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刷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了不会。
事实上，无论是当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能干得出来这种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
怎么一碰到喜欢的人就会变得这么胆小呢？姐姐以前就非常奇怪这一点，反反复复地折腾着他要把他的胆子变回原来小时候那么天不怕地不怕。
男神听他这种问题都能这么犹豫，虽然一脸被他打败了的哭笑不得，却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说：“那没办法了，只好我去找你玩了。”
哎呀，现在想起那句话都还会觉得耳根一热。虽然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男神却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不过他自己也真的没上前打个招呼就是了。
就这样了。那点心思也该结束了。肖投明这么对自己说，心里有点遗憾，不过更多的是轻松吧。
那时信誓旦旦要往前看的肖投明，实际上后面又当了相当长时间的缩头乌龟。跟男神再见，结果两个却是像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什么的，开学那一次碰面搞得他连续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心情跟喵喵亲亲热热了。
肖投明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了。
脚上顶着两只毛毛拖鞋晃荡着，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他想：要先跟爸妈好好打个招呼，然后再抓喵喵的小r_ou_垫过来好好玩个痛快。
这么想着，肖投明走到窗前，站在那张摆着两把椅子的书桌前。
他是个大学渣，作业自己一个人做下去的话不知道要愁掉多少脑细胞，没办法，姐姐只好时不时就过来给他一点战略x_ing指导，久而久之，这里便长久地多了一把椅子了。
“原来这张桌子这么小啊。”
小小的相框倒在上面，就好像把整张桌子搞得没地放别的东西了，除了它以外，周边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句刻得没点字样的“肖投明大笨蛋”“肖弃暗矮冬瓜”正张牙舞爪地耀着两个主人对峙的威风。
肖投明随手扯过来窗帘，擦了擦相框背面的灰，然后把相框重新立了起来。
过去的少年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对着镜头作怪的少女。两人的眉眼都扬着轻松愉悦的弧度。
肖投明看着这副久违的画面，眨了眨眼，笑着哭了。
十六、
捂着眼睛，肖投明哽咽着，“哭个什么劲儿。”好不容易把泪水止住了，心里那点自己真差劲的想法却如洪水泄了堤。
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飘进来，瞬间感觉冷意爬满全身，肖投明强强打住了心里不断蔓延的沮丧，信手从衣柜里拿了件大衣，往身上一套，便要过去开门。
肖投明老早就听见门外边猫爪子挠门的那点让人牙酸的声音了，估计再不出去猫咪便要闹翻天了。
匆匆扫了眼门上贴着的一面粉色镜子，觉得自己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肖投明赶忙开了门。一开门，橘色的小炮弹便气势汹汹地撞过来，伴着“喵喵喵喵”的一连串娇声。
“哎呀，你吃了什么，怎么这么重了。”肖投明掂量掂量怀里这只小猫，心里顿时不由感叹橘猫基因的强大。
小猫听他这么一说，像是听懂这个人类在说自己变胖了呢，于是大声地用自己软软的声音冲肖投明“嗷”了一嗓子，一屁股转过身，看起来颇为不高兴地对肖投明甩了甩尾巴。
肖投明笑着捻着毛茸茸的小尾巴上不安分地翘起来的一缕颇长的毛，语气有点讨饶，“别生气别生气，你超级可爱的，小黄。”心里却暗暗地在估算照这几天猫咪体重发展的趋势来看，自己什么时候要改改这个称呼，比如叫大黄什么的。
想到这，肖投明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心说：可惜这么好的名字老早就被隔壁屋老王叔拿去给大黄大狗狗了冠上了，没法，只能另想一个了。火星好像还挺不错，又黄又圆润，很符合小黄的气质呢。
要是能听到眼前这个愚蠢的人类心里在怎么编排它的名字的话，猫咪肯定是要气得浑身炸成一团球，提前让人一观它未来一晃一身膘的潇洒模样。
