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瑄放下心来,伸手挥了挥白雾:“你又在倒腾什么?”
那人没说话,陆瑄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一双筷子夹着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伸到他的嘴边,还有一张热切的脸:“你快尝尝,这个怎么样?”
陆瑄顺从地张开嘴,刚出锅却不怎么烫,原来已经被吹凉了。
咬开薄薄的皮儿,鲜美的汤汁立刻争先恐后地喷薄而出,充盈着唇齿舌尖,然后才是肥嫩的蟹r_ou_混合着蟹黄,还不忘在馅儿里撒了碎碎的姜末去腥。
“蟹粉小笼?”陆瑄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看够了他紧张的样子,才笑着舔舔嘴唇,“好吃。”
他立刻笑容满面地挥舞着筷子:“哈哈,给你蒸了一锅,当晚饭吃哈!”
陆瑄轻轻地“嗯”了一声,嘴里还弥漫着蟹粉小笼的美味,他端详着这个在满屋雾气中哼着小曲儿给他蒸小笼包的男人,忽而s-hi了眼眶。
东极岛上没有小笼包卖,但是他一直有小笼包吃。
赫狂海哼着歌把蟹粉小笼从蒸锅里一个个取出来放在碟子里,又调好了醋端到桌子上,回头发现平时早就扑到桌边的陆瑄仍呆站在原地。
“怎么了?”
“没什么。”陆瑄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幸好雾气蒸腾,赫狂海没看清。
“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也没带。”
“早上买海鲜去了,本来想着很快就回来了……”
赫狂海拉长了脸:“你这叫很快?你明知道我不方便出门去找你……”
“……然后被我发现幺j-i又在坑蒙拐骗了,就多说了他几句。”
“这小子初中都没毕业,你指望他能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犯法被抓进去就行了,那些游客有钱就让他赚一点儿呗!”
陆瑄白了他一眼:“那也不行!”
“哟哟,陆警官的职业病又犯了!正义感又膨胀了是不是?”
“这次是真的不行,”陆瑄叹了口气,“你知道他坑的是谁?”
“谁?”
“白媛。”
“白媛是谁?”赫狂海想了想,“就你以前那个接头人?”
“对,她比幺j-i多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儿,幺j-i能坑到她才怪了!”
“不是……她来干什么?”赫狂海已经完全把幺j-i遗忘在脑后了,“她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啊?”
“你想太多了……她来把这个给我。”陆瑄站起来拿出木盒,“说是你的……”陆瑄犹豫了一下,说骨灰好像不太吉利,“那个。”
赫狂海瞥了一眼木盒,嫌恶地往旁边儿躲了躲:“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老子都逃到东极岛了,还不肯放过我啊!”
陆瑄闷笑着把木盒放好,继续坐下来吃小笼包:“对了我还没问你,当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白媛说他们对比了DNA,确认是你。”
刑事技术处的DNA数据鉴定还是很可靠的,陆瑄不信这都能做假。
“哦,那个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想收山了么?然后就想了各种办法,后来通关系认识一个警局里专管DNA鉴定的人。”赫狂海明智地没提鉴定陆瑄身份的事儿,“火并的时候一个身形跟我差不多的人被条子的狙击手s_h_è 死了,我就跟他换了衣服,把他的脸划花了。尸体特征无法鉴别的话,他们为了确定身份只能用DNA。老子把这些年卖命攒下来的钱全都给了那小子,才换得一份假的DNA鉴定报告。”
陆瑄静静地听着,眼底带笑看着他:“手眼通天啊,海大堂主。”
“有什么用?还是降不住你这个狐狸精!”
“……我哪儿像狐狸精了?”
赫狂海抱怨着凑到他面前:“哼哼,你那个小服务员,我早就看不惯了!你说你面前就有个免费的木奉劳力你不肯用,偏偏要从外面招,还给我招了个情敌!”
“别乱说,那孩子还小,哪儿有你思想龌龊……”陆瑄躲闪着他潮s-hi的吻,被硬硬的胡渣刺得有些痒。
“前几天还跟俩小女生眉来眼去……今天还找上门儿来了!”赫狂海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右手从衬衫下摆伸进去,摸索着冰冷的肌肤,“你怎么这么冷?”
“嗯……海风吹得吧……外面风有点儿大……”陆瑄放软了身体,伏在他胸膛上,任由那灼热的温度把自己点燃。
“千万别感冒了,这岛上可没B市那么好的医疗条件。”赫狂海把他抱到床上,三五下扒掉衣服,温柔地覆盖上去,“给你捂捂……”
感受到热源,陆瑄抱紧他,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卧槽,这正批评你呢!”赫狂海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现在又弄出来个白媛,我在家里辛辛苦苦给你蒸包子,你倒好,给我去会老相好!”
赫狂海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你说,该不该罚!”
陆瑄专注地凝视着身上的这个男人。
他跟他做了五年的兄弟,三年的爱人。都死里逃生过,才会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他常常觉得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也许被组织发现,也许被开泰帮发现,也许很快他们就得离开东极岛。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还在。他的身体还在散发着温度,他还能这样跟自己说着话,他还可以,这样真实地让自己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他的眼睛平静如海,所有的暗潮都汇入洋流,星空下,都是自己的倒影。
陆瑄笑了,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遥远又清晰,闪烁在夜空,沉浸在海里。
他说:“好啊,惩罚我吧。”
“卧槽!”赫狂海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勾引老子呢?”
很快,他就开始身体力行,用逼供卧底的精力去惩罚陆瑄了……
半夜,陆瑄忽然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手指,浑身酸痛,比在警校连上两节散打课还要累。他悄悄起身,抱起骨灰盒,推开门。
海面一望无际,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寂静的星空。
陆地和海洋的相连处,是一片洁白的沙滩。陆瑄站在岸边打开骨灰盒,一扬手,把骨灰悉数倒进大海。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愿你能在这里安息。
谢谢你。
陆瑄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走近身侧,轻轻地拥住他。
虫鸟寂静,万籁无声。
夜还是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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