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身边多了个人的关系,让他莫名觉得安心,胆子都变大不少。
逛了几家店,纪之楠就说渴了想喝n_ai茶,周一商场里人少,两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纪之楠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然后把口罩拉到下巴位置,咬住吸管就大口地喝。
“慢点,不烫吗?……小心别噎着。”对面的秦魏宇为看见吃就不要命的老婆可以说是cao碎了心。
一口气喝掉一半,纪之楠才停嘴,把口罩戴回去,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布传出来:“戴口罩都有人认得,还是谨慎点儿好。”
秦魏宇盯着他看了片刻,问:“这样不难受吗?要不然别拍戏了,你可以……”
纪之楠神色一凛,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不拍戏我还能干什么,待在家里混吃等死?”顿了顿,语气更冷,“在你眼里或许不值一提,可它是我的事业……我的全部。”
秦魏宇目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抿唇没有言语。
在外面吃过午饭,秦魏宇去抽烟区,纪之楠无所事事,随便走进旁边一家店里。
进去才知道是一家打火机专营店。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打火机,纪之楠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挑选,觉得这个适合他,那个也不错,浑然忘了刚才跟秦魏宇闹了些不愉快。
“小姐,麻烦您把这款拿给我看一下。”
“小姐,我想看看这款……”
两个声音几乎同步,纪之楠偏头一看,是《覆江山》剧组里饰演老皇帝妃子的女演员薛莹,之前曾经被她无意中看见过自己的婚戒。
薛莹没戴口罩,笑着朝他打招呼:“好巧啊,小楠,没想到你也抽烟呢。”
纪之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圈里人,下意识把戴着戒指的手往背后藏。
不知道她看见没有。
薛莹倒是神态自若,大大方方说自己来给朋友选礼物。两人本来就不熟,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纪之楠便说要走。
“诶,打火机不买了吗?”薛莹提醒道。
纪之楠:“不了,随便看看来着。”
出门就碰上从吸烟区过来的秦魏宇,纪之楠拽着他乘上直梯,来到一楼才把口罩拉到鼻子下面,深吸几口气。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秦魏宇问。
纪之楠摆摆手,秦魏宇左右端详,瞧他确实没事的样子,把人带到门口,嘱咐他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刚才的偶遇只是一个小小的c-h-a曲,娱乐圈里自有约定俗成的一套规矩,他和薛莹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更没有利益冲突,就算让薛莹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她也没道理捅出去,毕竟损人不利己。
纪之楠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抓了抓额前的头发,转身想借着玻璃窗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又红成猴屁股了。
视线刚对上商场门口的广告橱窗,他就愣住了。
橱窗里贴着巨幅海报,海报上的女人身穿大红色礼服长裙,得体的裁切凸显出她曼妙的身姿。她坐在琴凳上,侧身对着镜头,一双纤长的手放在钢琴键上,从后颈到腰背笔直挺拔,姿态优雅,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年逾四十,且有一个22岁儿子的女人。
海报边上写着——【华裔女演奏家杨珂首场复出演奏会,5月2日与您相约世纪音乐厅】
第40章
回去的路上,秦魏宇说:“本想早点告诉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前面红灯,车子停步,纪之楠余光一瞥,非常巧的,在旁边大楼的液晶屏上又看到一模一样的海报,那个被他压在心底的名字就这样被一铲子掀了出来,搅得他胸口生疼。
秦魏宇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搭理,又说:“伯母刚回国我就联系上她了,她也想见你。”
纪之楠慢慢把头转过来,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看他:“也?”
“我知道,你很想她。”秦魏宇用的是肯定句。
“你不知道。”纪之楠有些不耐,说完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回到家里,他便直接上楼,进了房间刚要关门,秦魏宇在外面按住门板:“我们谈谈。”
纪之楠力气不如他,索x_ing松开手,在小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杯水喝。
秦魏宇也坐下,说:“我跟伯母约在后天。”
纪之楠冷笑,这根本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下达通知吧?
