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轮回,无非是一报还一报。
“哥……”王辰伸着胳膊搂住了王寅的脖子抱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轻轻蹭,小声重复,“哥哥。”
王寅叹气,手掌轻柔的抚摸着王辰的头发:“信吧,他犯不着跟你说谎。”
搂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下。
“但是……”王寅又说,“辰辰救了哥的命,不是么?”
“……那哥以后要养着我。”王辰含糊的说。
“嗯。”王寅点点头,“好。”
他们谁都没把话说的太透,但言谈之间仿佛一笔勾销。王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事情想明白了,从头到尾王寅都没有强迫过他什么,每一个关于王寅的选择,都是他自主自发的,他发觉每一段故事中的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这种甘愿让他在得知王寅的真实想法之后并没有产生什么过激的情绪和行为。
如果你自己亲手拆掉了防御的盔甲,把刀递出去,怎么可以埋怨别人伤害你呢?
王辰记得清清楚楚,当对面那辆车急速撞来的时候,是他自己扑向了王寅,车子一个侧滑,把副驾的位置直挺挺的送出去的。
第80章
陆鹤飞一生只说过一次谎,他欺骗了王寅,他的爱情死了。
王寅一生说过无数次的谎,他欺骗了陆鹤飞也欺骗了王辰,欺骗了所有认为他狼子野心的人,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得到救赎。
或者说对于问题的发问者而言,他给出的答案是没有错的。陆鹤飞问他有没有跟王辰发生过关系,他说有。陆鹤飞又问他是不是想杀了王辰,他说是。
问题统统是选择题,后面那些零零碎碎简答部分,王寅认为无需解释,解释了意义不大,不信的人始终不会相信,信的人就不会问他了。
他曾经确实想一并解决掉王辰,但是他爸过世之后,他就忽然失去了复仇的乐趣。加上王辰确实对他起不到什么威胁,他心里就渐渐的松懈了。
王寅放弃了,他想收拾好自己跟王辰不清不楚的关系,然后过几年打发他去结婚生子,给他一个优渥的生活,从此往后做回普通兄弟。
他计划的很好,除了那场车祸——意外车祸。
那天他开车带着王辰去扫墓,距离他们的父亲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一年过的无风无浪,王寅彻底架空了所有权利,没有什么人能够再跟他抗衡。他带着王辰来,也仅仅是出于一种形式上的礼节,反正天清气朗,当做出门游玩。
回程的时候王寅要送王辰去学校,那段路车不多,王寅就开了快了一段,怎料突然出现了一辆逆行货车,王寅踩了刹车但是仍旧无法抵抗惯x_ing,车子正要直直撞上去的时候,王辰朝着王寅一扑,方向盘就在此刻打了圈,车头一转,副驾的位置迎头撞了过去。
王寅的伤情还好,王辰重伤昏迷,经过抢救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一直没有苏醒。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发生在一个温和午后的车祸,当时还惊动了媒体,不过后来王寅把消息该撤的撤了下来。他没有想要害王辰,可是所有人都认为王寅就是在赌命,他想从看似一场意外的车祸中亲手了断自己的亲生兄弟,包括周澜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他利用了这样一个剧情去蒙骗陆鹤飞,后面的骗局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圈子里头都流传着这个故事的种种版本,前后一年的时间里,王家就剩下王寅一个人了,说是命中注定,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于是乎这就成为了一个都市传说,大家都道王寅心狠手辣,是个不好惹的角色。王寅也懒得辩驳,王辰人都醒不过来,他说再说有什么用呢?
