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实话,也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这能不说明什么那不能说明什么,那到底,什么才能说明呢?难道,非得到了最后,铁铮铮的真相淋漓地铺在眼前,才愿意相信吗?
只怕,就算是那时候,也不愿意相信。
因为这个不愿意是扎根在最主观方面的意识,不是说客观条件的证据有多么难以撼动。
只怕,他永远不能面对那个所谓事实。
事实?
是什么,不一定。
只能这个想。
权做安慰。
这,不能说明什么。
“田喆,”苏慎抬头盯着田喆看,“那个货车司机,我们能找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有一点点短小。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慎有一个毛病,不爱在屋里写作业,不管屋里亮堂不亮堂,他都觉得暗,所以,在冰天雪地里,我们很容易能看到一个奇观——苏大神裹着一身球一样的棉衣,坐在院子里已经只剩枯叶杆儿的葡萄藤底下拧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写作业。
宋n_ain_ai和宋爷爷今天下午要骑着小电动小三轮儿去县医院里看顾一个怀孕的亲戚,临走的时候宋海林还在睡觉,正好苏慎来送韭菜饼,他们干脆也没做午饭,给宋海林留了些韭菜饼。
宋海林趴在桌子上凭着记忆写了一晚上栾景年本子上的各种线索,睡觉的时候天都有了亮光。也得亏是周末,他睡到下午才迷迷糊糊起床。
起床之后吃饱了韭菜饼,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看了看苏家和他们家中间儿的墙头,又打了一个嗝。
苏慎看着面前的物理题,觉得有点难解,再加上脑子里缠着的全是“醉驾”“车轮”“司机”这些词儿来回倒腾,一时间更心烦意乱了。
他使劲儿定了定神,随手往一边的玻璃杯里丢了一个冰块儿。
冰块儿撞击玻璃杯壁发出钝钝的脆生声儿,然后闷着声音落进水里,水珠溅起几滴再重新落回水面,还有些干脆附在杯壁上,慢慢顺着下滑。
前一拨声音还没完全落下,苏慎又掌控着节奏似的,又拿起一个冰块儿,把手移到杯口上方,轻轻一松手,另一个冰块又重新掀起了清凌凌的声音。
格外静心。
苏慎爱听冰块儿落水的声音,清脆但不刺耳,莫名能把他活蹦乱跳的心思给安抚下来。可是今天好像不怎么管用,声音随着冰块儿的数量不断增加,也慢慢没了一开始入水时纯净的“恪愣”声儿。至于苏慎,烦躁还是原先那么些。
他摔了笔,往轮椅靠背上一倚,盯着桌子上的木头纹路定了会儿神。
这个桌子是用枣木做的,木质偏软但是结实。这桌子的岁数比他还要大上不少,是他爸妈结婚的时候,砍了院子里的那颗枣树做出来的,寓意早生贵子。
听他n_ain_ai说,各家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家结婚栽枣树,有的人家就砍树做家具。照苏慎来看,还是栽树更好一些,还能世世代代留着吃点儿枣子。
这么想着,他随意往原本应该栽着枣树的那地方看了一眼。
他们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的光秃秃粗壮树干,但是,邻居院子里的枣树还茂盛着,甚至还往他们家伸了一大束枝子。秋天的时候缀满了满树红透的枣子,还能称得上一句“满树红枣出墙来”。
苏慎想到这儿,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余光瞥到了墙头上的一个小黑影儿。
他抬头一看,正是宋大黑子骑在墙头上,这会儿正咧着白牙笑着。
看见苏慎抬头之后,他挥了挥手,嘿嘿一笑:“我还在想着你啥时候能发现我呢。”
“你什么时候坐那儿的?”
“有一会儿了,”宋海林搓了搓手,“从你扔冰块儿开始。”
苏慎眨巴眨巴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好听吧?”
