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他妈,耳朵要聋了。”
“你怎么回事儿,刑期怎么还延长了?”
“啊……”他在枣树底下一圈儿圈儿转悠,“可能是因为表现太好了,让你的宋局长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潘世呈又在那边呜啦呜啦说了一通。
宋海林没大注意听,潘世呈那边还没说完,他突然“咦”了一声儿。
“怎么了?”他这么一声儿,潘世呈那边也停了下来。
宋海林蹲下看了一眼硌着脚那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只钢笔,“没事儿,你继续。”他边说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两只手拧开了钢笔。
怪了,这支笔,是支新的。里边没有灌过墨水的痕迹。
但是从外边来看,笔盖一边的金属环儿上边锈迹斑斑,整支笔的颜色也有些旧。
不过模样看着挺好。
他在手里抛了抛那支钢笔,灵光乍现。
刚才在和n_ain_ai说话的时候,知道了苏慎的生日,本来还没想好送他个什么礼物好,这下正好。
他赶紧打断了那边不知道在唠叨什么潘世呈,“呈儿。”
潘世呈那边儿起了一身j-i皮疙瘩,“有事儿说事儿,甭恶心我。”
“嘿嘿,帮个忙儿呗,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图片,你照着给我买只钢笔去。”
“钢笔?”潘世呈那边警铃大盛,转了个眼珠劈头盖脸问,“送谁?说说说,是不是上回那个做梦的,你这他妈根本不是服刑,乐不思归了吧?”
宋海林还在手里端详着那支钢笔,琢磨着可能不便宜,正算计着压岁钱够不够呢,听了潘世呈一溜的问号,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钢笔,我自己怎么就不能用了?”
“可去你的吧你还钢笔?给你一根儿中x_ing笔芯你一个学期都用不完。”潘世呈冷嘲热讽。
“你比我好哪儿去?”宋海林说,“我就算用中x_ing笔字儿都好看,你个鬼画符还好意思说。”
“鬼画符就鬼画符,我们家这字体祖传的——别转移话题,说说说,那小钢笔什么情况?”
宋海林没搭理他,拍了个钢笔照片儿发了过去。
潘世呈点开图片看了看,问:“你确定是要送这个吗?”
“怎么了,我看着挺好看啊。”
“这就一普通钢笔,还是老款,”潘世呈说完又补,“送人不合适吧。”
“你什么时候对钢笔这么有研究了?”宋海林转着那支钢笔看,看着挺好看的,不普通。
“我爷爷就有这么一支,都好几十年了。”潘世呈说,“你从哪儿找着的这么支笔?”
宋海林没回答他。
这支钢笔他自己也觉得蹊跷。
枣树底下他成天转悠,从来没见过这么支笔。肯定不是他爷爷的,应该新近刚掉在这里。可是这么旧的一支笔,一看就风吹雨打有一段儿时间了,怎么可能有人随身带着?
潘世呈在那边叫了他好几声儿,追问礼物要送给谁。
他倚着树干蹲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把事儿说了个大概。
“我□□让我缓缓。”潘世呈在那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海林没说话。脑子里挺乱的。
他一向不爱仔细想难想的事儿,什么事儿顶多就能坚持想一次的份儿,再多就脑子乱,干脆装失忆。这么着乍一跟潘世呈提,他除了平铺直叙一下事实也不知道该多说点儿什么好。不是他不愿意说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没想法。
他就怕潘世呈回味过来之后问他一句,你怎么想的。
我什么都没想。他心说。
好在这么些年了,潘世呈还算是挺了解他,在电话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喊了一声,“大林?”
