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嵬心想也是,他办公室在办公区最里面,电梯出来走了大半个公司,只叮嘱前台有个屁用。他挥手让叶莺出去,心想自己太自作多情,左佑估计不会打前台电话找他。
电话再次响起,夏嵬几乎是在手机响起的第一秒就抓过手机,看见电话号码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在挂断前接了:“喂!”
“夏嵬!小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抵命!”电话是孙阳天的,可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声嘶力竭,仿若魔鬼嚎叫。
他把手机拿的离耳边远了点,拧着眉问:“孙阳天怎么了?”可是电话那头没人应,只听到“砰砰砰”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几个女人的哭喊声“小天开开门!”“小天我叫他来!”“小天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夏嵬“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经过衣架,抓起黑呢大衣挂在臂弯,他始终没挂电话,听着对面鬼哭狼嚎似的吵闹声。
电梯下行,他的直觉从未准过,他希望这次一样不准,他虽然跟孙阳天做不成恋人,却不希望他此生困苦不堪。
只是,他对孙阳天的母亲根本不抱希望,那个女人比他的控制欲要强悍的多。也许这是许多女人的通病,cao控不了自己的丈夫或者另一半儿,就试图cao控自己的孩子,好像这样的行为才不会让众人给她贴上‘婚姻失败’的标签。
夏嵬的车子再次超速,红灯不能闯,他万分着急,电话里乱糟糟一片,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却不是孙阳天的,像是什么服务公司在撬锁。
他心理开始骂孙阳天是个窝囊废,可是骂完又期望这个窝囊废从此以后认清自己眼前的形式,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行走。
孙阳天的房子在市中心,闹中取静一处豪宅,津市中心公园后身十二栋别墅,其中一栋就是他的。
夏嵬把车子斜停在Cao坪上,来不及熄火,大步跑进别墅,入户门大敞四开,门锁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是被强行撬开的,整栋别墅的报警系统一直在发出尖刺的嗡名声。
夏嵬迈进屋里,慌张四下找人,四五个人挤在二楼一扇门前撬锁。
楼上一个年轻的女人脸色惨白,吓的一直颤抖,看见夏嵬像是见到救命稻Cao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慌张的说不清话:“夏哥,阳天!小天!他把自己锁里面了!怎么办?怎么办?他说他不要活了!”
孙阳天的母亲看见夏嵬,拨开一众人,上来就撕扯夏嵬的衣领,哭嚎着喊:“小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夏嵬抓着她的手腕一把甩开,鹰隼般的双眼盯着这个女人说:“他要是又三长两短也是你害的!”他说完推开撬锁的保安,抬脚猛地踹在门扇上,“咚!”吓的原本就惊慌失措的几个女人,又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
夏嵬连踹两脚,门边折页带着螺丝一起崩开,保安看有戏,两人合力一脚门扇轰然倒下拍在地板上。
三个女人早已吓的不成样子,夏嵬一眼看见躺在床正中的人,面容早已没了血色,浅灰色的被子盖到下巴,除了脸色惨白,其它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鼓噪着耳膜,大脑恐怖的嗡名声早已隔绝了身后几个女人哭嚎声。他一把掀开被子,浅灰色床单上,从手腕处蔓延晕开的鲜血刺的他忘了呼吸。
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被子掀开血气弥漫整个卧室。
身后刺穿耳膜的尖叫声,让夏嵬顿时清醒,他弯腰抱起孙阳天,挤开上前来的人,往楼下跑,唯一还算清醒的女人就是孙杨的媳妇,一直跟在夏嵬身后。
小薇爬上后座,接过孙阳天,夏嵬来不及系安全带,“哄”的一声响,车子绝尘而去。
别墅里相继跑出两个颤颤巍巍的女人,孙阳天的母亲看清床上的那摊血,惨叫一声后,哑巴一样再也叫不出来,追出别墅后“噗通”一声闷响,整个人面朝大地扑倒,晕死过去。
急诊室外,小薇被另一个女人抱着,不停的安慰。
夏嵬记得自己见过这两个女人,一路上照顾孙阳天的女人他猜是小薇,孙阳天形婚的老婆。那另一个女人就有可能是小薇正了八经的恋人。
惊吓过去后,小薇和另一个女人走到夏嵬面前,小薇说:“谢谢你夏哥!我经常听小天提起你。”
夏嵬点头,他不知道割个腕抢救需要这么久,他在算着各种最糟的可能,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薇如实说:“前天就发现他不对劲儿,总一个人发呆,不吃不喝不眠,而且他妈妈,哎!找了一群非常怪的人给他讲一些奇怪的东西,还做法什么的,我听了几耳朵,难受的不行,也就没管,今早儿我从家过去看他,大门反锁,手机打不通,我怕的不行,就把他妈妈叫来了……”
夏嵬听着她繁琐冗长的叙述,越听心越沉,他愧疚那天孙阳天走后,没再关注过他。他那个妈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一直变态下去,如此执着的认为有人能拯救,治愈自己的儿子,可想而知,这些天孙阳天被折磨成什么样。
大夫从急诊室出来走到等候的‘家属’面前,交代说:“失血过多,大脑血氧时间过长,什么时候清醒说不好,多跟病人说话,多做按摩,清醒后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什么时候清醒不好说?
