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觉得自己像是名刚刚听完孩子朋友悄悄向自己打的小报告,知道了自家孩子正在学院里遭受欺负的家长,他其实有着不少好话题开头可以选择,结果在到了受了欺负的“孩子”面前后,开口就是一句明知故问的“是不是有谁在欺负你”。
这句话十分j-i肋,还极容易获得否定答复,毕竟青春期的孩子大多倔强敏感,不愿……不不,等等,思维跑远了。
端着一张四平八稳的面瘫脸,齐斐不动声色的将跑偏的思维从那个诡异比喻里扯了回来。
他发觉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将自己代入进奇怪的角色关系里。
等到当惯了照顾者角色,对于“博爱的n_ai爸”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头衔也勉强能够接受的齐n_ai爸回想了一番上一次将自己与“父亲”等同起来是什么时候后,言也终于愣神完了。
丝毫不知自己险些在齐斐脑海中与对方结为临时父子关系,愣神完毕的虫长官竭力保持了面容平静,只一双蓝眼睛目光灼灼:“你在担心我?”
齐斐感到他仿佛被一双虫眼探照灯给盯住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确在担心,然后发觉那双“探照灯”竟然升了级。
“我很高兴。”言目不转睛看着齐斐。
“探照灯”亮度直线提升,还颇具穿透力,隐隐有要直奔向镭s_h_è 灯的趋势。
齐斐与言面对面而站,对面那双眼睛里的光亮皆数落在了他眼里,他像是直接注视了某一处光源,以光源为中心,他的视野周围泛出了一点由知觉滞留特x_ing造成的小光点。
言实际上是名不习惯笑的对象,齐斐在接触的这些循环日里已经发现了这点。
虫长官每次试图朝齐斐微笑时,露出的笑容都僵硬死板,只是努力将五官调整到了“笑”应有的位置上,他最习惯的神色是严肃冷峻近刻板的面无表情。
但即便是言不苟言笑,只摆出一张无甚表情的脸面对齐斐,齐斐仍能大致辨别出对方的真实心情——靠那双眼睛。
在看向齐斐的时候,言总是将所有情绪都摆进了眼睛里,他的眼睛对齐斐从来毫无保留,将希冀和渴望都诚实填充了进去。
齐斐静静看了言片刻,某个问题不期然浮了上来,他在迟疑片刻后顺应了本心:“你是因为我在关心你而高兴,还是在因为我做了与另一个‘我’相似的事情而高兴?”
声敏传感器感应到了错误音频信号,“光源”闪了闪后暗了下去。
好歹还没有移开眼睛。
想起齐斐对于模板嵌套的介怀,有过“前科”的虫长官老实的像个回答雄父提问的幼生体:“前一个。”
齐斐:“……”
其实冲着那双眼睛里的光骤然暗下去,言隐隐有些畏缩的眼神,齐斐还以为答案会是后一个。
他尚能对言的眼神里分别出对方真实情绪,虫长官的读心技能则差上不少。
言观察不出齐斐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姑且猜测齐斐应当是满意,言觉得将话题停留在此处过于危险,他转移了话题:“毕竟在部分对象眼中,我是个抢夺了他们资源的无耻之徒,他们觉得我拿到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因此对我恨得牙痒痒,时刻期望着我能‘改过自新’,将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归还回去,最好还能主动承认错误,请求他们的……”
说到这里,虫长官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他略显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头:“他们会盯着我实属正常。”
请求他们的什么?
齐斐在意着言没有说完的最后两个字,但他从言的眼神里捕捉到了飞快划过的厌恶,那丝厌恶让他止住了已经留到嘴边的询问。
想起自己也是造成对方又一次被恶意揣测的根源之一,齐斐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眼底暗了一分:“我会在抵星后努力寻找解决途径,至少让他们无法从我这里获取任何把柄。”
言神色有些奇异的看了齐斐一眼,齐斐发现,虫长官的自体声敏传感器又获悉了正确音频信号,“探照灯”又以r_ou_眼可及的速度亮了起来。
“我觉得这恐怕比较困难。”言反常的没有对齐斐的一切意见都无条件赞成。
齐斐认真思索了一番自己的行动力:“我会尽可能去努力。”
“不是这个问题。”言眨了眨眼睛。
齐斐莫名其妙,只能给虫长官一个疑问眼神:“那是什么问题?”
言答:“只要你不讨厌我,不抗拒我的靠近,那么因为你而厌烦我的对象只会越来越多。”
齐斐皱起了眉。
说完后总觉得有些不对,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撺掇对方不再维持现状,言迅速补充:“因为他们会嫉妒我。”
齐斐:“嫉妒什么?”
