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齐斐的无动于衷归咎为自身问题,言默默点了点头,算作对齐斐方才叮嘱的回应,他心情沉重地掬水擦洗起身体,小心侧了侧身,将半个背朝向齐斐,借此遮挡肩膀前侧和腰腹上的伤疤。
齐斐这时才隐约意识到雌虫的情绪不太对劲,可他也猜不出言是在为什么心情低落,他对着那朝向自己的半个后背看了片刻,想了想,说:“需要帮忙吗?”
言正探向大腿的手一顿。
两虫位置原因,齐斐根本看不见言此时正在清洗着哪里,他只是想找个由头与对方说话,缓解一下雌虫莫名蓄起的沮丧。
这个意外致成的y-in差阳错让言有点想入非非,但他明白齐斐肯定不是在故意调侃自己,他背对着齐斐飞快摇了摇头,只在心下悄悄幻想了一下对方假如真的来帮自己清洗爪下部位,是怎样一番感受。
“……”
悄悄进行了一番幻想的雌虫发觉自己体温又在无法控制的升高,幸而有热水做遮掩,他这会哪一寸皮肤发烫变红都不太奇怪。
出乎言意料的是,他已经向齐斐表示了自己暂时不需要帮忙,对方“嗯”了一声,片刻后却又开了口。
齐斐的手忽然搭上浴缸边沿,那只手没有触碰上言正朝向那侧的后背,言却觉得自己那一片皮肤仿佛感知到了那只手的热度,肌r_ou_都情不自禁紧了紧。
“我帮你洗后面。”齐斐声音温和。
言在浴缸里惊的弹了一下,溅起了一片水花。
后,后,后面?
哪个后面?
雌虫感觉自己像被忽然捶了下脑袋,整只虫都有些懵头懵脑,大脑一时跟不上信息接收速度,没能领会到齐斐的真实话意。
他有几个后面?齐斐说的“后面”是他想的那个“后面”么?
言小心谨慎的想着,他连自己先前想要藏着的伤疤都顾不着了,直接转身看向齐斐,想向雄虫确认自己方才是否有任何错听漏听。
直至看见言满面震惊的看这自己,齐斐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似乎很有歧义,他在心底做了个简短的自我检讨,面上神色不改,语气依旧沉稳,继续说:“翅翼,我是说这个后面,我来帮你清洁翅翼上的污渍。”
翅翼作为雌虫们的自体武器之一,在战斗期间只要动用了它,它同样会沾染到各类污渍,战场上的飞灰,斩断金属时的金属碎屑残留,穿透敌军身体时牵带粘附上的细碎组织与血液……这些都是翅翼上可能会残余的污物。所有雌虫战士在回到营地后都会将收起的翅翼再次伸展,他们除了需要对自身体表外显的污迹伤口进行处理外,对翅翼也需要进行一番深度清洁护理。
齐斐先前一直忘了翅翼护理这一茬,他刚才看着雌虫朝向自己的后背,才忽然想起了对方的翅翼清洁问题。
翅翼日常收起时需缩回到雌虫体内,假如翅翼上残余的污渍具有感染或腐蚀x_ing,那么它在随翅翼一道收回体内后,会从内部渗入雌虫的身体,最终致使对方生病。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你应该在顺利返回入境站时就做了翅翼护理。”齐斐搭在浴缸边沿的手终于上移,他摸了下神情还有些呆愣的雌虫的脑袋,“我来帮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订婚的虫长官 二十四
大脑终于跟上了信息接收速度,再次顺畅运转,言明确了齐斐话语里的“后面”究竟是指哪个后面,他在松了口气之余,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几分小遗憾。
原来是在说翅翼。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之前一直刻意忽略的部位,便觉得翅翼上粘附有异物的不适感愈发鲜明,想要将其伸展出来仔细清理的念头也变得更加强烈。
言在身体刚接触到水面时就想到了已拖延许久的翅翼清洁问题,但他悄无声息按捺住展翅冲动,没有放任自己顺从心意,在这感知上似乎不太大的临时浴室内亮出翅膀。
成年雌虫翅翼宽大,伸展出来后空间占用量很高,在狭隘室内展翅,极易造成一场不可逆的破坏x_ing灾难,言这会又暂时失明,无法准确判断空间结构,他不希望让齐斐辛苦劳动了几天的浴室被自己一翅膀挥成废墟。
言半晌没有对齐斐的提议做出回应,只露了满脸犹豫而不自知的面朝向齐斐。
有了这一脸犹豫的辅助,齐斐勉强对接上雌虫的脑电波,猜到了对方的迟疑原因。
“没关系。”齐斐的手还没从言脑袋上离开,顺势下移到肩膀,他按着言的肩,使了个带有方向指示x_ing的巧劲,言便顺从着他的牵引转了身,重新恢复成背朝向他的姿势。齐斐找到隐匿在瑰丽虫纹间的那两道翅缝,以指尖在左侧翅缝顶端轻轻点了一下,一触即放,“现在这个姿势朝后方展翅正好,不用担心会碰到墙,我在做空间分配时已将展翅的空间占用考虑了进去,别担心。”
文字录入器不在爪旁,言接不了话,他只觉得自己左侧翅缝顶端像是有个什么x_u_e位,被齐斐轻轻一点后身体都麻了半边。
雄虫指腹上带有的仿佛不是一层薄茧,而是接了电线的电极片之类,随便触碰到他身上哪里,都能快速向体内导入一股细小电流,那电流穿透皮r_ou_,顺着经脉血管直奔向心脏,让心跳骤然失了规律。
空间足够展翅,经历过战斗的翅翼也确实急待清理,往日里需要伸入异型清理舱内做清洁处理的翅翼由自己单独来做清洗,又确实不方便,眼下还有虫主动提出要帮忙。
这是个似乎怎么想都该不再踌躇,欣然应允的情景。
可言仍然在犹豫。
“还有哪里觉得不太方便么?”齐斐问着,没有催促雌虫赶快展翅,他坐在凳子上,身体略微前倾,专注观察着言的神情变换。
在一方暂时不能自由表达自我的情形下,齐斐的话比平时多一点,他尽量使用着可直接靠点头摇头来回答的疑问句。
“认为我或许不太了解雌虫翅翼构造,不太放心让我来帮忙?”
