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笔直的冲了过来!
林悉一惊,连忙后退,身子晃晃荡荡,慌乱间跌坐在地上。
他下意识瞧了眼齐先生,发现他依旧不急不缓的看着自己,半蹲着不为所动。
他不救我?
林悉震惊,来不及呼喊,急忙趴下身子躲避白蛇攻击。
“嘶——”
这时,一声倒吸在他旁边响起。
林悉转头,发现那蛇竟咬在夏秋的手背上!
夏秋双手匆忙挣扎,使得白蛇整个身子都在半空中摆动扭曲,嘴巴却仍旧死死扣着女子。
近看之下,他发现女子手背隐隐泛紫,深紫处渗出不少血。
林悉刚刚听过“杀人”二字,心下有些害怕,可见夏秋剧烈挣扎仍是拜托不了白蛇,立刻上手抓住蛇身。
手心刚触到白蛇腹部,“呲溜”一声,白蛇倏忽间从林悉手中滑落,下一刻,便落到地上松开了夏秋左手。
林悉赶紧扶起夏秋,察觉地上那条蛇依然待在离二人不足半米处,仰着三分之一的身子,死死盯着二人。
或者说,死死盯着林悉。
“回来。”那边的齐先生终于出声,他站起身子走到夏秋身边,推开林悉扶着女子的手,拉过夏秋受伤的手背,将其置于契约书上。
林悉盯着白蛇不敢动,深怕它继续伤人,却没想到,它只是又盯了林悉几眼,然后慢慢爬回黑色木盒中。
林悉看它待在木盒中闭上眼,这才把视线放回夏秋身上。
夏秋的手依旧流着血,血液一点点滴在契约书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印迹。
印迹成形后,齐先生从桌子上随意拿出一张纸巾,轻轻覆上夏秋手背,再掀起时,那血渍、深紫全部消失不见。
夏秋见状,对着齐先生点点头,收回手道了声“谢谢”。
齐先生摆了摆手,坐回太师椅上。
木盒里的蛇却突然间又不老实了,在盒子中动了几下,顶了顶黒木盒的侧壁。
夏秋转过身看它,微微弯腰,也对它道了谢。
这一谢,盒子里的蛇便不动了。
林悉却不知有什么可谢的:刚刚它那架势,明显是想杀了他,哪有半点救人的样子?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杀你。”
白蛇突然从木盒中探出半个头,缓缓吐着信子。
“要不是有人护你,你现在早就死了。”
林悉看它嘴巴没动,却发出了人话,猛地一惊,“你会说话?”
“废话!”
白蛇盯着他,眯眯眼睛,将蛇头摆放在木盒边沿上,慵懒的说着,“孤陋寡闻的人,自然没听过‘腹语’。”
林悉看它一副闲散瞧不起人的样子,似乎没什么杀心,疑惑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白蛇“呵呵”几声,“从古至今,敢直呼我为‘蛇’的,没几个是活的,你当着我的面直接喊,不是自寻死路吗?”
说着,它将蛇头转向后方的齐先生,眼神突然深了些,“要不是那小子护着你,刚才你早就死了。”
林悉一听,转身看向老板,对白蛇的话还是不解:刚才齐先生只是蹲着,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救他?
齐先生听着白蛇的话,也不发声,一直低头注视手中的茶盏,也不知那上面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或是林悉探究的目光太直白,过了许久,他总算有些抵挡不住。
齐先生扬扬眉,终于抬头看了窗外一眼。
他缓缓神后,答非所问道:“太阳出来了。”
太阳?
夏秋一听,双手一紧,急忙转头看向窗外。
内厅左墙开了一扇大大的、透明落地窗,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面上虽没有彩虹,却仍是波光粼粼,泛着雨后阳光的温柔。
“太阳出来了?”一滴泪突然从夏秋脸上滑落。
她的语气颤了几下,茫然望向齐先生,无措道:“太阳出来了,我怎么回去?”
