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车内比较安静。
“所以,在我去纽约的三年间,骏严过的怎么样啊。”夏弄言的右手紧捏着包包上面的链条,“看来,对于摄影的爱好,骏严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呢。”
男人礼貌x_ing地笑了笑,回应道,“你的变化倒是挺惊人的,漂亮了多。”
夏弄言的脸颊闪过一丝红晕,嘴角也扬起一道微笑,只不过,很快便消失了,“抱歉,当年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这次回来,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当年云婧做的也有点过,这种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洛骏严淡笑回答道。
夏弄言大拇指的指甲陷进了链条的凹孔之中。
洛骏严每次说话,都能让人这么的舒心,舒心到令人不得不想去用一份情感来回报。
然而,他是不带感情的,他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一句他认为对的话罢了,对他投入感情的结果,不过就是石沉大海而已。
“怎么会……”夏弄言松开手后,甚至还能感受到指间的汗液,“抛开她是我嫂嫂这一事实,她的确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是么,虽然她这次找我回来的目的是给她当枪手,不过最起码说明了一点,她还是信任我的。”
“弄言,”洛骏严透过后视镜望着女人的脸,依然含笑,“我欣赏曾经的你,是因为你的能力,我看好现在的你,是因为在能力之上,又多了份理x_ing,这是很令人骄傲的。”
“谢谢……”夏弄言颔首,“再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骏严还是专心开车吧。”
“再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夏慕嘴里打着咕噜,“爸,怎么没见你这么夸过我啊。”
洛骏严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沉着声音道,“要么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叫,要么直接喊名字,不要来个莫名其妙的称呼。”
“哦……”夏慕鼓了鼓嘴,继而转着眼珠子道:“骏严,怎么没见你这么夸过我啊。”
“嗞~”
马路上,一辆白色兰博基尼来了个猛烈的刹车。
要不是系了安全带,夏慕估计自己魂都要像这车门一样了——带飞的。
“你个死夏慕!”夏弄言用手把夏慕的头狠狠抽了了一下,“会不会说话!”
“不是他说可以直接叫名字嘛~”夏慕满脸憋屈地看着洛骏严,“都主动和人家玩亲亲了,结果现在这个态度,负不负责啊你……”
夏弄言眯眼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骏严你先走,我有话和这小子说。”还没等男人回应,夏弄言就把夏慕拉下了车。
扯到一条巷子里之后。
“慕慕,不要告诉我……”
“我喜欢上了洛骏严?”夏慕恢复了往日有些痞气却总是装着一股自信的神色,“更确切地讲,我喜欢上了杀我父亲的仇人?”
夏弄言惊滞,很明显,她没料到夏慕会说出这番话。
“所以……你是想着要报复他?”夏弄言声音有些颤抖。
“老祖宗不是有句话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夏慕说起话来,倒是利落许多。
“够了!”夏弄言扯住对方的领口,面目狰狞道,“你知道哥是一个怎样卑鄙的人!”
“那并不能说明他该死,我只知道他是一个爱我的父亲。”夏慕并未做任何挣扎,语气也十分平静,“起码是他让我知道了,人这辈子还能够拥有一份叫做亲情的美好。”
“那我呢,难道我就不爱你吗,”夏弄言有些难受地蹙眉,松开了抓住夏慕领口的手,“你可是小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鸦默雀静。
方才的反抗和坚强似乎陷入了一片坍塌之中。
“那不一样……”夏慕的身体蓦然从倚靠着的墙面上滑了下来,双手十分颤抖地捂住了脸,“那不一样……小姑……那不一样……”
如鲠在喉。
声音在空气中呜噎出来。
“我好痛苦,真的……真的好痛苦……那个女人宁愿亲手给一条狗小心翼翼地喂饭,也不情愿对我说一句好话……哪怕一句……”
幽咽的啜泣在狭窄的小巷间产生了回荡。
“人人都觉得我令人羡慕……媒体这么说……凌箫的妈妈也这么说……可是我究竟有什么……一个恨不得我马上就死的母亲?还是那个从来都是对我漠不关心,不闻不问的继父?”