宋海林反应半天才知道他那是在问冰块儿的声音,立马捧场,“好听好听。”
苏慎扬了扬嘴角。
有些心情差,只有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盘桓滞连,只要有人打破了这种奇怪的安静,原先被提到明面儿上的东西就会立马钻进最深的那个栖身之x_u_e,静等着往外爬的时机。
宋海林骑在墙头上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对苏慎说:“哥,我来问你个数学题。”
苏慎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张数学卷子。
“你骑在墙头上可没法儿问。”
“我这就下去。”宋海林边说着边调整姿势准备往下跳。
苏慎估摸了一下,这个墙不算高,跳下来应该不是很难,不过……宋海林那个位置底下正好放着他们家的水缸,宋海林在上边正好看不见。他立马喊了一声,“等等。”
宋海林听话地等了等。
可他原先打算往下跳的姿势不大好控制,而且墙头上还有些没化干净的冰,动作一停,脚底下就站不住溜了一下,苏慎还没来得及说下边有水缸,他就在半空中挥了几下,直吼吼跌了下来。
苏慎先是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宋海林那边屁股冲下,摔进了水缸里,水缸顶上那点儿薄冰一下子被他砸碎了,他就摆着原先那个四肢朝上自救不能的姿势陷进了水缸里。
苏慎笑得气儿都喘不匀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过去帮帮宋海林。
宋海林这个姿势实在是非常尴尬,要是形容的话,可以称得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手脚都朝着天,屁股连着上半身陷进了缸里,正巧卡住,自己用不上劲儿。
苏慎过去比划了比划,发现更尴尬的是,这水缸对他来说有点高。
要是能站起来,往上拉着宋海林的手一用劲儿,一拨就能拨|出来,可是现在水缸的口儿差不多和他平齐,甚至比他还高出来一小块儿,他绕着水缸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
宋海林在里边急得乱叫,“干嘛呢你,这时候不用画个图儿研究用几牛的力吧!”
“是不用画图,”苏慎慢条斯理地说,“就是看着情形,我得来场司马慎砸缸。”
“砸缸?”宋海林喊了一声儿。
苏慎耸着肩膀又笑了一会儿,对着宋海林比划了一下,说:“我这也没法儿把你拉出来啊。”
宋海林蔫儿着声音喊:“救命。”
“要不,就砸缸吧。”苏慎转身划了几下,从地上捡了一块儿大砖头。
宋海林在缸里挣扎几下,想制止他,结果那缸本来就是底下窄上边宽,不稳当,被他一带,立马又往下倒的趋势。
他赶紧往回歪,结果晚了,硕大的水缸一下子倒了地,流了满院子水,顺带把宋海林也给撂在了地上,滚了一身泥泥水水。
值得赞扬的是,这水缸不愧是老物件儿,就这,还只是撞了有回音的嗡鸣声儿,然后一点儿漆都没掉的,安稳躺在地上。
苏慎暗暗想,估计就算想砸,还真不一定能砸开。
可怜了宋大黑子,刚才他伸直了胳膊拼命救下来的数学卷子,和他本人都滚进了泥里,捞上来的时候,上边一个字儿都看不清了。
苏慎过去把宋海林扶起来,边笑着边建议,“你要不赶紧回家洗个澡吧,别再感冒了。”
宋海林没摔的不严重,主要就是丢人,还有弄了一身水。
苏慎刚说完,他就给面子地迎风打了一个喷嚏。
“不成,我得在你家洗澡。”宋海林揉了揉鼻子,说,“我爷爷n_ain_ai都出门了,门锁着呢。”
“把你锁家了?”
“他们走的时候我还睡着觉呢,就直接锁了,不过我自己留着钥匙——”宋海林说完之后立马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样儿,肯定没随身带着。”
“我家没热水器。”苏慎皱着眉头。
“那你平时怎么洗澡?”
苏慎心说,我平常都用凉水,就怕你不信。
他怕冷,但又不怕冷。
怕的是冷这种直观感受,但是寒冷的确没让他生过病,可能是从小习惯了冬天用凉水洗澡,反正,从生理角度来看,“寒冷”他老人家虽然直观感受不大好,但是对苏慎的确是颇多照拂。
“要不,我去给你看看暖壶里有多少热水,你凑合着在浴桶里洗?”苏慎问。
“行行行都行。”宋海林原地跺脚。
苏慎给他倒完水之后,又从屋里翻了几件儿衣服,冲屋里喊:“你先穿我几件儿衣服吧,给你放门口了。”
宋海林在里边答应了一声。
趁着宋海林去洗澡的工夫,苏慎把他的数学试卷捡起来抖了抖上边的水,看了几眼之后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甭说宋海林自己的字儿了,就连题目都糊得看不出来了。
他在试卷儿堆里翻了一张他打算剪题目贴在纠错本上的数学试卷,放在一边,顺便瞟了一眼原先摊着的物理卷子。
谁知道,这么一眼,他茅塞顿开,思路立马通畅了。
被宋海林这儿一搅和,他原来绕着乱麻的心突然轻松了下来,干脆坐下顺着思路写起了物理题。等这一个大题写完,宋海林正好洗完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