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是专注于教学事业,对学生认真负责的人,许多学生感念于他们的教育,读了大学甚至工作之后会回来看他们。教师这个职业,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他,是神圣,伟大的。最后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当老师,他是心甘情愿的。
和他父母希望自己学生乖巧听话尊师重道的教育理念不同,他更崇尚于让学生在专心念书的同时,保持独立的思想。他只希望自己能做个叫人打渔的人,而不是把鱼直接钓好送给学生。
也许是从小都没有过中二叛逆期,他见到赵临这样的人就觉得特别好玩,那小孩能在一中严厉的规章制度和压抑的题海战术中,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个x_ing。所以他乐意纵容赵临的小脾气,也理解他偶尔的叛逆。这是他喜欢的学生类型,和乖巧截然相反。
昨晚又接到他妈询问他事情进展的电话,电话那头用听起来善解人意的语气劝说:“你现在觉得不急着结婚,也要先从恋爱谈起啊。你先跟诗莹好好处处,要是感情稳定一年之后就可以结婚,不行的话还有时间多见见其他女孩。你等得及,女孩子也等不及啊。你不先谈恋爱,再过几年,你那些女同学全都结婚了。”
崔卓觉得父母当老师就这一点不好,什么理都被她说光了。你不能说她思想老旧,因为她没有在逼婚,只是诚恳地建议你多认识认识女孩子,能谈个恋爱。
他隐约感觉到父母着急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但他这一次真的没办法听从他们的意愿。他是天生的同x_ing恋,迟早要出柜,但不是现在。他安抚好母亲的情绪,决定还是找个时间跟那个女生约出来说清楚。
x_ing向这种事情能瞒多久?崔卓在和父母周旋的时候,甚至有一瞬想直接出柜。他在黑夜里边想着这些烦心的事边走着,就听见了少年喊他的声音。
唉,肯定是昨天太烦躁了,才一冲动跟赵临出柜了。崔卓洗漱完,打算找个时间跟那小孩解释一下,也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对同x_ing恋了解有多少。
没想到一整个上午,除了上课,其它时间他都找不到人,下午特意提前到赵临家,也见不到人。还是赵临的妈妈告诉他,他中午就到骆子东家去了。
他和骆子东准时来上课,等到下课时间又准时走人,说是跟孟兴几人约好了打球。崔卓感觉到这小孩是在躲他,却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的同x_ing恋身份?直男一时之间没法接受,他也能理解,但总觉得赵临不像是没法接受这个的人,他聪明懒散,更像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人。不过,确实还像个小孩就是了。崔卓想着,决定周一再找小孩解释清楚。
赵临那天晚上失眠了。当然,可能跟崔老师在他面前出柜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他白天睡太多了。
崔老师喜欢男的啊。汽车的鸣笛声,楼下夜宵档偶尔飘来的吵闹声,风吹过窗户响起的噼啪声……在黑夜里听得一清二楚。原来真的有男的不喜欢女孩子的啊。赵临翻了个身,继续想,那这样就是同x_ing恋?
还是没有睡意,赵临把手机开了,又在浏览器里输入了“同x_ing恋”三个字,首页出现了百科解释,还有各种“我喜欢上一个男x_ing是正常的吗”“同x_ing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之类的问题,他把屏幕往下拉,还看到了“男同x_ing恋z_u_o爱视频”这样的标题……
肯定是病毒。赵临忽略掉那个视频,又返回第一栏,点开了百科的解释,显示出一对男x_ing情侣接吻的照片,赵临盯着照片看了会,没继续看解释,就把屏幕关上了。
崔老师也会和男人接吻吗?这个问题陡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会喜欢我吗?