摇头。
“单纯的不想在我面前展翅,觉得我可能会在真正看到翅翼后……”齐斐顿了顿,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吐出一个词,“……嫌弃你?”
言同样静默了片刻,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只问到第二个问句,“言为什么不愿展翅”就破了案。
会朝嫌弃方向思考纯属偶然,齐斐从言的神色里读出了几分似曾相识,他忽的回想起了雌虫误以为自己是嫌弃对方只虫卫生严重不良,所以不愿和对方同一个睡袋的那晚,他尝试着套用了一下言那那时的思维模式,没想到歪打正着。
齐斐没有向言讲述太多有关未来的事情,言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伴侣是从地球被找回,与生长于母星的大多数雄虫画风迥异。
言按着自己的“虫星土著式思维”推断,认为齐斐在真正看见翅翼后应当是会不太喜欢它,因为完全展开后的翅翼看上去十分狰狞悍猛,单是看着便颇具威胁。
它不该在无需战斗的场合内当着心仪雄虫的面展开。
在没有战斗必要的前提下,当着心仪雄虫的面展翅,不仅会被认为十分失礼,这个举动还隐隐透出了无形的威胁意味,不管展开翅翼的雌虫原本是否有威胁意图,他看上去都像是在准备着要借这凶悍自体武器去胁迫雄虫做某事。
尚未透彻了解未来的言兀自纠结半晌,先前的羞窘紧张震惊等情绪还cao控着他小半大脑,使他的记忆调动不太灵光,一时忘记了齐斐带有的那两枚徽章。
携带有军部军徽和第五军团团徽,还能单杀也提雪地扛返回舱,就算没有从地球找回那重经历,齐斐也不是一只会被翅膀吓退的雄虫。
与见了翅翼后心生不喜正相反,他对翅翼存有独特喜好,在提出要帮雌虫清洗翅膀时甚至都带了点无法回避的私心。
都已经做好了要正大光明lū ……不,清洗翅膀的准备,齐斐撤离言身体的手又放了回去,他在对方绷紧的背部肌r_ou_上拍了拍,示意对方放松。
“我怎么会嫌弃你的翅翼。”因为心底正同时转着哭笑不得与某种不可言说的念头,齐斐的声音乍听上去仍是温和沉稳的,细究之下却是六分无奈,四分哄慰,“我又不是没见过它。”
言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他确信自己没在齐斐面前亮过翅膀。
很快,言意识到是六年后的自己曾在齐斐面前展过翅。
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取过一方未拆封能量块去除外封,随即将其填充进简易热水器的能量槽里,齐斐烧起了新的热水,在暖烫沸水开始在水箱内发出细微“咕嘟”响声时,言小心调整过位置,让自己的后背又露出水面一截,他偏头“看”了应是在自己后方的齐斐一眼,齐斐会意,带着凳子转移了阵地,在再次坐定后对言说了声:“好了。”
言点了点头,看上去仍带有几分拘谨,他微微弯曲了脊背,进行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小心翼翼的一次展翅。
虫长官在兴奋之际的展翅快速且肆意,像是背后有个弹s_h_è 开关,“嗖嗖”就把翅膀亮了出来,然后愉快地扑腾两下就谋划着上天,与他的展翅相比,六年前的雌虫伸起翅膀来简直像慢动作回放,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迟缓进行,在朝两侧打开时还“掉帧”。
等那生怕吓着了谁的翅膀终于完全展开,言心底还是有些忐忑,他张望向齐斐先前转移到的位置,等待着齐斐的评价。
齐斐没有开口,他径直上了手。
擅于穿刺的翅翼尖端被手指轻巧拿捏住,那素来能精准把握风速及风向的翅尖提前感受到了手的到来,原本是想躲避,却又因担心贸然行动会弄伤对方而战战兢兢,最后只毫无意义的原地颤了颤,放弃抵抗般被轻松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