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烟是陆焜买的。
陆焜......
江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记住一个路人甲的名字,也许很久以来他的生活都太过简单枯燥,偶尔来一段这样的际遇,就当是助兴了吧。
老实讲,江洺是个很“表里不一”的人,因为提起警察,大家脑子里马上浮出的形象就是一身正义凛然,立警为公的铁血真汉子形象,可到江洺这儿就有点不一样了。
江洺从小就比同龄孩子长得快,到成年后的身高基本定格在一米八一,长相嘛,干干净净的俊秀青年模样,喜欢听摇滚,也爱民谣,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喜欢玩滑板,而且玩得很木奉。
参加工作后他经常一个人独处,也不出去玩了,周末放假不是宅在家里就是泡在星巴克看书。
以前陈麦曾跟朋友这样说起江洺:“如果某天你在咖啡店看见一个点了一杯咖啡就能安静坐两三个小时,而且一动不动的小白脸,请帮我提醒他定时起来去趟厕所,千万别让尿憋死了。”
虽然乍听这话不怎么好听,但江洺确实是这样,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犯寻思,如果不干狱警这行去开家咖啡厅也不错。
一支烟抽完,江洺开始换衣服,他一会儿要去陈麦家吃饭,正想着是打车还是坐公交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陈麦发来的信息。
“我来接你了,十分钟后到小区门口。”
一看有车坐,江洺的心情豁然好起来,他吹着口哨穿好衣服和鞋,顺带抓起那盒中南海就出了门。
......
小区大门口,陈麦站在她那辆鲜红色的奥迪车前,戴着太阳镜,身着一套黑色连体衣裤,把姣好的身段衬托得更加精致。
她这个女人,对自己要求太高,每每出现在公众视线时总是光鲜艳丽,不吸引一票人的眼球都不算完。
不过...在江洺这里已经没有丝毫新鲜感了。
陈麦冲江洺扬了下手里的钥匙,他扯着嘴角刚要笑的时候却撞见了黎叔。
“六水,这是上哪啊?”
江洺抬手指了下陈麦的方向,“黎叔,我约了朋友吃饭。”
黎叔转身从老花镜里抬起眼,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说:“行啊六水,女朋友长得可真俊,前几天你婶子还叨咕着要给你介绍个姑娘呢,我得回去告诉她一声,别跟着瞎cao心了。”
关于这种误会,江洺解释了不下百遍,但他还要重复,“黎叔,她不是我女朋友。”
黎叔还要说什么,却看到江洺冲他摆手,“黎叔,我赶时间,回头找你喝茶啊!”
第5章 第五章
奥迪车里,江洺边系安全带边斜眼看了下陈麦,说:“你至不至于呀,要出嫁还是怎么地。”
陈麦瞪眼,“出嫁?!你娶我啊?”
“别闹。”
江洺扭头看窗外的景色,装聋作哑的姿态手到擒来。
陈麦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边却是五味杂陈,她和江洺认识十几年,初中、高中都是同学,按她父母的话来说,“郎才女貌就应该在一起啊!”,可是这些年江洺好像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过,越相处越像哥们儿,到现在,彻底变成亲人了。
其实,青春年少时陈麦是喜欢过江洺的,他德智体美全优,长得又帅,换谁都抵挡不住,只是初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陈麦脆弱的少女之心受到了打击,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对江洺动心思了。
那年,陈麦多大?十一岁?十二岁?哎,不重要了,反正青涩的刚懂得什么是喜欢,那时她家和江洺家离得很近,父母又熟悉,在学校,两人也是相同班级,所以做什么都是结伴同行。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同学说成了谈男女朋友,当然,流言蜚语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老师那。
陈麦到现在都记得她初中班主任找他俩谈话时怒目圆睁的样子,陈麦那时候的x_ing格还没有现在这么果敢张扬,面对早恋的问题脸红成烙铁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可江洺不一样,他看着老师,很镇静自若地回答了一句:“老师,我不喜欢女的。”
犹如晴空一记霹雳,陈麦和班主任都吃惊地看着江洺,前者哀鸣伤心欲绝,后者感叹大逆不道......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江洺父亲的耳朵里,那个年代,gay这个词在中国还没有被广泛认知,也不能被大众理解和接受,况且老爷子一辈子耿直刚烈,所以江洺免不了被他爸一阵毒打。
陈麦站在江洺家的客厅里目睹了整个过程,最后她向江洺父亲求情,说江洺是因为不喜欢她故意这么说的,这才救了江洺的小命。
往后许多年陈麦没有看到江洺追求过任何一个女人,可笑的是,男人也没有。
江洺念警官大学的时候学校男多女少,陈麦还调侃他说“机会来了”,可是直到毕业再后来参加工作,他还是形单影只,活得像个浪人。
有过几次吧,陈麦试着把江洺往一些干净的gay圈里带,还介绍帅哥给他认识,可他始终一副懒散的、事不关己的样子,别人咬耳放电,他看着,别人推杯换盏,他也看着,完全把自己置身局外。
男x_ing朋友呢,也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没到那种程度,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如此陈麦也无从所知,有时候她看到江洺孤零零的样子就会觉得难过,特别想给他一个拥抱。
只是陈麦心里清楚,他并不需要。
也许江洺是太过了解自己了,所以才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一眼扫过去他就知道哪个人会走进他的命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活得比谁都透彻。
......