虫长官一本正经的回答:“嫉妒你不拒绝我的追求,甚至有可能与我结婚。”
齐斐:“……”
这大约是齐斐今日第二次面临无言以对的境遇,他默然半晌,决定把这番话当做玩笑话听。
言悄悄在话语里藏了私心,把“结婚”的暗示埋进话里,等待着齐斐的反应,然而他的心仪对象仅是皱着眉头,以一副“你得讲究客观现实”的神情冲他摇了摇头。
“别担心,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概率很低。”齐斐安抚着言,语气笃定,“我在异x_ing中向来不怎么受欢迎。”
第三十八章 一脸懵逼的老干部 七
哪怕没有“S级血脉”这个吸睛的头衔,只单看外形条件,齐斐虽说不是更加符合大众口味的清隽俊朗一类,却也是极富有吸引力的。
他的好看是具有侵略x_ing的那类好看,叫人第一眼看去顿觉不好接近,下意识的保持距离,但隔着那一段距离,却又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外形条件过硬,综合能力优秀,这两点已足够让一名对象揽获一众关注目光。
虫长官悄悄回忆了自己曾专程守在清洗室外看见的出浴图,他对齐斐的“在异x_ing中想来不怎么受欢迎”说法表示了深切怀疑。
就像齐斐决定将言先前的话当做玩笑话听一样,言也在疑心齐斐是为了安慰他而故意说谎话。
“是真的。”言将满腹怀疑全表现在了目光里,齐斐想了想,列举出了客观证据,“我登上过全院女生私下里排的‘最不适合谈恋爱’排行榜。”
言:“……”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看齐斐时眼里永远装着加厚滤镜,言完全想象不出怎么会有谁不愿意和对方在一起。
“不怎么受异x_ing欢迎”的结论,是齐斐基于自己那乏善可陈的异x_ing交往史总结得出。
读书时期的齐斐与同龄男孩画风迥异,父亲的失踪让他成长的飞快,他身上看不见多少少年人应有的意气风发,处处透着早熟的沉稳,还喜怒不形于色。
青春期里对某名异x_ing升起懵懂情愫,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经历,那一份感情稚拙青涩,嗅起来像刚被掐断的娇嫩茎条,从断口里流出汁液清新至刺鼻。
然而,这种种美好与青涩皆与齐斐无关,他是这“绝大多数”之外的极少数。
齐斐心里的那头小鹿在他整个青春期里都没有为谁乱撞过,他的外表与成绩倒是曾引得部分少女的小鹿为他乱撞,但他看上去不太好接近的气场是阻隔了女孩子们真正向他靠近的第一关。也有少许几名姑娘曾突破这一关的封锁,勇敢凑近他身旁,但她们又被名为“不解风情”的第二关给阻拦,面对着大脑里仿佛根本不存在恋爱概念的齐斐无计可施。
从这勇敢靠近的小猫两三只来看,齐斐最初也还不算是“无人问津”,但他对女孩子们的心思一窍不通,完全没觉察出来那些包含了少女情怀的小动作背后还别有深意,将它们全都归为了正常同学间的普通交际。
在齐斐皱着眉头询问特意化妆前来见他的姑娘是不是遭受了校园暴力,被谁打了眼睛,严肃着脸告诉偷偷带耳坠手环再用长发长袖挡住的姑娘这是违反校纪,劝导对方最好立即取下来,为怀着小心思前来向他询问提高成绩方法的姑娘出了一整套卷子并督促对方全部做完,还审核了对方随后一次月度测验的成绩后,他终于登上了同院姑娘们私下里排的“最不适合谈恋爱”榜单。
少女们理想中的恋爱对象,可以是温柔谦和又俊朗的书卷气学霸,也可以是朝气蓬勃又热忱的运动系少年,又或者是家境优渥,略带一丝孤高或痞气的富二代小少爷。
学生时代的男孩同样百态各异,青涩的感情总能找到合适的寄托对象。
但基本没有青春气十足的姑娘会想要和教导主任谈恋爱。
打头几名主动靠近齐斐的少女以身试验,摸清了齐斐实物与外包装不符的本质,齐斐就此成了少女心事中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奇葩。
那时候的齐斐心底也确实不存在恋爱概念,他有着太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去付诸关注,根本没有心思展开一段青涩恋情。是以多年以后,朋友们聊起青春往事,齐斐只记得自己似乎是不怎么受异x_ing欢迎,女孩子们都对他敬而远之,
时至今日,齐斐终于从纷繁事务里分神,将注意力投了一分半分到自己的感情一事上,这说起来还是某位虫长官的功劳。
言是头一个直接将“追求”一词挂在了嘴边,还将自己示好行为全都对齐斐直言不讳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