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睡得并不舒坦，他接着做了好几个噩梦。等他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天还没亮。放在平时他肯定倒头就睡，但今天他都不敢闭上眼睛。他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把窗帘彻底拉开。
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在远处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一道微弱的光就跟被渔网捕获的大鱼一样，不停地摆动着鱼鳍，在这片黑灰色的大网中撕开一点裂缝，让人绝望又充满希望。蒋明朗趴在窗台上，他目光涣散地看着远处。
很难受，喘不过气来。喘不过气来的原因有很多，偏偏他一样都不能解决。
直到那条大鱼，把网彻底撕开之后，他才稍稍缓过神来。他把胳膊伸出窗外，借着外界的光线，这条缺少运动的干瘦胳膊看上去一切正常。也亏得他上次过敏严重，把之后这几次的都过完了。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把蒋明朗从自怨自艾之中拉了回来。等待已久的答案，终于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手慢慢地伸向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短信，很短，内容却让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公司里那群人终于要动手了。
蒋明朗微眯着双眼，视线集中在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看了看手机上分的时间，清早五点多。
他得走了，最好不要跟霍牧打照面。
蒋明朗捧着手机深呼一口气，他换上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巧，刚出门就碰见那个让他不乐意见着的人。两人视线相对，蒋明朗有点心虚。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能隐藏一下自己此刻的情绪。
霍牧倒是不像他这样，视线往这边转了一圈之后，霍牧抬腿去了卫生间，接着关上了门。很快，卫生间响起电动牙刷刷牙的声音。
霍牧家面积很小，两室两厅只有一个卫生间。既然霍牧抢先走了进去，那他这个客人只能老实点，等着人家主人出来。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无聊，蒋明朗不想再看手机，他越过沙发拉开阳台的门，站在阳台远眺。
没过多久，霍牧拉门的声音响起，蒋明朗正看得出神，一时半会儿也没发现。
“蒋总，去洗漱吧。”霍牧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看了一小段时间，看蒋明朗还没过来，他干脆自己去叫了一声。
毫无防备的蒋明朗被吓了一跳，他条件反s_h_è 地抓紧面前的栏杆。再回头，霍牧顶着一头s-hi发，正安静地看着他，“啊？……嗯。”
他慌乱地从霍牧身边挤了过去，步伐凌乱地进了卫生间。他一眼就看见洗脸盆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瓷杯，里头放着一支新牙膏跟新牙刷。他顿了顿锁上门，拧开水龙头把脑袋埋进洗脸的瓷盆。在冷水的刺激下，他稍稍清醒了点。换在昨天他还能忍耐，假装若无其事。可今天，他只想当个缩头乌龟，好好待在自己的龟壳里。
他得赶紧去公司。
他飞快地洗漱完毕，刚拉开门，霍牧就站在浴室门前。
“蒋明朗。”
第53章 转折
蒋明朗微愣，他跟霍牧从认识到现在，霍牧从来都没这么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表情看过他。他直直地盯着霍牧的脸，他很轻易地就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他迟疑片刻，随后开口问道：“怎么了？”
霍牧无声地盯着他，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个动作持续了快差不多一两分钟，最后是蒋明朗先坚持不住。他偏过头，小声说：“我先去上班了，谢谢你昨天的招待。”
说完他抬腿便要走，结果身后的霍牧突然伸手把他拽了回来。霍牧双眉紧锁，黑黢黢地眼珠深的往不到边。
“吃了早餐再走。”霍牧双手使劲抓着他的胳膊，语气难得有些强硬。
“不用了。”
蒋明朗拨开他的胳膊，霍牧这发神经发的有点突然，他也没那个心思去问人家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他现在有点烦，不想搭理这人。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霍牧，径直走到玄关处。他正准备身后去拉门，身后一股推力猛地把他撞到在墙上。
“霍牧！”蒋明朗被压在墙上，他咬牙切齿地朝后面喊了一声：“你他妈今天是没吃药吗？”气急了他连脏话都骂了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一夜之间他俩的关系就变得这么糟糕。
他平时看霍牧吃饭也没比他吃多少，怎么这股子蛮力那么大？
他俩都属驴，都不愿意各退一步。特别是蒋明朗，他就是那种打死也不会让步的人。别人是撞了南墙就回头，他见了棺材就算躺进去也不掉泪。两人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季连平房间里的闹钟突然响起来，霍牧才下意识地松开蒋明朗。
蒋明朗咧着嘴他刚想推开霍牧，没想到霍牧把脑袋伸过来，两人几乎零距离接触。