一道响雷轰隆隆地在黑夜中响起,赵临感觉有只小兽在心里跑了出来,被这雷声吓得到处乱窜。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崔卓本打算周一再找赵临,没想到周日晚上就接到骆子东的电话,崔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对方在另一边急急忙忙地说:“老师,赵临出事了。”
11月底了,南方经过反复无常的天气,总算稳定入秋,人们不再短袖加薄外套混着穿,老老实实套上长袖长裤。骆子东看着林念认真地检查各班级门窗,长马尾随着她弯腰拉窗的动作晃动,他的心也因这晃动而跳得厉害。
陪林念检查完三层楼,骆子东便送她回宿舍。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以前刷微博时看到有人说这句话是告白,他总觉得矫情,现在却理解了这句话,心里忍不住希望以后这种机会能再多一些。然而上天好像看不惯他这样的少男情思,他心里还没感叹完,就有人出来打乱他的节奏。
“林念,这么快就勾搭上小白脸了啊?”声音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骆子东回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骆子东认出了邹恒,体育班的篮球健将。
“林念,这么不想见我啊?”听到邹恒这话,骆子东又扭回头去,看见林念还在继续往前走,便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
骆子东正低声宽慰她,那讨人厌的声音又追着过来:“骆子东,你以为林念为什么一直吊着你呢。她现在正跟我交往,拿你当备胎,不信你问问我们班,谁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邹恒的话,骆子东一个字都不信,倒不是对自己有多大自信,纯粹是无条件地相信林念。他皱着眉头,正考虑着怎么骂回去比较不失气势,就听到林念一字一顿地说:“邹恒,我没眼瞎,可从来没和你在一起过。”
骆子东从没见过林念生气的样子,又新奇又心疼,却没什么立场去安慰,回骂了邹恒两句,便送她回去了。
不用林念解释,骆子东也能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事情大概,无非是邹恒死皮赖脸追求,林念拒绝多次未果。他当时只记得关心林念的感受,却没想到邹恒早已对自己嫉恨在心。
周六下午上完补习课,骆子东陪着赵临去学校打球。但赵临的心思明显不在篮球上,百发百不中,骆子东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就陪着他打了几个小时的篮球,等两人都精疲力竭才各回各家。
骆子东洗个澡出来就看到一条新信息,短信上面说她是林念的舍友,林念从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又联系不上人,所以发短信问问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林念不是本地人,周末一般都是待在宿舍,这些骆子东都知道。他给林念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昨晚又遇到邹恒那样的事,他短信问清楚林念的舍友,得知林念下午是去书城,就急匆匆地拿着手机往那边跑。
刚拐过一条街,就见到邹恒出现在他的面前。
“骆子东,你这也太好骗了吧?”邹恒从街头另一边闪出来。
骆子东看他只身一人,赤手空拳,也没太怵,反倒笑着说了一句:“那你也对自己太自信了吧?”
“少废话。”邹恒把头一歪,示意骆子东跟上。骆子东也想早点把这事解决掉,跟着进了巷子里。
一进巷子,邹恒就想趁他不注意先下手,被骆子东用力抓住手臂,问道:“先说说,林念没事吧?”
“那妞能有什么事啊,一天都在宿舍待着。”邹恒瞪着他吼道。
“行。”骆子东掰过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又问:“那是不是打赢了就两清了啊?”
“cao你妈,打不打,这么多废话。”
没过十分钟,邹恒就被打得败下阵来,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小腹因为被踹了两脚,痛得完全站不起来。骆子东因为打了一下午篮球,体力有限,有几招被偷袭成功,手臂上也青肿一片。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毕竟在他一贯的认知里,单挑这事,愿赌服输。没想到邹恒不仅记仇,还不要脸,输了不认就算了,还找帮手。在他第二天和赵临一起去网吧打机的路上,就被堵了。
邹恒一行有五个人,赵临和骆子东看了一眼,认出了有两个都是体育班的。
白云渐渐被遮挡,天色渐暗。
“东子,说说怎么回事?”赵临心情本来就不爽,看到有人送上门来找打,心里也是跃跃欲试。
“邹恒昨晚跟我打输了,不服气呗。”骆子东故意说得大声,成功惹怒了对面的人。
“行啊。邹恒,不是说上个月去学散打了吗?怎么,这么菜也能考体校啊?”邹恒的文化课极差,他爸妈担心光靠篮球项目考不进重本体校,又花了钱把他塞去学散打,多一份保障。邹恒那傻子把这事说出来炫耀,人人都知道他去学了散打。不过在赵临和骆子东的眼里看来,这就是个笑话。
他们两个从小学开始就一起学跆拳道,早就是黑带三段,初中时两人又一起经历了中二又叛逆的非主流时期,整天跟其他学校的混混一起约架,早就打出经验来了。学一个月散打就想耀武扬威?也不看看你赵临爸爸答不答应。
赵临跟骆子东对视一眼,朝前跨出一大步,来到了他们五人的面前。为首的两个人连决斗的架势都没摆好,就先被踹了一脚。
“你们两个怎么还玩偷袭!”邹恒怒道,也开始招呼他的兄弟们反击。
“打架不玩偷袭玩什么?我还没说你们以多欺少。”赵临边说话边弯腰躲过一拳,用手肘往邹恒脸上招呼。
“我cao你妈,你兄弟不抢我女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邹恒没躲过赵临的重击,脸上立刻就肿了起来。
“没本事就别瞎嚷嚷。”赵临站稳后退了几步,再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前跨步一蹬,抬腿往邹恒的肩膀上一劈,一声惨叫,邹恒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一击,直接被迫跪在了地上。
“行吧,跪都跪了,爸爸就原谅你了。”赵临说着,继续用拳头应付另一个。
另一人倒是比邹恒厉害一些,拳头有力地抵挡住赵临的攻击,腿上也不闲着,直往赵临身上招呼。赵临这次只顾着接招,没再分心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