齐先生轻轻看她,很快将目光放在白蛇身上。
白蛇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头眯着眼盯了他一会,似乎在进行什么谈判。
过了许久,它才终于耷拉下头,叹口气道:
“臭小子,真是败给你了。”
……
大雨很快又下了起来。
当铺内刚有点迎客的姿态,很快被雨水打消。
高书兰还在那边伺候两位跟王母娘娘一样的贵妇,早就烦的要命,恨不得多来些客人好调她去其他柜台,现在雨一下,她这点念想也没了。
徐尔尔远远看她一眼,摆摆手点点头示意她“再忍忍”。
高书兰一瞧,咬咬牙,换回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重新面对难缠的两个女人。
她这边热情洋溢,恨不得把全部的耐心都摆出来,那边的贵妇们无聊的玩着手机,理都不理她一下。
贵妇们边玩边开始侃大山,边吹牛边喝水,那是一个好不惬意。
终于,她们认清现实,知道是等不来那个美男子了,于是一拍屁股,一扭头,拿起小包就要走。
可步伐还没跨出一步,就又停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内厅里的老板终于出来了!
高书兰瞧着贵妇们惊艳的样子,心下一凛,连忙摸摸头发,露出八颗牙齿,轻轻转身看向齐先生。
清清俊朗的齐先生出了内厅,却并没在大堂停留。
他只是对着大堂的众人点了点头,而后领着身后远远跟着、背了一个大黑包的林悉走向大门。
高书兰满面微笑的目送二人,看见齐先生似乎稍稍放慢了脚步,缓缓停在门口,然后从旁边的伞架上拿了两把伞,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身后的林悉。
虽说齐先生走路向来都是翩翩缓缓、不急不忙,虽说递伞这行为也没什么异常,可她偏偏生出一种老板在照顾人的错觉。
照顾人?高书兰摇摇头。
错觉,肯定是错觉。
她将目光再度放在齐先生身上,看着二人坐上车,消失在蒙蒙雨雾中,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恰此时,高书兰瞧见徐尔尔依然盯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徐尔尔微微蹙眉,目光深沉,眼里似乎多了点“厌烦”的味道。
……
林悉坐上副驾,眼睛不由的在车里打转:
“遗世当铺”毕竟是南市数一数二的商店,里面随便一个员工都是个隐形小富豪。
可这店铺老板开的车,怎么这么,嗯,低调。
林悉想着,也没来得及观察路况。
却恰逢路上有个坎坡,林悉连人带车都“咣当”颠了一下,脑袋一下子碰到了车顶,当即痛的“嗷”了一声。
齐先生闻言,淡淡瞥了一眼,而后目不转睛,继续开着他“咣当咣当”的复古老爷车。
林悉一边揉脑袋,一边瞟了齐先生一眼,觉着自己刚才的丑态似乎侮辱了老板的车技和老板爱车的尊严,于是非常生硬的开口转移了话题。
“老板,为什么我们要背着‘小白龙’一块去夏秋家?”
齐先生听林悉故意在“龙”字上加重读音那个,微微扬起一侧唇角,淡淡道:“它的法力只能让方圆二十里的土地上下雨,距离太远就不灵验了。”
林悉一听,扫了后座上的大黑包一眼,心里暗笑:
唉,法术那么低,还号称自己是条龙,人家白娘子水漫金山的功力都比你强了几百倍!
包里的小白龙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林悉心里的念头,突然就动了几下,吓得林悉急忙回头。
齐先生接着道:“它现在的法力确实很低,但在百年前,却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
林悉听后,撇嘴道:“嗯,一方霸主。那等会儿它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背着,自己施法去夏秋家。”
“怎么,你不想背它?”齐先生问。
林悉道:“那么大一条,那么重,谁会闲着没事背着?”
齐先生闻言不语,头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唇角又扬起来,笑容幅度大了些,连林悉都能觉察到:
“曾经,还真的有人闲着没事背了一路。”
林悉看老板淡然沉静的面庞上霎时显出几分人气,暗暗有些吃惊,顺嘴问了句:“谁?”
齐先生听后很快敛了笑容,没说话,看了眼后座沉默了一路的女子,轻轻摇摇头。
夏秋穿着破旧的消防服,盯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目光安宁,却又暗暗藏了些什么。
当车驶入一个岔路口时,她才开口道:“就是这里。”
齐先生将车停在路口大大的香樟树下,示意夏秋一人下车,自己则和林悉在车上待着。
女子点点头,慢慢推开车门,悄悄走出了树荫。
她这一套动作缓慢而慎重,像是步入婚礼殿堂的新娘,既隆重又幸福。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雨珠一点点穿透她的魂魄,如若无物般落在地上,映衬着整条街巷。
街巷的不远处,有一个两层小楼。
小楼的阳台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