“你到底要干嘛？”蒋明朗朝霍牧低吼。“大清早的，你想发疯找别人去，我没时间陪你玩。”
他刚想继续推开霍牧，突然唇边一凉，他还没反应过来的霍牧已经转身率先出了门。蒋明朗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扇被阖上的门，霍牧这是什么意思？
“蒋哥？你站在门边干啥，我哥呢？”季连平眯着眼睛挠着一头乱毛站在房门口，看见蒋明朗站在门便他立马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
季连平四下看了一圈，没看见霍牧。再看看蒋明朗沉着一张脸，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哥他人呢？”
蒋明朗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别过头敷衍地说道：“你哥去片场了。”
“啊哈他不是说好要送我们去公司的吗。”季连平小声嘟囔了一声，好像是想明白什么东西一样，接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蒋哥你等我一下。我们早晨去公司楼底下吃吧，我觉得楼下新开那家早餐店味道还成。”一谈起吃的季连平又回复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蒋明朗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季连平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心思去听，反正季连平说一句他就点点头，假装自己在认真听。
等季连平回了房间，他才把自己有点疲累的身体靠着墙。霍牧那是什么意思？捉弄他？还是认真的？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季连平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蒋哥，走吧。我哥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把车留给我们了。”季连平快步走了过来，他拉开门，走到外边的鞋柜边开始穿鞋。
蒋明朗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虚。偷偷看了一眼季连平脸色没有什么大变化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他跟着走了过去，也把鞋子换了。不管怎么样，等下到了公司他必须得找霍牧问清楚了。
今天这王八蛋脑子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穿好鞋季连平把他带到地下车库，果然霍牧那辆黑色的车停在昨天他们回来时的位置。蒋明朗眼神沉了沉，上了副驾。
季连平虽然平时没心没肺，但基本的察言观色他也是明白的。车开了半路，他硬是憋着不让自己出半点声。他在蒋明朗公司也待了一段时间，最近那些风风雨雨的，他也有所耳闻。他自知不能给蒋明朗分忧，干脆也不在人家面前瞎扯点有的没的。
“我哥他们得去山里拍两个月的戏，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终于，快到公司的时候，季连平有点忍不住了。
“山里？”蒋明朗下意识地偏过头，“他已经走了？”
季连平不悦地撇撇嘴，“是啊，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已经在车上了。我看他行李都还没拿，以为不会那么快走的。山里晚上可冷了，我哥一拍起戏来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以前他去哪儿都会提前跟我说来的。”季连平挺不高兴的。他从小就受他哥照顾，他哥在他家地位如何他心里清楚明白。他爸早就发话了，绝对不会让他哥在娱乐圈待上五年。所以像这种出远门，他一般都会跟过去。
久而久之，别人就喊他霍牧的半个经纪人。可惜，后面他才发现自己坏脾气，给霍牧在剧组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从那以后，他连探班都不怎么去了。
没想到，自己老哥今天这么反常。
“要不我给你放个假，你去给你哥送件衣服？”蒋明朗想了想，开口道。
季连平摇摇头，“没用，我哥就跟我说了是大山，具体位置他也没跟我说。”
蒋明朗咬咬牙，“那就随他去，二十多的成年人不会把自己冷死的。”
“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霍牧，他俩约好的早餐也就CaoCao了事。别了季连平，蒋明朗上了办公室就给霍牧打了个电话。电话没欠费，也没关机，就是没人接。他一连打了四五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电话没人接，蒋明朗就去找人家微信。
他登上微信，写了一大串有的没的，摁下发送人家居然把他给拉黑了！
蒋明朗压压心里的火气，他改战微博。结果一上微博他更不淡定了，霍牧把他小号双关之后，顺便把微博名也改了。
他压下心里想骂人的冲动，重新拿起手机给齐柯去了个电话。
第54章 转折
“喂，你们现在在哪儿？”齐柯的电话一通，蒋明朗迫不及待地朝那边问道。
“明朗？你这大早上的打电话问我这个做什么。”
齐柯还在车上吃早餐，含着一大堆面包渣和水说话含糊不清。这次他们进的山算得上是深山老林，山路九曲十八弯，一般的司机驾驭不住这样的地形。到了山脚下他们租了几辆当地的大巴，一早上的就晃晃悠悠地往山里开。演员们
他坐在车子最后面的位置，有些时候车稍微颠簸点他就听不清蒋明朗在说什么。一通j-i同鸭讲之下，蒋明朗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