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啊。”
“他难道不知道我对梁秋慈做过什么么,你也说了,我该死啊,可我一道歉一反省他就原谅我了,正常么,梁秋慈对他那么好…”
孙以然犹豫了一下,“可能他人比较好…”
仲夏歪头看他,“他要是个好人就不会来找我了。”
不等他再开口,仲夏突然一把抓住孙以然的手,“然然,如果我上了方明镜,还拍了照片撒了出去你会原谅我吗?”
仲夏表情太过认真,孙以然几乎要信以为真,如果不是仲夏如果二字吐字清晰,他怕他会跳起来打他,“不会”
仲夏看他,用一副迷茫无措的表情,“可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少不懂事,我和方明镜是你情我愿,我已经后悔了,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你会原料我吗?”
孙以然呆呆的看着他,仲夏的表情是他未见过的真诚,眼中的迷茫是自那个雨夜之后他再未曾见过的,他下意识的就想点头,略一迟疑后才道,“可能…会……可能不会吧…”再一细想又道,“应该会”
仲夏放开他的手笑了,“你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为了才认识几天的方明镜都能犹豫这么久,可他为什么为了刚认识几天的我就能忘记梁秋慈之痛呢。”
这一次孙以然很认真的思考了很久,“会不会是因为十年太久了,又不是杀父之仇,他没必要一直记着啊。”
仲夏托着下巴皱眉想了会,点头,“有点道理,可以做原因之一。”
孙以然笑了,“那你的原因之二是什么?”
“他喜欢我呀。”仲夏笑着说。
他笑的很好看,黑漆漆的眼仁闪闪发亮,只是亮光很快暗淡了下来,扭头看向远方,“不过你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考虑。他道德感薄不觉得这是个事也有可能,或者他和梁秋慈根本就是面上一套里里一套,没那么亲密……”
谈话至此,孙以然终于忍不住主动发问了,“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吗?我听吴哥说你的目的就是赶他经纪人走,现在他的经纪人已经走了。而且就算他得罪了你那也是你出手在先,跟何况……我前不久见到乔谦默了……我觉得他现在过得也不好,一报还一报,这事情本来就很难说谁对谁错,谁一定欠谁的,再说仲导,那是你亲爹,你们两个人有一个肯低头真至于弄到今天这样?仲哥哥,这件事情只要你现在放手就过去了,以后天高海阔任你自在,你照样像以前一样无牵无挂的不好吗?你就不能放过乔谦默,放过你爸,放过你自己?”
“可是我很难过,”仲夏面无表情的转回头,“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不放过我。”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仲夏的面无表情经光线渲染平白添了几分他不该有的惨淡。孙以然被阳光伤了眼,望见这虚假的面容一时触动,张口想安抚他却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都沉默了。
该死的阳光倾洒在屋前巷里,六尺小巷里落针可闻,安静细小浮尘萦绕在空气中也扰人,甜淡花香入鼻也扰人。
仲夏就这么怔怔坐在阳光里,长久不语。孙以然心一软,终于叹气了,问,“为什么要赶他经纪人走?”
“她拉皮条。”
孙以然失笑,“白杰不干这个的?”
仲夏却反问他,“李遇如果给方明镜找男人你能忍?”
孙以然被这么一堵,余下的话全噎在了喉头,良久才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你想把他怎么样?”
“我不想把他怎么样,”仲夏突然有些激动,扭头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想把他怎么样过,我他妈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动过他,是他自己来招我,妈的招完了又想逼我走,CNMLGB,我他妈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cao!”
“我咽不下这口气。”
“仲哥哥,”孙以然将仲夏陌生的反应尽收眼底,盯着他直看,“你到底是怎么看乔谦默的啊?”
