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各一方倒不至于。周盏想,在同一支集团军同一个团里,分得再远,也远不出省。
可原胥这气一叹,他还真觉出几分不舍。毕竟给这家伙做了两个多月的菜,被天花乱坠夸了个妈都不认,往后不在一起了,听不到那些喜气洋洋的夸奖,看不到某人痛快的吃相,会不会想念?
会吧?肯定会。
周盏挽起衣袖,“所以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餐了?说吧,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你都做?”
“我尽量吧。关键还得看有没有食材。”
“有的有的,都有!”原胥说:“糖醋排骨,豆瓣罗非鱼,白斩j-i,爆炒腰花,烧白!”
周盏微皱起眉:“烧白我不会。”
其实还想说:怎么点这么多?
“不会啊?”原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振作了,“那换成凉拌牛r_ou_行吗?”
“我以为你会说——那就只做前面四样。”周盏面上不太乐意,却已经挑出一块上好的牛r_ou_。
“嘿嘿嘿!”原胥笑起来,“我也想这么说,但我们明天可能就天各一方了啊,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周盏居然被说服了,花了两个多小时给原胥做了一顿临别大餐。
原胥吃得非常满足,中途周盏觉得奇怪,但又想不通怪在哪里。
离开炊事班前,原胥与他抱了抱,拍着他的背说:“盏哥,保重啊!”
周盏当时还有点感动,回宿舍洗了个澡,渐渐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吃饭时,原胥情绪高涨,嘴边挂着“天各一方”,表情却一点儿没有即将“天各一方”的不舍。之后抱着说“保重”时,这家伙好像还笑场了。
敢情原胥并没有舍不得他,什么“天各一方”大概都是说着玩。
周盏有点烦,想了想又觉得为这种事烦纯属有病。
第二天,下连的日子到了,周盏坐上去南部侦察连的车,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挤了上来。
是原胥。
周盏第一反应是高兴,但一想这人昨晚的举动,很快把那份高兴压了下去。
原胥乐呵呵地走来,挤开旁边的队友,一屁股坐下,右臂往他肩上一挂,左手拍着胸口,“幸好幸好,我还担心我们就此天各一方呢!”
又是天各一方。周盏唇角抽了一下,这也太假了,姓原的从昨晚到今天就没真心流露出半点舍不得。
原胥盯着他看了半天,“吔,盏哥,你不高兴吗?”
周盏没好气,“啊。”
“啊什么?我们分到一起了,我听说还是同一个班,我都高兴死了,你一点儿没触动?”
还触动呢。周盏想了想,索x_ing戳穿他:“别装了,你昨晚说‘保重’都笑场了知道吗?”
原胥眨眨眼,“这个……”
周盏懒得理他。
车驶出新兵连,路上一颠,原胥坐得不稳,一头撞进周盏怀里。
周盏低下眼皮:“……”
原胥冲他笑得特别真诚,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
周盏说:“起开。”
“盏哥,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原胥坐起来,“昨晚我是笑场了,还骗了你一顿离别宴。”
周盏挑眉:“骗?”
“其实吧,我早就知道咱俩分在一个连一个班了。”原胥说:“我跟我们张班关系好,他提前给我透了底。”
周盏微怔,“你不早说?”
“早说还能骗到离别宴吗?”原胥道:“你要知道咱俩不会天各一方,昨晚肯定不会给我做五个菜,我还不知道你?”
周盏又气又好笑,还想数落原胥,人家已经身子一仰,躺他腿上了,还说:“我都坦白了,看在我们没有天各一方的份上,你就别生我气了。我就是嘴馋,心眼又不坏。腿往那边挪挪,哎对,就这样。这样枕着舒服。”
周盏额角跳了两下,心道:我日。
第10章
侦察连在云南南部,临近中缅边境,条件相对艰苦,且肩负缉毒重任,新兵连分过来的战士不多,除了周盏和原胥,还有钱宇等3人。
分宿舍时,周盏的铺在门边,上铺是钱宇,而原胥的铺在窗边,彼此相隔一条对角线。钱宇正羡慕原胥霸占着“风水宝地”,原胥就双手c-h-a兜过来了,仰着头道:“钱总,跟你商量个事儿。”
“不商量。”钱宇跪在上铺整理被子,“除非你把你那铺让给我。”
周盏抬眼看着两人,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嘿!我这不是正要说这事儿吗。”原胥单手搭在上铺沿上,下巴稍稍往后一甩:“钱总,咱俩换个铺呗,我睡这儿,你睡窗边。”
钱宇一脸惊讶:“啊?你想睡门边?”