夏慕的情绪开始变得无法遏制,就像积蓄了好久的泉水,在此刻一涌而发。
“我仿佛就像……真的……就像一坨臭狗屎,在哪里都惹人嫌,凌箫的妈妈觉得我会带坏了他,不想……让我再和凌箫有来往,我自以为是地觉得可以对付洛骏严……可是我得到更多的只是他看穿后的嘲讽……我自己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一无是处,苟且偷生……起码我爸在世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有人在爱我,觉得自己有存在的意义……”
“行了……”夏弄言抱住夏慕的头,眼眶有些s-hi润,“不要说了……小姑在呢……不要再说了……你看,小姑现在回来了,会永远陪着你的。”
她知道夏慕已经忍了好久,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快崩溃了……
待夏慕稍稍冷静之后,夏弄言将夏慕扶起,轻声在对方的耳边呢喃道:“慕慕,做你想做的事情,小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第16章 第十六章:感情
卧室内,方云婧穿着睡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
椅子是日本设计师仓俣史朗闻名于世的一个作品——The Miss Blanche Chair.
椅面椅背全是厚实透明的玻璃设计,热情似火的玫瑰镶嵌在椅面和扶手,众芳喧嚣,占尽风情。
女人左手拿着剧本,右手摇晃着一杯红酒。
猩红的酒水泛出晶莹的光色,若月光下狼人牙齿滴下的鲜血。
门栓蹭动,洛骏严走进了卧室。
没有眼神的交汇,没有慰问的言语,两人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
洛骏严躺在床上,由于今天工作的时间有点久,很快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朦胧的睡意之中。
“我把弄言叫回来了。”如同被弃多年的陈破古屋里,在一如既往的如死灰般的寂静中,一块木头突然从最高的房檐上掉了下来。
洛骏严身体骤然一颤,万花筒似的意识被一木奉子打碎。
“你昨天就说过了,今天我和她有过合作。”洛骏严抽了口气。
“变漂亮了不少吧。”方云婧翻过一页剧本。
“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或是说你想说的,”方云婧合上剧本,起身,抿过一口红酒,“两口子之间,说个话还有必要斟酌半天么。”
“我怕我说错话,又惹得你不高兴了。”洛骏严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说话声音很平淡。
方云婧把剧本“砰”地一下摔在了桌子上,右手旋转红酒的动作戛然而止。
“怎么和你们一个个交流都这么累!”女人不悦地大声道,“老是表面上把我供得跟太后一样,怕我这个,怕我那个,我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让你们连话都不情愿跟我讲!”
洛骏严扭头,看着女人愤怒又失望的脸,淡淡道,“云婧,你可能是工作的太累了……”
“噔”的一声。
方云婧把红酒杯朝着洛骏严的头部扔了过去。
不一会儿。
酒水混着血水从男人额头处的一道伤口中流出。
洁白的被单上,盛开出了娇艳欲滴的花朵。
“竟是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方云婧的声音几近于咆哮,“不是在媒体面前很会装好男人的吗?不是对着无数话筒说会认真细心地照顾我一辈子吗?真是比谁都演的好!当初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好话,现在除了敷衍了事还有个屁!你算什么男人!”
洛骏严捂着伤口,身体纹丝不动,表情也无任何波澜。
“从来都是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哪里有什么不对,只要你说,我自然会改。”
“感情,感情啊!!”方云婧咬牙,声音虽然小了,力度却大了不少,“我要的不是一道道设置好的程序,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凭着良心说,你现在对我还有一丝感情么,哪怕是恨也好?”
回应的,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我不恨你。”洛骏严站了起来,“从多年前开始,你要的就只是一道道设置好的程序而已,只是现在程序被体验完成之后,你感到了厌倦,而我,已经习惯了。”
洛骏严说完,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