仲夏有些焦急,抬眼意外对上孙以然清明的眸心中一怔,随即垂下眼睑不吱声,半响才又开口,“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怎么看他,而是他要跟我划清界限,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仲夏住了口,烦躁不安的右手食指不住的点着桌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回去,不在国内一切都是空谈。殷娟欠收拾,我他妈管她敢出头背后有谁挺,她敢搅我事…你可以提前告诉庄炜;仲符文,这次回去要提防着点老头,让白杰提醒我;还有赵立华,妈的这次的事他没少在背地里掺和…”
“重点还是乔谦默,人都要跟我sayonara了我还搞个屁啊,其他的先不谈,想办法把人弄到手再说。”
仲夏迫不及待的一拍桌子拍板,“我最迟二月回去,不要声张,让白杰去接我,”说着抬眼看了孙以然一眼,“你是不是很久没在家住过了?”不等孙以然开口又道,“我去你家住。”
孙以然心一虚,赶紧点头。
孙以然是仲夏外置的心,这是吴孔怀对他的定位,或者说希望。
他似傻非傻,说精不精,有小聪明,但心不坏,最要紧的是,他会对仲夏的破事嗤之以鼻但却绝不伤害他。不求所图,只为报恩,总结起来不过是因为他善良。吴孔怀看明白这点,千方百计将他套牢在仲夏身边。他不奢望一个孙以然就能让仲夏长心,但他懂得近朱者赤的道理,只盼长久相处中这个男孩能带给仲夏潜移默化的改变。
可随时间一长,他发现,孙以然的存在最多只是给了仲夏一个倾诉对象。仲夏的强势和孙以然的退让就像契合的拼图,可融洽相处但不会改变支出的棱角。
仲夏依旧肆无忌惮,像个忘了长心的恶童,直到遇见乔谦默。
半年内接连两次的头脑发热、自乱阵脚让吴孔怀感到新奇。他了解仲夏,他不会放过乔谦默。吴孔怀像个溺爱成x_ing的家长,他想拿乔谦默再赌一次,赌他能给仲夏痛击或是让他惊醒,给他点人气,莫再像个游荡的野鬼。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让仲夏受伤。
而仲夏则受够了被情感挟制的滋味。他不能让那个恣意调控他喜忧的人置身事外,随意伤他,伤后可弃,他要自保。他是喜欢乔谦默,可他更爱他自己。他不想有朝一日落得孙以然那样醉酒痛哭。
他不是孙以然,他会自己动手,灭了后顾之忧。
那天下午小店分别后,孙以然回到酒店又睡了一觉,第二天便匆匆去了机场。仲夏不知在忙些什么无意招待他,临走前也没再见上一面,而孙以然挂心他的小超市和家里的老男人,归心似箭,顾不得其他。
孙以然到家先是翻箱倒柜大吃一通,酒足饭饱后躺在沙发上给李遇打电话,告知对方圣驾回銮,晚上记得买牛蛙。
李遇苦着脸抱怨,“你什么毛病,一回家就找我不痛快?”
孙以然哈哈哈的笑,“没,跟丧心病狂呆久了,重回人间不适应,跟你这找找和正常人聊天的感觉。”
李遇笑了笑,“要聊什么?”
孙以然摸摸微鼓的肚皮,说了起来。抱怨旅途寂寞,吐槽菜贵难吃,痛批鸟语欺人,聊聊异国风情,独独不谈召唤他的超市合伙人。
末了,他笑了笑,“哎,李遇。”
“嗯?”李遇一直安静的听,“怎么?”
孙以然抬手捂住了眼,勾着嘴角无声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踏实。”
第19章 第十五章
出了年孙以然回了两趟家,收拾打扫了一下又备了些东西,他联系了白杰,连同家里的钥匙和仲夏的吩咐一起转交给他。
仲夏回来的比孙以然想的要早。
一月末憋了几天雾的老天终于痛快下了场大雪,银装素裹中,仲天王踏着融雪未尽走进了他的小超市。
向来放肆的仲天王木奉球帽、口罩齐全,低调现身,若不是老北风呼啸的日子里那件比大衣还风s_ao的短夹克,孙以然真想上前露出八颗牙的商业微笑问问先生,你要买点什么?
孙以然看着仲夏进店,打了个激灵,板着脸回办公室翻出李遇替他备着的长款厚羽绒服,态度强硬的裹到他身上。
“赶紧穿上,我看着冷。”
仲夏闷着声笑,由他围着自己忙活。
仲夏高而瘦劲,李遇这件羽绒服买的又是宽松版的,套他身上正合适。
店里几个小店员勾头来看,孙以然笑着介绍,“咱们店二老板,渣的连沫都不剩了,小姑娘们都离他远点啊。”
仲夏夹克里面套卫衣,帽子盖在木奉球帽外,把脸罩了个严实,听了孙以然的话不住抖着身子乐。
孙以然瞪他一眼,又把羽绒服帽子给他戴上,才放心拉他进办公室。
“不是要我别声张么,你好大胆子,穿成这样跑这里来。”
孙以然一锁上门,仲夏就赶紧卸了伪装,拉开羽绒服拉链,孙以然两步上前又给他拉上,“别脱,冷。”
仲夏抱怨,“你这屋空调打那么高哪里冷?”
孙以然不理他把拉链拉到顶,“你怎么过来了?”
仲夏笑,“我不是二老板么,来视察你工作。”
孙以然充耳不闻,“你到底干嘛来了啊,怎么就你一个人,白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