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感觉,在很多方面,我和宇哥很像,仿佛都是那种不言盛景、不叙深情的人,永远把最深的感情藏在心里。比如在空间里发条状态,有什么心里话绝对不屑于直白的写出来,一定会引经据典、藏头露尾、顾左右而言他;宁愿所有的人猜不出其中的含义,即便是不喜欢的人,猜出了其中的含义也懒得搭理。
事情就是从一条状态开始。
那天,浏览空间动态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的一条新动态:树欲静而风不止。
短短七个字,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料想估计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什么意思,关于工作?社会?亲情?“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便在那条状态下回复了一个:咋了?
半天了,没收到任何回复,也许是他发了状态就把手机扔一边了,我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心想,如果无事更好,权作问候。
十几秒,他回复我了:n_ain_ai病重,我现在很着急!
所有的揣测中,最坏的结果——子欲养而亲不待。
n_ain_ai卧病在床的时候,我曾去看望过她,那已经是几个月前了。一个县城周边的普通村落,平房带院,远远的看上去就洋溢着一种温暖宁静。
我俩提着乌j-i之类的补品进大门的时候,看见爷爷在正堂里低着头坐着,走进来一看才知道,老爷子正自顾自地研究象棋呢。
“爷爷,我带着朋友回来啦!”
爷爷反应过来,缓缓的抬头,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我,拍拍我肩膀:“傻小子,来都来了,还带着东西,你才多大呀。”
面对爷爷的朴实,竟一下子哽住说不出任何话来,傻呵呵的陪着笑了一回;便把乌j-i牛n_ai之类的都放在正堂的桌上。
n_ain_ai在西耳房,病恹恹地依靠在床头,看见我们进来了,她挣扎着往前倾,却无济于事,我们慌乱地劝她不要动。
“n_ain_ai,这是小玉,我一个学弟,这两天没事儿,正好一块来咱们县城玩。听说您身体不舒服,非要来家里看看您。”宇哥介绍着,说的可真中听,说的我都惭愧了。
“好好,来了就好,每次都带小伙子们回来,什么时候把媳妇领回来啊,小宇?”n_ain_ai微笑着看我,“孩子,你结婚了吗?”
“哎呀,你就别问人家了,还上着大学呢,结什么婚呀。结婚是大事,得慢慢来;你就好好养着,天天想那么多不心累啊……怎么,我回来您还不高兴啊。”宇哥话语带着几分撒娇一般的抱怨,听起来还挺可爱呢!
“高兴!这不是心里老是惦记你的这些事儿嘛……人家旁边老张家的孩子,媳妇又怀孕了,马上就俩孙子了……”
“咳!他家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啦,守着我学弟,咱不说这个了啊……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你。”宇哥眉头微微一皱,嗔怪n_ain_ai。
“啊,行,不说啦……你看看他,没法管了。”n_ain_ai嫌弃地瞥了一眼宇哥,对着我抱怨起来,像个孩子一般。
“真不用着急,追她的人多着呢,得慢慢挑……”我安慰n_ain_ai。
“真的?!”n_ain_ai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可不,都排着队,玩命的想要他的手机号啊……”
“行啦,你又来了是不?!”宇哥打断我的话,一脸微笑,瞪着眼看我。
“嘿嘿,行了,他不让说,咱就不说了,你看他,还羞涩了呢……”这会儿的气氛就好多了,我顺势和n_ain_ai聊起了别的话题,“咱们县城还挺好呢,风景好还有好多特产,看来以后得常来;在学校经常听宇哥说起您来,最近您身体好点了没?”“唉……好不了啦,你看,躺了大半年,就是老了,不行啦。”
“你又说什么呢,这病也得慢慢养,真是!自己都没信心了……”宇哥又跟着说。