他把杯子砰一声放下,直截了当道:“我不去。”
“小星,别跟自己过不去。”
每当秦魏宇喊他“小星”,他心口就止不住地战栗。
即便如此,这种事情也不能随便妥协。
“你又知道了?你很了解我吗?”纪之楠问。
秦魏宇微微皱眉。他对纪之楠算不上百分百了解,脾气却是摸透了,这小家伙总是会在这种情况下口不择言,竖起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结果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秦魏宇温声相劝:“不要转移话题,伯母回来是好事,你身边需要亲人。”
他想让这辈子的纪小星沐浴在爱里,想修补他满是伤痕的心。
然而这话听到纪之楠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番含义。
需要?真正需要的时候,她在哪里?他又在哪里?
等到他一个人步履艰难地走出漫漫长夜,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跑出来做他的亲人,要给他温暖,却没人问问他还想不想要。
秦魏宇见他不说话,牵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说:“伯母说她在国外一直都有关注你……她毕竟是你唯一的妈妈。”
“妈妈?你叫得倒是顺嘴。”纪之楠拔高语调,忽而晃起脑袋,了然似的说,“哦,差点忘了,你能张嘴管任何人叫‘妈妈’,我可没你这套见风使舵的本事。”
秦魏宇手指动了动,瞳孔陡然变暗,面孔被蒙上一层y-in沉的乌云。
纪之楠心中一凛。秦家那些破事他知道两三分,仅仅也就两三分而已,这种事情远轮不到他来置喙,刚才气急,竟然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脱口而出。
母亲对于秦魏宇来说,亦是软肋。
沉默半晌,纪之楠甚至以为自己今天必定会挨拳头了,秦魏宇忽而抬起僵硬的手,拍拍他的手背,像在无声地安慰他不要害怕。
“好,不去就不去。”
假期剩下的三天,两人几乎没有正面交流。
周二到周四秦魏宇都有工作,纪之楠醒来时床左边空空如也,床头柜上压着纸条,无外乎“我去上班,好好吃饭”之类的关怀。
洗漱完毕到楼下,阿姨十分钟之内就将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摆上桌,纪之楠却吃得没滋没味,总觉得这汤没有前几天的鲜美。
秦魏宇晚上回来吃完饭就进书房工作,纪之楠拍了两个月的戏才得到休息,整个人处于放松状态,熬不过十点就抱着枕头睁不开眼,那家伙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他都不知道。
周四晚上秦魏宇干脆没回来吃饭,发来信息说今晚有应酬。天黑之后,纪之楠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刷微博,偶尔翻身下床伸个懒腰,站在窗口往下看,星星灯把屋子面前的路照得透亮,可是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孤单又寂寥。
昏昏欲睡时听到楼下有动静,纪之楠登时清醒过来,等了几分钟才假模假样地拿着杯子出去,结果压根没和秦魏宇打上照面,那人已经钻书房里去了。
明天就要返回剧组拍外景,纪之楠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除了几件用不上的冬衣,其余东西一股脑全部塞回行李箱。闷闷不乐地收拾完,抬头看钟,晚上十一点。
那家伙还没忙完。
纪之楠不知道秦魏宇是不是在故意躲他。印象中他生气的时候气压极低,站在他周围都能被冰封雪冻似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哪怕天皇老子都撬不开他那张金口。
下午他发来的短信明明语气温柔,叮嘱他好好吃饭,早点睡觉,还说明天送他去机场,不像生气的样子。
可如果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纪之楠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在意,是秦魏宇自作主张在先。两个各执己见的小人儿在心里抱成团扭打,闹得天翻地覆。
他坐不住,又下楼去,阿姨正做好最后一壶咖啡准备下班,纪之楠接过她手中的咖啡杯,让她先回去,自己推开书房的门,悄声走进去。
他以为秦魏宇在伏案工作,走进了才瞧见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在打盹,身上带着股刺鼻的烟酒味。
纪之楠嫌弃这味道,看见秦魏宇睡梦中紧紧拧成川字的眉头,还是顿住后退的脚步,上前拍拍他胳膊:“困了就去床上睡。”
秦魏宇没醒,眉头拧得更紧。
他被魇住了。
他走在一条弯曲的小道上,脚下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道路两旁是绿得发黑的杂Cao丛。他不想往前走,背后像有什么东西在推他,逼得他无法停下脚步。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两边的Cao丛都变成一抹亮色也无的浓黑,他自发加快步伐,想离开这里,想寻找光源。
一盏摇晃着的灯嵌在前路的黑暗中,他加快速度往前跑,慢慢的,一张女人的脸在眼前变得清晰,她笑起来美得像春天的娇花。
“儿子,过来,让妈妈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