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还没有完全被淹没,在风浪中露出隐约的边角,上浮又下沉翻滚不定。
Through!
“你干嘛去啊!”May慌张地要跟过去,却见李云巍一个翻跃跳进了海里。
海水冰冷腥咸,毫不留情渗透进所有的伤口中无一幸免,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李云巍不禁倒吸一口气,险些呛水窒息。他迅速锁定集装箱的位置,向离得最近的一个游去。
Through,撑住,我来救你。
看不清楚沉在水下的扣锁,李云巍费力地摸索扳动,拉门旋开后,内里空空如也。
李云巍立即转身,游向下一个。探出头来在水面换气时隐约听见May在甲板上扯着嗓子冲自己叫嚷什么,却已无暇顾及。
你在哪里……你在……
李云巍伸手去抓扣锁,一个大浪突然扑打过来拍翻了集装箱,李云巍没有防备,头狠狠撞在了箱体的边角上。
“云巍……云巍……”
睁开眼是柔软的白色纱帘,随微风飘动着。窗外鸟雀鸣叫,一个明媚的好天气。李云巍揉着生疼的太阳x_u_e坐起身,见Through在床边温柔笑着,正唤他起床。
“Through?”李云巍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和泛白的鬓角,有了一丝困惑,“你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多的白发?”
Through感到好笑:“昨晚的酒还没有醒完全吗?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白头发?”
五十好几?明明才二十不到……
“我做了醒酒汤,你喝一些,会好受点。”Through见李云巍一直揉着头,关切地说,便要扶他起身。
“等一下!”李云巍喊住他,环顾着陌生的环境,“我们这是在哪里?”
Through有些不解,伸手探了探李云巍额头的温度。“不过是去至影出席酒会喝得多了些,怎么还失忆了呢?看来我得给May去个电话问罪啊,这酒水莫非有问题?”这样半开着玩笑。
“这是我们的家啊,你忘了么?”Through坐回床边,帮李云巍回忆着,“两年前你父亲过世后,你不想参与商事便退离至影带我到郊外这处院落隐居,至影的大小事务现在由May接手打理着。”
李云巍在脑海里细细搜刮记忆的片羽,有些吃力,索x_ing不再去想,任由Through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下楼梯。
经过墙上巨大的镜面时李云巍转头去看,见自己同样是一副中年模样,头发甚至要比Through的还花白很多。
时间原来这样匆匆,我们都已不复年轻。
“我梦见,你被人绑架,落进海里,我跳下去救,却找不到你在哪儿。”李云巍端起碗喝了一口,说道。
“啊,你又想起那件事吗?都三十多年过去了。”Through笑眯眯地说,“那时候我被你救起已溺水多时几乎死亡,你在医院守了我整整五年我才恢复意识,从那以后你就总做这样的噩梦,然后满头大汗地惊醒。”他轻轻拍着李云巍的手背安慰,“放下心来吧,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们了。”
看着Through和煦的笑容,李云巍心内生出坦然。是呢,现下远离凡尘住处清幽,已经没有什么事好糟心了。
跌宕起落的年代随光y-in远去,现世安稳时光静好,难得的完美日子。
李云巍这样想着,不由得站起身抚上Through的脸颊,在他的唇上印了轻轻一吻。
见Through低下头,绯红了面容。
“哈!多大个人了,还害羞。”李云巍调侃着。
住所不大,车库和庭院却也样样齐全。下午李云巍见Through略显困乏,便打消了出去兜风的念头,带他坐到葱茏树冠的暗影里休憩。
二人静默地吹着风,享受四下安宁的悠然。Through拉起李云巍的手,李云巍看向他带着羞赧的笑靥,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谁也没有言语,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李云巍托住Through的后颈,偏过头,意犹未尽地再次吻上去,舌头缠绕在一起搅动着,李云巍感知到Through的回应,周身燥热起来。
“哎你们随处洒狗粮像话吗?”有人居高临下投s_h_è 了影子。
Through吓了一跳,迅速抽离开擦断嘴角的银丝。
“干什么啊?这么多年都学不会敲门吗?”李云巍不满地说。敢做出如此失礼事情的人,非May莫属。
“我倒是想敲门,这露天的小庭院,我上哪儿找门去?敲大树吗?”May回敬道。岁月似乎善待着她,面容仍然姣好年轻没有丝毫的苍老,头发在脑后挽成髻,定制长裙为May标致的身形添加了几分贵气。
“May,”Through一脸歉意地说,“事先不知道你会来,没有准备好下午茶,真是抱歉。”
May大大咧咧拎着裙摆盘腿坐到Through身边,毫不在意:“没关系啦,本来就是我临时起意来看你,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跑过来了。哎你,”冲李云巍说,“给我泡杯红茶去!”