几分钟后车子开到第一个十字路口陈麦就打了转向,江洺一时没反应过来,抓着陈麦的胳膊问她,“不是去你家吗?这条路......”
“把车洗一下,反正吃饭还早着呢,我出门的时候我妈刚做。”
车停好后江洺解开安全带,说:“我下去抽根烟。”
陈麦侧身把手边的万宝路双爆珠甩给他,说:“我从迪拜带回来的。”
江洺低头看了眼,没接,“我抽不惯你这个。”
说完就下车了。
陈麦懒得动,关了车窗专心玩起手机。
这家店看起来生意不错,洗车的人也不少,江洺左拐右拐地找到块儿空地,点了支烟慢慢抽着,他习惯左手拿烟,右手则攥着烟盒和打火机。
打火机是陈麦送的,她有一次飞法兰克福,和朋友逛街的时候觉得挺好看就给江洺买回来了,他用了两年,谈不上喜欢,就是顺手。
周围尽是呲水的声音,江洺低头看看手里的烟,上面溅了水花,他皱着眉往一旁挪了两步。
“焜哥,那个君越租出去了。”
“那你给小薛打电话,叫他今晚把车送回来。”
话音落下,江洺咬着烟顿住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像是一脚踏进了冰洞里。
两点钟方向,抬眼,果然是他,这么高频率的相遇让江洺想忽略他都难。
收回目光,江洺把烟头扔在地上拿脚去踩,左右旋转的第三下,视线里多了一双纯白色运动鞋,已不再是雨夜那一双。
此时,坐在车里的陈麦透过车窗下落的水流看到江洺和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像两棵笔直的杨树,她眯了眯杏眼,有点坐不住了。
陆焜也看到了江洺,先是一愣,随后饶有意味地抓了两下额头,透过指缝看着江洺的那双眼依然冒着寒光。
即使是光天烈日之下。
“来洗车吗?”
江洺踮起的脚踝轻轻抖了下,又落回原地,“嗯,陪朋友来的。”
说朋友,朋友到,陈麦没几步就走了过来,江洺知道她是闻着味儿来的,一股新鲜的男人味儿。
在这方面,陈麦几乎无人能敌。
她一手搭着江洺的肩膀,食指顺带勾着他下巴,说:“这是你朋友呀?”
江洺嫌弃地扭过头去,脸色不太好看,陈麦没理他,直接自荐了,“你好,我叫陈麦。”
陆焜挑起一边嘴角,盯着陈麦的眼里却没有她的神。
“你好,我叫陆焜。”
两只来自异x_ing且陌生的手握在一起,很短暂地。
“你们聊。”
江洺低头穿过他们之间狭窄的缝隙走了,他不太想听到陆焜的声音,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留下那两个人也不尴尬,陈麦抱着手臂打量陆焜,这男的比江洺还要高一点,至少有一米八五,或者八七,模样嘛,正符合陈麦的高标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荷尔蒙强烈得让人忘情。
“你俩是最近认识的吧?我以前没听江洺提过你。”
陆焜点点头,“你是江警官的女朋友?”
这回轮到陈麦解释他们的关系了,“把“女”字去掉就对了。”
陆焜听完转头望向江洺离去的方向,没什么回应。
“你的电话号码,是你给我,还是管江洺要?”
虽然很直接,但这就是陈麦对男人的方式,她从不拖泥带水。
陆焜报出一串数字,陈麦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了出来,然后问他:“哪个kun?”
“焜耀的焜。”
陈麦的手指依然停滞不前。
“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