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不是什么玩意儿,奴家是来伺候公子的。”几句话说的委屈至极,见元季修要躲,又软了腰往他身上靠。眼看着要跌到地上了,元季修只得伸手将人先接住,那小清儿便顺势偎进了他怀里。
“怎么样?季修,还满意吗?让他跟你一起坐马车,想必你不会那么无聊了。”
宋惊鸿没看到元季修黑如锅底的脸色,对自己想出来让元季修开心开心的办法倒是颇为得意。
“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发吧!季修你腿没好,坐马车去。小清儿,扶着点!”宋惊鸿安排完,自己先骑了马去前面,元季修身上挂着个水蛇一样的小清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暴躁的恨不得将宋惊鸿扯下来揍一顿。
“公子,小清儿扶你上马车吧!”这小倌儿也看出来元季修心情不好,稍微站的规矩了一点,绞尽脑汁想着该说点什么让这位贵公子消消气,也好让自己这趟赚的多点,舒服点。
元季修哼了一声,不跟他搭话,打算自己上马车,将人丢在这里算了,结果小清儿牛皮糖一样黏上来,又娇声说:“公子等等奴家,哎,公子……”
两人正拉扯着,谁也没注意在街角处,鱼儿正呆呆的站在那里,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们,一只母j-i在他脚边走来走去,间或抬头看一眼自己失常了的主人。
在小清儿粘着元季修想爬上马车时,鱼儿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就跑,连自己的j-i也忘在了街上。
元季修到底没让小清儿跟着上马车,给了些银钱打发他回去,小清儿活儿不用干,还白得银子,自然也没说什么,喜滋滋回去睡大觉。
元季修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清源镇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心里七上八下突突乱跳,鱼儿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没料到,只分开不到一天时间,自己竟如此思念。
这不像自己。
等回到京城,便差人去将他接过来。元季修默默想着,摸了摸挂在腰际的玉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歇息,不再去想这件事。
第十八章
一行人马不停蹄,第二天下午时分便到了京城,得了信的将军府众人已经在府外迎接,连卧病在床的元老夫人也觉得病好了许多,一早就起来眼巴巴的等着。
明明离家不过两个多月,此时看见将军府的大门却仿若隔世,元季修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眼看到他娘被丫鬟扶着,正在抹眼泪,元季修心里一热,也险些要哭出来,急急忙忙就要下车。
“娘!”
心里着急,就容易出错,元季修等不及小厮来扶他,结果忘记了腿还伤着,一句娘刚喊出口,腿上一疼,就在自家大门口摔了一跤。
众人马上大呼小叫的簇拥过来,元夫人被吓得直抚胸口,忙不迭去检查他摔坏没有,幸好,本来还未愈合的断腿没事,另一只脚的脚腕扭到了,只好又叫人抬了软轿来,才乱哄哄的抬进门去。
“鱼儿,你要怎么才肯信我?若是我骗你,便让我另外一条腿也断掉,好不好?”……
元季修耳边全是自己曾经哄骗鱼儿时说过的话,他不禁在心里苦笑:果然老天有眼,遭报应了……
“修儿?是修儿回来了吗?快来给n_ain_ai看看!”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元季修的愣怔,他忙挣扎着要行礼,但被元老太太一把拉住:“腿还没好,就不讲这些虚的了。”说完又细细看了元季修好几遍,总算是放下心来,她心尖尖上的大孙子,终于平安回来了。
祖孙三人坐在一处说话,期间两位夫人又抹泪好几次,弄得元季修心里愧疚难当,自己贪玩,连累家人担惊受怕,实在是太不应该。
本想趁机说自己想等腿好了再出去一趟,结果就听见元夫人说:“修儿,这次回来,就不要到处玩了,好好在家里呆着,你父亲马上要回来,正好一起商量一下你的亲事。”
元季修看他母亲的脸色,没有往日的温和笑容,反而十分严肃认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忙问道:“什么亲事?我不要成亲,我还小呢。”
“小什么小,你明年都二十了,你去外面看看,别人二十岁,孩子都满地跑了。是我和你娘纵着你,让你一直胡闹。这次还好你没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对得起元家的列祖列宗啊!”元老太太说着又开始拿帕子抹眼泪,元夫人忙去帮她抚着胸口,让她不要动气,一边又吩咐丫鬟小厮,扶元季修去休息。
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元季修才发现,自己原本用熟的丫鬟小厮都不见了,进进出出服侍着的,却是元老太太和元夫人屋里的,个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生生把个院子弄得死气沉沉。
元季修受不了这么沉闷,嚷着要出去走走,却有一个高大的小厮面无表情道:“少爷还是安生歇着吧,请来帮您看腿的太医马上就到了,而且老夫人吩咐下来,大将军回来之前,少爷最好还是在屋里养着,不要出门,免得又出什么乱子。”
“你!”元季修气急,心知自己是被老太太和母亲软禁在家里了,跟下人撒气也无济于事,心里懊恼又焦躁。鱼儿兴许还误会着他,自己现在又没办法回去找他,早知道当时就不要和鱼儿怄气,将人一起带回来再说。
“那我不能出去,让我的朋友来看我总可以吧?”见那小厮迟疑着不敢答应,元季修又说:“宋惊鸿宋少爷你们应该认识的,你去帮我递个帖子,就说我请他来喝茶,这样总行了吧?”