“你——”李云巍刚要发作,见Through忙不迭要站起来代替他,只好立即收了情绪,“Through你歇着,我去。”
“哈哈哈哈,爱妻狂魔!”May笑道,“可以,这很李云巍。”
李云巍满腹牢s_ao地进到茶水间去沏茶,头又开始隐隐生疼,他晃了晃脑袋想恢复清醒,却反而更加眩晕。
“李云巍!”听见May在院子里喊着。
“等着!给你弄呢!”李云巍不耐烦地嚷回去,突如其来的耳鸣连带着视线模糊起来。
“李云巍……”May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李云巍感到眼皮沉重睁不开,陷入了混沌的黑暗里,四肢有些不听使唤,周遭的空气骤然转冷,鼻子很痛,胸口很痛,窒息的感觉。
耳边是剧烈的水声,李云巍喷出一口梗在喉咙中的发涩冷水,呛咳不停。
他清醒过来,溺水时脑海自行架构的温暖幻觉消失于无形,什么五十好几岁,什么现世安稳,都是一场善意的迷梦。眼下,他全身伤口都在海水中凶猛地叫嚣着疼痛,而Through,还生死未卜。
“李云巍!你他妈的是不想活了吗?!”看到May攀着栏杆冲他叫嚷。风雨已停,波涛止息,厚重的云层正在缓慢消散。有人从背后揽着他向货船倒游回去,李云巍看到集装箱漂浮在很远的海面,渐渐沉没。
“放开我!”李云巍挣扎起来,要向集装箱的方向游过去。
“李少爷,您别乱动啊!”身后的人慌张地制止着,不让李云巍再次潜入水下。
“他妈的别妨碍我!”李云巍一拳朝脑后挥去,正中那人的鼻骨。那人吃痛,却并没有放开手。
“哎,你别打我兄弟呀!”May不乐意了,在甲板上跳着脚嚷道。
李云巍转头怒视May,却在下一秒收了全部的戾气。
他看到May身旁的尚思媛半跪着,正在为已被松绑的Through检查伤口。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捕获
“Through!”李云巍上了船,跌跌撞撞扑到Through身侧,惊惶地唤着。
“T管事有些轻度脱水,”尚思媛说,“没有生命危险,少爷不必担忧。我们的车已经在码头待命,等货船一靠岸,会立即送往医院的。”
李云巍这才松口气,抬手摸了一下肿痛的额头,发现刚刚被集装箱磕破了皮,正往外淌着血。
“你这一身伤。”May啧啧感慨,同时又不忘调侃一番,“游一圈倒是消过毒了,也好。”
孙海超也终于上到甲板,May赶忙过去查看伤势。孙海超涌着鼻血,但所幸鼻骨并没有断。
“你看你把我弟兄打的!”May怨念地瞪着李云巍,“我们一上船就看见一帮小兵正要把Through抬进船舱,所以二话不说直接救下来然后开打。尚思媛带着Through躲到角落里等我找你出来一起先撤呢,你倒好,直接给我来了个完美跳水!”
“我还以为……”李云巍笑了笑,不再言语。怎样都好,只要Through没有事。尚思媛凑上来,帮李云巍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
“小巍!”李穹宇绕过舱门走过来,心疼地看着李云巍一身的伤,“这帮王八蛋!”他狠狠唾了一口,对身后的人说道,“老弟,让你那帮小片警再给我多补上两脚!妈个巴的!”
身着警服的福垚咧嘴笑着,露出虎牙:“放心啊宇哥,提审时有他们受的。还得多谢你们呢,要不我也找不到这么多犯罪的证据,原来都藏在船上,怪我疏忽了。”
一阵s_ao动,一伙片警和至影的手下合力将绑在一起的水手们拖到栏杆旁边,等待靠岸押送。
“艾玛,这种警匪联手治敌的场面实在是难得一见呢哈哈哈。”May打趣道,“说起来穹宇叔这第六感未免太准,您是怎么推测出货船有蹊跷的啊?”
“嗯……”李穹宇想了想,看向李云巍,“大概是父子连心吧。”
李云巍抬眼与李穹宇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
“凭什么抓我们?!”有水手不服地挣扎着叫嚣,被片警摁倒在地。
“藏匿毒品,走私国家珍贵动物,制造□□,随便哪一条判下来都是重罪,你说我凭什么抓你们?”福垚好笑地蹲下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