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坏,是因为庞吉活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最了解这种温和的非池中物比不温和的池中物要难处得多。
通常,越是谦和的人,骨子里越高傲;越是爱笑的人,翻起脸来越不会翻回来。
展昭年纪轻轻能在江湖道上混得名满天下,必定不是善茬……再说,这年轻人身上有一股似乎能容纳正邪两端的随意,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暖棚里头的盆栽,还是山壁之外的藤蔓,当然了,最棘手是——他是包拯一边儿的。
“展护卫。”庞吉对展昭十分客气。
展昭微微翘起嘴角两端,一双大眼能弯成新月,给了太师一个他最常用来待人的微笑。
太师捂了捂心口,很久没人对他笑得那么真诚了,起码在他看起来确实很真诚。
“大人,要出门?”展昭问包拯,双眼则是看着包拯手上的卷宗。
“对啊,展护卫,你也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动身,出巡查悬案。”
展昭一听“悬案”,似乎挺感兴趣,抬手接过了卷宗,轻轻一扬……
卷宗刷拉一声打开,另一端卷轴落到另一只手,双手一抖,开卷!
展昭一个动作,包拯就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回头看了一眼,开封福里大大小小各种丫鬟挤在一起,光看嘴型就知道是在说一个“帅”字。
包拯咳嗽了一声,回头,就见庞太师也张大了嘴。
包拯推了他一把——老不休啊你!别盯着我家纯良少年!
庞太师直摆手,他可不是小姑娘家觉得展昭开个卷帅得天昏地暗,而是惊诧于他神情的变化。
展昭很严肃,默默地看完了卷宗,抬头,“断头案?断刀们全灭,像是江湖仇杀……”
“展护卫有线索?”庞吉凑上去套近乎,“这案子相当血腥啊。”
“一刀削多首,这是江湖械斗的做法,死的都是断刀门的人,连掌门都被人砍了,杀人的绝对是个用刀的高手。”展昭收起卷轴轻轻敲着下巴,“江湖上刀客很多,但是能有这样刀法的却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差不多都是有名的侠客,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是哪些人?”包拯对江湖事不甚了解。
“如果说用刀,最最厉害的应该是天尊,不过他是武林圣者,退隐江湖多年,不应该是他。另外么,有一个人的嫌疑应该也可以排除。”
“谁?”包拯和庞吉一起问。
“九王爷赵普。”展昭做了个削首的动作,“这事他在战场上没少干,不过赵普的刀法有一定的特点,他使用的妖刀新亭侯体型巨大,不可能运转这么灵巧,近距离连削数刀……”边说,展昭巨阙一,太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眼前剑穗一晃……身后一坐石灯的帽檐咔嚓一声掉了下来。
庞太师嘴角抽了抽。
展昭点点头自言自语,“应该是和剑差不多大小的刀。”
“这么瘦?”庞太师惊讶,他心目中的刀都是那种金丝大环刀啊、青龙偃月刀啊、还有赵普那把大得可以拍死熊的新亭侯。
“有两种刀是很瘦威力却也惊人的。”展昭揉揉鼻子,“一种是扶桑刀。”
“那么犯案的可能是扶桑人?”太师倒是想起以前看一些扶桑武士使用过类似的刀,十分凶狠。
“不太像。”展昭却摇头,抬手又一晃巨阙……
庞太师又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明晃晃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身后刚才那个可怜的石灯斜刺里被砍成了两半,上头那半滑了下来。
另一边,展昭依然拿着卷轴敲下吧,“通常扶桑刀都是上下砍,刀法单一只讲求速度快,也很蛮横,这里削首的刀法精巧顺畅,横向刀法众多……要知道,刀法里最难的就是横刀,即不能靠上下借力,又不好拿捏,然后刀还要快,内力需要十分深厚。”
“展护卫。”包拯见展昭将这位凶手评价成高手高高手,就问,“你有觉得可能的嫌疑人没有?”
展昭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不太可能是他。”
“那就算他不是嫌疑人,是不是刀法极好,说不定他能知道凶手是谁?”庞太师试探着问。
“这倒是有可能的,用刀的我的确不是很熟悉。”展昭点点头,慢悠悠说,“第二种这样瘦长威力又惊人的刀,是扶桑刀的克星,苗刀。”
“苗刀?”包拯一愣,“莫非犯案的是苗人。”
“啧啧。”展昭伸出修长一根手指轻轻一晃,顺便潇潇洒洒一转身,包拯又听到身后一阵骚动,无奈地扶额,自从展昭来了开封之后,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跟吃了仙丹似的,龙精虎猛外加如狼似虎。
庞太师突然想到之前展昭进宫帅趴下了一众大内侍卫后,顺便俘获宫中上至太后下致小丫鬟芳心的壮举……莫非这才是赵祯撵他们出宫办案的真正原因?
想到此处,庞吉与包拯默默对视了一眼——这次真是冤枉了!
“苗刀乃是刀中最凶最狠之物,产于苗地,形似禾苗而得名,刀长三尺八寸,刀把一尺二寸,全长五尺,削铁如泥,单手、双手、脱手皆可,且刀法变化多端。”展昭看了看卷宗上描绘的尸身刀伤状况,对包拯点头,“十分像是苗刀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