是不是有可能不醒?
后遗症?
夏嵬咽下哽在喉咙的一口气问:“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大夫看他的眼神有些可怜,说:“后遗症要看失血x_ing休克的严重程度,健忘,痴呆……”
小薇又开始抽泣声,小薇的恋人揽着小薇去了安全通道,夏嵬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他扭头看那俩女人,他此时也想左佑站在他一旁。
可是这样的场面对左佑同样是一种惊吓!
半下午,孙阳天的母亲额头裹着一圈纱布出现在病房,对病房里所有救了他儿子的男人以及女人都是一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嘴脸。
夏嵬找大夫又问了一次孙阳天的病情,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陪伴,他想孙阳天应该最惧怕他母亲的陪伴,但是他又不能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拖走,或者把孙阳天藏起来。
小薇承担了照顾孙阳天的一应事务,夏嵬不想见孙阳天的母亲,两人见面的场景太不利于孙阳天康复。
隔天夏嵬飞去华中分部培训。自从离开唐城,一连两天他都没回过左佑的信息也没接过左佑的电话。
对于孙阳天事,他一方面自责,一方面愧疚,可都于事无补。
对于左佑,他突然感觉他的陪伴不算什么。
好的人会有很多人去喜欢,去爱,如左佑。
不好的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同程度的痛苦,如他。
他这样算不算毁了孙阳天?
如果左佑和杨清远互相喜欢,他是什么?
飞机七点起飞,夏嵬在候机室看左佑发给他的信息,最新一条是一个小时前。
左右:告诉你!你这样玩儿消失,会失去我!
五分钟后。
左右:恭喜你!您已恢复单身!
随后后面附了一张以上两条信息的截图,截图中间P了一条裂痕。
左右:截图为证。
夏嵬盯着屏幕笑容晦涩不堪,当屏幕忽然黑下去,左佑的聊天界面和信息泡泡消失的那一刻,他突然慌了,有种即将失去的恐慌和落寞,见不到摸不着已经让他惴惴不安,他赶紧按亮屏幕,左佑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进来,胡乱按时电话已经接通。
左佑:“喂!说话!夏嵬你牛呀!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分手你丫也得给我吱一声的权利吧!”
夏嵬抬手捂住眼睛,一瞬间的酸涩从心里蔓延到眼睛上。左佑的声音让他□□了两天的意志,濒临奔溃,摇摇欲坠。
左佑听不见他的回答,火更大了:“哑巴了?不说话是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打电话……”
夏嵬哽咽着赶紧说:“宝贝儿,我爱你!”
左佑顿了能有三四秒,突然暴吼:“我他妈不爱你!妈蛋!从哪来滚哪儿去!”
夏嵬压下心底的酸,清了清嗓子说:“我马上登机……”
左佑没等他说完,哑着嗓子喊:“你他妈上什么飞机!你该上天!”
夏嵬:“……”
左佑吼完电话挂断,夏嵬拿着手机发愣,又想起师大附中,两层护栏网后拥抱的两人……
他假设,杨清远真的比他对左佑好,而左佑依旧喜欢杨清远,他是不是?
不!
他不行,他只要想想都觉得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的那个人是他。
欲望本就自私,即使让他变成一个龌龊的人,他也不会任由左佑自己选。
宿舍里,电话被左佑扬手猛地摔到墙上“砰!”的一声脆响,刚才还在通话的手机,瞬间化为碎片,七零八落散了满床。
左佑不解气的抬脚踹在单人床上,又是一声闷响“砰!”床边磕在整面墙上,墙体像是会嗡鸣般,整个卧室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回响。
发泄了心头的火,几乎一秒脱力,两手垂落按在床上,腰背弓起猫脊一样的弧度,丧气的垂下头,左佑没出息的自己都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从昨天一早离开家后,没见夏嵬还不到24小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涅槃重生了一样煎熬痛苦。
他们之间的联系像大桥截断坍塌,轰然断裂。
他从不知道,这种看似亲昵甜蜜的关系如此脆弱,只要一个人刻意隐藏自己的信息踪迹,哪怕他们相距不过相邻的两座城,想要寻觅一个人依然如大海捞针般艰难。
津市分公司前台也只是说“夏总请假了。”别无他话。
昨天他从家里坐等一宿,今天凌晨赶回山海市,结果没有夏嵬,他本想马上回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