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信博仁的一份。
“别愣着,做饭去。”信祁道。
厉行“哦”一声走向厨房,在心里默默叹气。问清楚某人内心想法的事,只怕又没个谱了。
38
总有些客人不请自来,让厉行十分郁闷。
一周之内警察来了两趟,秦修霖来了三趟,无论谁他也不能不给人开门。绑架案的事似乎没什么进展,信博仁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警方调查也陷入绝境,刘警官说这事多半是要不了了之。
厉行又顺便问了问信博仁的案子,对方说一切顺利,要定他的罪是没跑了。至于信祁会得到什么样的判决,目前还说不好,不过鉴于他有自首情节和重大立功,又基本是从犯,应该不会判得太狠。
听他这么说厉行才稍宽心,再看信祁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好像要被判刑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秦修霖来的几趟,厉行没再表现出敌意,也没主动去跟他攀谈,态度虽然不冷不热,总好过见面就吵。
他来主要还是看望信祁,陪他聊天,又买了很多东西过来,其中包括几包中药。
厉行很好奇中药是干嘛用的,秦修霖走了以后便拿起来看个不停,拆了包闻着里面的药材,一股药香和苦味。
他捏起几片植物干叶样的药材,凑在鼻端轻嗅,甚至还想尝一尝。信祁好笑地看着他:“你想吃吗?”
“这药不是用来吃的吗?”
“那是用来泡脚的。”
厉行一怔,立刻撇下药,尴尬地轻咳一声:“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不想想他怎么会无端给我送中药喝。”
厉行甩他一个白眼:“我哪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天也不早了,要不你现在就烫个脚睡觉?”
“也好。”
秦修霖吃过晚饭才走,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厉行说是让信祁早点睡觉,心里也知道他肯定是睡不着,戒药的这段时间,每天能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都算好的。
他身体难受,嘴上却不说,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有在他独自发呆的时候偷偷瞧他,才能看到他皱着眉,将毯子上的毛攥得一簇一簇。
厉行也不知道他这般是装给谁看,也向他提起过,他说会改。到头来依然毫无变化,好像已经习惯了伪装,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厉行在家里找到一个膝盖高的熏蒸桶,把中药煎过后倒进桶里,水温调得合适了,才让信祁把脚伸进来。
水没过了小腿的三分之二,信祁坐在床边,厉行蹲在地上。信祁身体微微往前倾着,垂眼道:“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送药给我,就算在国外,也会托人送来。”
“觉得愧对于你?”厉行抬头看他。
“可能是吧。”
厉行把手也伸在桶里,慢慢给他揉`捏着小腿和脚底:“那效果怎么样?我也没看你见好啊。”
“还行吧,坚持下来至少能平安过冬。就是以前工作忙,总是没有时间。”信祁看着已经拉起的窗帘,轻叹,“早知道就不应该去出那趟差,真是得不偿失。”
厉行手指停了停:“你恨信博仁吗?”
“我已经没有精力恨了。”他深深吸气又长长吐出,笑得自嘲,“逸远,有时候我真的好累。这五年来一天比一天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就算你不回来找我,我恐怕也很难再坚持太久。”
中药的味道并不好闻,木桶里水面晃动着,厉行手一紧,又问:“那你恨我吗?”
“不恨。”信祁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没有硬度,“但我不会原谅你,不管是你对我的报复,还是你私自从我手中逃脱。”
“我也一样。”厉行同样神色平静,“我也不会原谅你,对我,对我父母。我会永远记着,一辈子。”
“一辈子。”
视线久久交缠,两人又忽然同时笑了起来。信祁摇摇头:“等这事结束,就算不让我蹲监狱,我也不打算去工作了。我想歇一阵,只要一天不穷到街头乞讨,我就一天不去上班。”
“这么任x_ing,”厉行重新埋头给他洗脚,“我记得你可没有存款了。”
“还不是给你拿去垫了钱。封逸远,你现在至少拿着夏风的股份,我才是真的一贫如洗。还钱和养我,你选一个。”
厉行啧了一声:“我说总裁大人,这话你也真说得出口。真想把你这话录下来放给天信的员工听,看看他们怎么看你。”
“爱怎么看怎么看吧,人有的时候就得无耻一些。”
厉行彻底没了脾气,慢慢给他按摩着小腿。时隔五年他腿上的疤居然还清晰可见,想必他从来没用过什么祛疤的措施。
也就是伤在腿上,要伤在脸上他就不信他不在意。
正按得出神,忽然感到对方把手搭在了自己脑袋上,继而轻轻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干嘛?”
厉行十分不爽被他这样揪着,正想让他松手,又被他左右转着脑袋看了看:“你耳洞呢?”
“我什么时候打过耳洞?”
“打过,跟你前女友分手前仨月,一人打了一个。”
“……我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猛一个甩头从他手里挣脱,“而且你别老再提我前女友的事了行吗?”
信祁勾起唇角:“行,行。”又捏住他的耳垂,“看来是长住了。可惜,本来还有对耳钉想送你。”
厉行赶紧把脑袋后撤,起身将毛巾甩了过去,眼神怪异:“今天没吃药吧你……哪个男的给另外一个男的送耳钉啊?自己擦。”
信祁挑了挑眉没再接话。
耳钉的事厉行转眼就忘了,事实上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东西。当晚又陪信祁熬夜到天亮,才睡下没多会儿,被一通不长眼的电话打醒。
第一直觉以为是警察又来s_ao扰,闭着眼接起来才听出是魏成。那边俨然不知道这个点了两人还睡着,直接切入正题:“厉哥,明天出来喝酒吗?”
厉行迷迷瞪瞪,嗯啊着半天才回:“喝酒?喝什么酒?你明儿不上班?”
魏成听出他懒散的起床音:“明天十一放假,厉哥你睡傻了吗?”
“哦……喝酒啊,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咱都多久没往一块儿聚,明天他们全来,厉哥你不能缺席。”
厉行总算睁开眼,回过味来:“不行啊,我这走不开。”
“有什么走不开的,实在不行你把信祁带来。”
“那哪成,他……”
一只手正在信祁头发里揉着,怀里那颗脑袋忽然抬头,明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把夺过手机:“他不去。挂了。”
魏成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怔愣半晌,说了句“我靠”。
厉行也半天才缓过神,某人又把脑袋凑在他胸口:“睡觉。”
“哦……”他翻个身对着他,心说知道你困,起床气也不用这么大吧。这下可好,酒宴泡汤不说,魏成他们指不定怎么看自己。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借着又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困意,他迷迷糊糊问:“信祁,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一定是人吗?”
“嗯?……动物也行。”
信祁抬眼瞧他,对方却合着眼皮。这话问得实在没诚意,他却难得答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