“嗯。”
“我觉着吧,”潘世呈说,“你这不一定就是对他有什么想法。你是觉得碰上了一个和你x_ing向一致的人,正好他本是也是一个挺有魅力的人……你知不知道群体效应?遇见同一类人下意识往上凑,那种归属感,是人都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宋海林抠着半埋在土里的石子儿,“不然也能少一半儿纠结。”
潘世呈那边轻笑了一声。
“你骗鬼呐?”潘世呈说,“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你心里觉得他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宋海林正要说话,潘世呈立马打断了他。
“你打从第一天看见他,当时看见那个批注,你自己就有这么个想法了,你就算当时不大确定,但肯定有这么个念头。再往后,你根本就是一直在心里暗示你自己他也是。”潘世呈头头是道地分析,“你自己跟你自己说,是不是心里早就有暗示了。”
他趁着宋海林还在懵着,下结论,“你根本不是真喜欢他。”
宋海林觉得自己顺着潘世呈地话想下来,好像挺有道理。
这个逻辑他自己也绕不出来。
如潘世呈所说,他对苏慎就只是一种同一类人的归拢吗?他不是真喜欢苏慎,只是在自己暗示之下的一种归属?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莫名奇妙就到了正月十一。
苏慎甚至是到厨房里看见n_ain_ai正在做长寿面才反应过来今儿是他生日。他一向觉得过生日没什么意思,这一天也没什么庆祝的必要。顶多,算是个标志着又长大一年的时间节点。
到了年关,是大一岁。
到了生日,也是大一岁。
当这两个日子紧挨着的时候,生日就显得更不重要了,连时间节点这个功能都被过年给冲淡了八成。
苏慎过生日这天,顶多就是早晨吃一碗长寿面。
可他们家一年里又一半以上的早晨都是吃面条,所以,这好像和平常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么细细一想,正月十一这天实在是很普通的一天。
苏慎挑着碗里的面条慢慢地嚼,边嚼边翻着手边的一份儿杂志,里边都是所谓中年人的乡土怀念文学,他咂摸了一会儿,又翻开了另一本花花绿绿的青春伤痛文学。对比了好一会儿,一根儿面条耷拉在嘴边,忘了咬断。
他咬断面条,合上了那本乡土怀念,然后一篇一篇仔细看起了青春伤痛。
相比较而言,还是青春伤痛这种类型的比较容易模仿。在稿费相当的情况下,理所当然应该去选那种更不费时间的去写,这是苏慎从一开始写稿就想明白的道理。
什么热爱不热爱的,对他来说早没这回事儿了。
中午没到,田喆抱着狗蛋儿来了苏慎家。
苏慎还捧着那本青春伤痛皱着眉头研究,感觉满屋子都酸不拉几了起来。他朝狗蛋儿伸了伸手,“在这满布细小太阳碎屑的时间流浪里,我早就闭了眼睛,但是你来到了我面前,于是,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再看看这世界。为的不是嗅嗅阳光,不是用睫毛去接住霜雪,只为了再为你哭一场——我的狗蛋儿。”
田喆抱着狗蛋儿赶紧退后了一步。
边顺着狗蛋儿背后的毛边小声给他压惊,“蛋儿别怕,你苏爸爸正走火入魔着呢。”
“你在他怀里一步步远离我,但我还是想向你靠近,即便你浑身都是别人的气息。”苏慎继续发疯不停歇。
田喆咳了一声儿,捞起桌子上粉红封面儿的杂志,狗蛋儿“冒嗷”了一声儿。
他把一小袋儿熟r_ou_放在桌子上,“传我妈的口谕。”
苏慎赶紧转了身,端端正正对着田喆一弯腰,“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田喆停了一下,继续说,“不对,太后,奉天承运太后诏曰:祝你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普天同乐。”苏慎笑眯眯地去翻那袋儿r_ou_,“是不是孜然味儿的?”
“能不是么,你是亲儿子。”
按照惯例,田喆送上祝福之后,这个生日,最后一个环节也完成了。
田喆抱着狗蛋儿在炉子边儿上暖和了一会儿,边嚼着炸r_ou_边说:“我把车给开来了,今儿去县医院复查去吧。”
“不去。”苏慎连想都没想,答得非常干脆。
“你,”田喆沉了一下脸,“不去不行,人家都几个月去检查一次,你这给拖到一年一次还不想去?”
苏慎抽搭了一下鼻子,“我今儿过生日没蛋糕没生日歌就已经够可怜啊,还去医院,那也太惨了吧。”
田喆抬了抬眼皮。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饿,祝你生日快乐!”田喆面无表情地快速唱完,狗蛋儿喵喵地伴奏,“行了,不可怜了你已经。”
“还有蛋……”
苏慎没说完,田喆就c-h-a嘴,“你不爱吃甜的,这些r_ou_就代表着你的蛋糕。”
“诶二吉,”苏慎撇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现在这熊样儿越来越像狗蛋儿了。”
“医院!”田喆一派铁面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