n_ain_ai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头,显得那么憔悴,枕着苍苍白发;额头深深的皱纹,仿佛是用犁在田地里深耕了多少年才犁出来的;手搭在床边,干干瘪瘪,整个人也都干干瘪瘪;她仿佛就像一颗被晒了许久许久,被晒得干干透透的老枣子;挂在树梢,在秋风里摇曳,无可慰藉,真让人心疼。
她柔声细语地和我们说着话,越是和善,就越让人心疼她。
聊了一大会儿,n_ain_ai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有点累了;我俩也兴趣索然。这时,爷爷在正堂里喊我俩过去下棋,我一听就来了兴致,下象棋可是我的强项;大一的时候,我还代表学院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象棋大赛呢。我俩便去堂屋,正好也让n_ain_ai好好休息。
爷爷的棋艺不错,但是上了年纪,所以在兼顾全局方面就略差一点,经常出现丢三落四而丢子的情况。
“来,爷爷,我和这小子杀一盘吧,看我治他!”宇哥不由分说,坐了过来,爷爷起身坐到旁边。
“你行不行啊,说这大话。一会儿输了别哭啊……嘿嘿。”
“哈哈,来吧,输几盘你就知道该谁哭了。”
他过宫炮对我飞象局。刚走几步就感到压力很大,他一开局进攻很猛,飞象局本来就是防中有攻,守起来仍觉得难以左右兼顾;果然,中局被他重兵碾压,第一局在各种纠结和拉扯中输给了他。毕竟我对过宫炮的路子陌生,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第二局我改“中炮屏风马”,他仍是过宫炮,这次攻势猛也不怕了,双方对攻。几盘棋下来,我对宇哥的套路也有了一些了解。他每次开局都能很巧的占下先手,但是中局对峙的时候很容易放弃攻势,可见他在紧急状态下心理状态并不好,结果反而被我占先;不得不承认,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下棋,固然是技巧重要,对弈两人的心理素质也发挥着很大的作用。
爷爷坐在我们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要去准备午饭。
“你俩先下着,我去看看,中午咱吃点儿啥。孩子,你爱吃啥呀?”爷爷问我。
“咱们……随便吃点就行,别忙活了,您在这儿坐着吧,一会儿我俩去,您就别管了。”我从棋局中回过神来,看着爷爷。
“恩,就是,你在这儿坐着看会儿吧,一会儿我俩去做饭。”宇哥看着棋,头也不抬的说。
“我先看看……”
爷爷站起身来,径自走到了厨房里。我也要起身过去,宇哥把我摁住了。
“你别急啊,让爷爷先去看看,老爷子没准儿还想露一手呢,下完这盘咱俩再去呗。来,下棋,你不会是赢了就想走吧……。”
看他那劲儿,还挺不服输呢,我俩就接着下。
“炒几个菜,然后把你们拿来的j-i炖一下,咱们爷仨得喝点……”爷爷在东边的厨房里乐呵呵的对我们说。
“恩,喝点!”宇哥在这屋遥相呼应。
“你做饭手艺怎么样啊,一会儿露一手?”宇哥边低头看棋边问我。
“还行吧,嘿嘿,和棋艺不相上下。”我愉快地瞄他一眼。
“还真没发现啊,你小子还挺自恋。”他白了我一眼。
最后一局,他前期攻势很猛,一度弃子攻杀,我飞象局中又加“担子炮”,严防死守,以守为攻吃下他一枚大子“马”,之后,推“炮”反攻,他这布局眼看着就防不住了。
输了这局,他仍笑呵呵的,“小伙子,行啊,看来以后得常一块切磋一下了,以前不知道你会下棋,真是遗憾啊!”
“哎,还真是呢!”我应和着,“走,去做饭吧。”
我俩便起身去做饭。
厨房里,几个辅菜都已经做好出锅了。
“行啦,爷爷,你歇会儿吧,这个就交给我俩吧。”爷爷又站到一边,去拾掇碗筷之类,宇哥开始炖j-i。
我欢天喜地在旁边打下手,他却嘴里不断的嘟囔,嫌我麻烦,干脆就把我支派到堂屋去收拾,干点端菜上桌之类的杂活儿,我爱答不理的,扭头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不过心里一想,他应该是觉得厨房太小,来回走动起来不方便,也怕溅起的油弄在我身上。
放好餐桌,摆好碗筷,便听到n_ain_ai的房间有声音,我便快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