他倒是真没想过陆鹤飞会假模假样的来给王辰讲这些,他甚至能脑补出当时陆鹤飞的神情。一定是故作玄虚的笑着,但是本质上跟斗气没什么区别。
还是小孩子啊,王辰也好陆鹤飞也好,年级上差不多太多,思考事情的角度和能力也极为相近,他们都不管长远,只求眼前。对与陆鹤飞,王寅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可是他不想耽误王辰,他通过王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么就不应该阻挡王辰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这是王寅自己一厢情愿认为的。
长兄如父,他又大王辰许多,自然而然会有一种说教的意味在里面。他待陆鹤飞也是如此,总是教陆鹤飞这个那个,生怕他走错一步耽误大好时光。说到底还是那时宠爱他,舍不得他被别人委屈了。
时过境迁,那时的诸多感情现在想来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虽然再不可能抓的到了,但似乎比任何时候都看的真切。
真切又如何?他和陆鹤飞都走到了绝路上,没可能的。
王辰睡觉多,和王寅聊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王寅合上眼睛,意识还是清楚的。他很想嘲笑自己,这嘲笑中有一半是无奈。
王寅在医生查房之前就行了,收拾好了之后才把王辰叫了起来。等查过房吃过早饭,他又陪着王辰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不过他晚上不会在这里留宿了,每天等王辰吃完晚饭,他就独自开车回家,哪怕王辰再怎么说好话求他留下来陪着他都不答应。渐渐地,他也在有意识的减少来医院的频次。
另一半,陆鹤飞在湛林待的倒是安稳,实体经济不景气是不争的事实,湛林在接手给他的时候有几个同时在推进的项目,加之周澜给他下派了左膀右臂,着实不需要他自己费心什么东西。
人一闲就好生是非,他不找事儿事儿也会来找他,这个事儿不是别人,是郭擎峰。
陆鹤飞是和郭擎峰在茶楼里见面的,他穿的轻松,对待郭擎峰的态度仍旧恭敬的像是对待师长。
“所以……”陆鹤飞抿了一口茶水,“您是想让我跟去欧洲?”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郭擎峰无奈笑道,“但是做事情讲究个有始有终,这片子我做的慢,没想到要出结果了,赶上你摇身一变……哎,所以这事儿我就一直拖着没好意思开口。寻思来寻思去,男主角都未现身,这竞赛单元就好像少点什么一样。你就当我是个固守成规的老古董吧。”
“哪里。”陆鹤飞说,“其实您没有必要亲自来跟我谈的,我的经济合同还在择栖没有解约,理论上来说,我还是有艺人身份的。只是为什么公司从来没跟我聊过这些我也不知道。”他刻意忽略了择栖要跟他解约这件事没有讲,而是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无辜的局外人。
“什么?”郭擎峰有些惊讶,暗暗嘀咕,“老王怎么搞的。”
“但是。”陆鹤飞又说,“我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卫诗和楼姐是不方便跟我对话的。不如……郭导,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郭擎峰问道:“什么?”
陆鹤飞笑着说:“您得叫王寅亲自来跟我说,这不算什么难事儿吧?”
郭擎峰思付,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跟陆鹤飞打了包票。
他觉得没问题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陆鹤飞与王寅之间那些门门道道,若是知道了,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什么。郭擎峰回去把这事儿跟王寅一讲,王寅面儿上糊弄了过去,心下又想冷笑又觉得累。他知道陆鹤飞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折腾他的,但郭擎峰海口都快下去了,再说只是替郭擎峰去说情,陆鹤飞还能吃了他不成?便勉强答应了。
陆鹤飞定了位子,包间很大,半面是落地窗户,极高的楼层仿佛可以俯瞰北京的夜晚。王寅如约而至,没想到陆鹤飞已经在里面等他了。陆鹤飞穿的正式精致,他脸好看,身材也极佳,这副样子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分外夺目。一时间叫王寅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时间是现在,还是几年前初遇陆鹤飞。
房间里有暗香,王寅四周打量一番,才发现包间里都是用白玫瑰装饰的,陆鹤飞身处其中,亦如玫瑰一般纯洁无瑕。
“今天玩的是哪一出?”王寅笑着拉一把椅子坐下,“不玩惊悚改玩浪漫了?”
“你不喜欢么?”陆鹤飞说,“我当初给你变了一朵白玫瑰,你收下了,我以为你喜欢的。”
王寅笑道:“我以为你喜欢的。”那时陆鹤飞只要杀青,或者有什么活动,王寅都会轩一束最好的白玫瑰送给他,仿佛是两人彼此的暗语。
白玫瑰象征着纯洁,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是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我就是想见见你,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陆鹤飞平静说道,“我去见王辰了,你应该知道吧。”
王寅说:“知道,他讲了。”
陆鹤飞说:“后来我想了想,这件事儿我确实做的冒失了,总想着我受过的罪别人也要尝一尝。”他说着颔首,嘴角挂起了一丝叹息的笑容,然后又看向王寅,说:“王寅,我不是故意的。”
他态度诚恳认真,目光又朦胧的像是笼着一层雾气,王寅叹道:“我们没有必要聊这些。你不是要我来么?我也来了,你答应老郭的事儿就无需再经由我了吧?”
“我答应郭导的自然会去做。”陆鹤飞起身走到王寅身后,手掌轻轻搭在王寅的肩上,弯腰靠近他的耳边说,“我们今天不谈别人好不好?”
“小飞。”王寅抬头看向陆鹤飞,“你不累么?”
陆鹤飞彻底松了力气,从背后抱着王寅,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说:“不累。”
“那你总该得恨我吧。”王寅说,“没有人不憎恨要杀了自己的人的。”
“我不是你。”陆鹤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