小厮不敢自己做决定,于是说要问过两位夫人再来给元季修回话,元季修这才悠闲的躺到了自己舒服的大床上。
明明是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了,此时却莫名感觉有些许陌生,满脑子都是那间小破屋,动一动就咯吱咯吱响的小床,逼仄破旧,本来自己是十分嫌弃的,现在却无比想念。
不知道鱼儿好不好,没有自己陪着,会不会也有点不习惯呢?打雷了还会害怕吗?自己急匆匆就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他肯定要恨死自己了。
元季修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多留一天,哄哄鱼儿,将人带回来。
心里各种念头轮番转来转去,元季修忍不住将那根玉笛摸出来,玉石光滑温润,触手生温,仿佛鱼儿的皮肤一般。
还好有这么个念想在身边。
想着想着,元季修握着玉笛睡着了。
两位夫人怜他这段时间受了苦,赶路回来又累着了,便让人不要打搅他,倒是让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伸手摸摸,玉笛滑到了他枕边,元季修将它好好收起来,全然不知夜深人静之时,有人将这玉笛拿到了将军府对面的定王府,呈给了府里最尊贵的那个人。
玉笛已经不是被拿出去的那支了,而这支赝品被放到元季修枕边时,定王府里也驶出了一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马车,一路疾驰,朝着元季修曾经呆过的地方而去。
第十九章
鱼儿一直跑到没有力气了,才放慢脚步,慢慢朝家里走。
前一晚,在床上躺了半天,终究还是舍不得。大半夜的,不顾淅淅沥沥的小雨,抱着自己唯一的财产便往清源镇上跑。他知道要回京城,肯定要经过清源镇,他还是想见一见元季修,当面问一句:你说的带我走,现在还作数吗?
然而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上,元季修居然就搂了小倌儿,在大街上卿卿我我。那小倌儿是镇上芙蓉楼的,鱼儿赶集的时候见过,惯会撒娇卖乖。
鱼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大早,和小倌儿在一起,任谁都知道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分开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而已,元季修的身边就有了别的人。
和元季修的关系,怕是自己会错意了吧,他只是想找个人上床而已,只有自己,将虚情假意当了真,喜滋滋以为天降好运,给自己送来如意郎君。
一个哑巴,身无长物,家里穷的叮当响,凭什么以为自己会那么幸运,得老天眷顾?靠一颗真心吗?那又有什么稀奇?
元季修已经回到他原来的生活里了,身上穿戴的,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好东西。他长得好,家世好,想要真心,多得是人往他手上送,自己的这一颗,并没有什么不同。
京城,将军府,荣华富贵,鲜衣美食,那都不是自己一个农夫能肖想的。爹爹说的对,在这山谷里,平平淡淡过一生,就很好了。是自己鬼迷了心窍,异想天开以为真心能换另一颗真心。被糟践,被丢弃,都是自己活该……
鱼儿慢慢朝村里走,一边恨自己识人不清,一边悔自己没听爹爹的话,心里翻来搅去的难受。更难受的是,他以为自己并没有陷多深,可是一阵阵的心痛却告诉他,对于元季修的感觉,竟然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恍恍惚惚,快到午时,才走到村口。
河边村,依河而建,村里人多姓马,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人口少,矛盾少,民风淳朴。鱼儿与他爹爹也颇受村里人照顾,爹爹去世后,也时不时有人进山谷,给鱼儿带去一袋米,一袋面的,教他种菜养j-i,小小的一个人儿,才勉强活了下来。
村口住的村长一家,鱼儿低着头经过时,村长夫人马婶正坐在外边儿纳鞋底,见是鱼儿,打招呼道:“鱼儿,去镇上啦?……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出什么事了?”
鱼儿只抹着眼泪摇头,马婶看着他,叹息一阵,说:“鱼儿,等等婶子,婶子早上刚蒸了包子,你带几个回去吃。”说完自己就进屋去了。
院子里,老村长正看着天吸着旱烟,见马婶进去,吐出一口烟圈,问:“跟谁说话呢?”
“谷里边的鱼儿,不知道怎么了,一边走一边哭,唉,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去给他拿几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