
孙志胜反应也快,只见他看向走廊的方向,然后立正喊了句:“张大队!”
屋里的黄禹一听队长来了赶紧放下水盆,拿起拖布杆,吭哧吭哧地开始拖地。
然而江洺却没动,他搭着桌边站着,手里捏着一支刚从烟盒里拿出来的烟,光顾看热闹也忘了点。
黄禹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见张队长进屋,再加上孙志胜那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黄禹这才知道上了当,他抄起拖布砸过去,孙志胜眼疾脚快,一溜烟就跑开了。
江洺看完热闹才把烟点上,边抽边收拾那些书,他找出一些看过的准备拿回家去,放这也占地方,而且每次搬家都把他折腾够呛。
下班的时候江洺给陆焜打了个电话,说要是没事就过来接他一下,陆焜答应了。
每次陆焜来接江洺基本都早到,今天也如此,他在少管所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江洺怀里捧着一个纸袋出来,看样子还挺沉。
陆焜下车走过去把纸袋接过来,问他:“拿的什么啊?”
江洺拍拍衣襟,说:“一些不看的书。”
“这么爱学习啊?”
江洺笑笑,说:“正好跟你互补了。”
这个......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江洺看书陆焜也跟着瞅瞅,可他已经好久不碰书,扫两行就困,到最后就变成江洺看得兴致勃勃,他在旁边睡得有滋有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来了,没什么波澜,却很肆意。
当陆焜抱着江洺的那些书气喘吁吁回到家里的时候江洺早就在沙发上躺尸了,还得瑟地问候陆焜一句:“沉吧,是不是累坏了?”
陆焜把纸袋重重地搁在茶几上,一抹鼻尖上的汗珠,说:“没事儿,你别累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