原胥往下方一瞄,正好对上周盏的目光,轻笑着说:“门边方便。”
此时是下午,虽然已是冬季,但当地气温仍在30℃以上,队员们的衣着与夏天差不多,都是迷彩裤加T恤或者背心。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小半落在原胥身上。
从周盏的角度看去,原胥逆光的身影格外颀长,甚至带着些许慑人的气场。
不知怎地,他心口一热,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听见钱宇惊喜地喊:“好好好,这就换,你别反悔啊!”
原胥的声音含着笑意:“谢了啊,绝不反悔。”
就这样,钱宇稀里糊涂被哄去了“风水宝地”,原胥抱着被子往门口的上铺一扔,灵活地撑了上去。
周盏去厕所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原胥正在铺床。这宿舍比不上新兵连,设施陈旧,原胥在上面一动,床就嘎吱嘎吱响。
周盏咳了一声,原胥侧过身子一看,不客气地把被子撂出来,“盏哥,来帮我抖抖。”
还抖?再抖床都要垮了。周盏看似不乐意地扯过被角,漫不经心地抖了两下,随口道:“窗边比这儿好多了,大家都想睡窗边,你倒好,跑来睡大门。”
“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原胥将被子收回去,一个翻身跳下来,险些踩住周盏的脚。而周盏被他这一蹦吓了一跳,生怕他摔跤,本能地伸手去接。
他借着周盏的力站好,又坐在人家床沿上穿鞋,接着说:“睡大门呢,等于有难,我这当兄弟的只好来陪陪你喽。谁叫咱们感情好呢,是吧!”
周盏见他不正经,拨了拨他的脑袋,笑道:“有企图啊你。”
“看出来了?”原胥站起来,居高临下,一手叉腰,一手在周盏脑门上一弹,“我……”
话音未落,就被周盏抓住手腕,来了个正面擒拿。
被按在下铺挠痒时,原胥手脚并用胡乱挣扎,一边大笑一边喊:“我错了,你别挠我,哈哈哈哈哈哈,我*你啊周盏,哈哈哈哈哈,我再也不弹了,不弹了!”
周盏将原胥压在身下,脑门被弹红了,有点滑稽,故作凶狠地喝道:“手拿开,我要弹回来。”
原胥死死捂着额头,说什么也不松开,只剩两条腿还在不安分地动,“你都摔我一回了,我也道歉了,你还想弹回来?小气!还当不当兄弟啊?”
周盏本就是跟原胥开玩笑,看他急着争辩,更觉好玩,压得愈加用力,“反正我得弹回……”
“来”卡在喉咙里,周盏脸色突然变了。
就在刚才,原胥扭来扭去,撞到了他腿根的玩意儿。
两人都不动了,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半分钟后,周盏撑起身来,因为那儿不大舒服,于是做了个提裤子的动作,还遮遮掩掩地在裤裆上捞了两下。
原胥撞得不重,但男人嘛,那儿都挺脆弱,每天早上上了厕所还得调整调整位置,在内裤里摆舒服了才作数。
而原胥那一撞,刚好把位置给撞偏了,命根子别在裤裆上,感觉特奇怪。
所以周盏必须整理一下,否则一会儿走路都别扭。
铺位靠着门,属于角落,周盏弄裤裆的动作除了原胥没人看见。原胥分明是理亏的一方,此时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耳尖有点红。
周盏脸一沉,“还笑!”
原胥用拇指和中指压住两边唇角,“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哈。”
周盏:“……”
宿舍里热闹得很,他们这边的动静并不引人注目。原胥笑完拍了拍床沿,“坐。”
周盏无语地想:这他妈我的床,你倒成主人了?
原胥凑近问:“盏哥,我刚才给你撞歪了吧?”
周盏都快翻白眼了,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还好意思说?”
“哈哈哈,抱歉抱歉,真不是故意的。”原胥说着捂住裤裆:“但你不能撞回来,这是尊严问题。我弹你脑门,你戳我脑门,新账旧账一笔勾销,下面不兴我撞一回你撞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