可惜它听不见，只能听到肖投明口中这么一讨饶，于是它施施然地舔了舔爪子，这才满意地翻了个身，四爪朝天地躺在肖投明怀里，脸上一副酷炫狂霸拽的“宝贝儿，哪里都可以让你动但是不要玩火”的令人一见不禁黯然销魂沉迷吸猫无可自拔的牛叉哄哄的神情。
于是肖投明一手乐呵呵地抓着猫咪的爪子玩起来，又按又捏又揉又搓，真要多爽快有多爽快。猫咪懒懒地瘫在他怀里，一副由他去吧去吧去吧的面无表情，时不时迷蒙着大眼睛，从主人的魔掌里扒拉一根爪子过来舔一舔。
一人一猫正这么和谐相处着呢，突然，“吱呀——”一声，对面有扇门开了。
十七、
“爸早。”肖投明笑着打了声招呼，玩着喵喵爪子的手慢慢停住了。看到喵喵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肖投明笑一笑，点一下猫咪的小粉鼻子。
肩上披着一件豹纹大衣，里面松松垮垮地套件大爷白背心，穿了件秋裤，趿拉着双毛拖鞋，一脸睡眼惺忪的中年地中海，嘴里含糊地连声应着，“早早。”
只见肖老爸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路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闪出了泪花。
“你们两个怎么都起得这么早？”肖老爸伸手逗弄了一下猫，得到它一爪子招呼过去才悻悻地收回了手。“这么不欢迎我？”肖老爸嘟囔着，转身往前面楼梯走过去。
肖投明原地站着，目送着他爸过去那边，脸上带着笑。
才下了两级楼梯，肖老爸突然回过头来，笑得只见眼角边上的皱纹，“干站在那边做什么？要来跟你老爸喝杯酒吗？”他脸上浮起了点感慨的神色，“我都还记得你姐那次舔了口酒，皱着脸逗你说酒好喝得不得了，把你急得哭了的那件事呢。现在你也算长大成人了啊。”
沉默地点了点头，肖投明搂着猫拉着毛拖鞋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下了楼，肖老爸跑到厨房那边翻箱倒柜起来。没多久，他就怀里搂着瓶白的，加两个玻璃小杯子，咣当咣当地晃悠过来。
一副献宝的架势，肖老爸翘着嘴，捉起那瓶老白干，往儿子跟前晃一晃，“这味道你隔壁酒鬼王叔都爱得不得了。”说着陶醉地眯起了眼睛，摇头晃脑了一阵，嘴里又说，“浮生一大白，幸事，乐事。”
“何以解忧？”肖老爸话语间已坐到桌子边上，转开了酒瓶盖，往跟前的杯子里倒了杯酒了，只听他接着道，“唯有杜康。”肖老爸对肖投明举起了酒杯，招呼一句，“过来吧。”
肖投明把猫放到地上，人就走过去了。猫一到地上，便开始四处撒欢，还在地上打了个跟头。
等他坐好后，肖老爸就往他的杯里也倒了点酒。那酒水一圈一圈地晃着，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
“外面天气很好啊。”啜了一口酒，肖老爸望着窗外边明明朗朗的青天绿树红花，这么感叹了一句。
“是。”肖投明低低地回答了一声。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想好了吧。”肖老爸仍是看着窗外，手里的酒杯转了一转，他仰头，把剩下的薄酒吸干净了。
肖老爸咂了咂嘴，又问：“不钻牛角尖了吧。”
肖投明闭了闭眼，轻轻笑了，“嗯”了一声。
“这就好，年轻人嘛，”肖老爸又给自己的杯里满上了，“可不能像我们这种老人家，成天尽想着过去的那点事，尽想着你们姐弟俩小不丁点儿那时候的事。”
“要像弃暗说的那样，好好往前看啊。你爸你妈都老了，可能是做不到了，可我们都希望你能做到。”
“爸。”肖投明看着肖老爸始终看着窗外的泛红的眼睛，心里酸涩得难受。
“没事没事。”肖老爸把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趁着抬手的动作顺势揩掉了脸上的泪，等他看向肖投明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嘴里却中气十足地扯了句，“这酒也太辣了，你王叔什么眼光。”他话是这么说着，又往杯里倒了满满的酒了。
肖投明看着老爸脸上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脆弱神情，喉咙哽得难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低着眸，看着眼前的亮亮的酒水出神。
肖老爸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盯着窗外一只在树枝上跳舞的小麻雀，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倒酒。
猫咪自己在旁边的地板上跑来跳去玩够了，屁颠屁颠地喵喵叫着凑过来求抱抱。小脸还是一副大爷拽样，叫声却十足软萌，能化到人心里去。
“小黄啊，过来葛格抱。”顶着地中海的中年大叔肖老爸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杯子往桌上一放，他两只手就伸过去要把喵喵拦肚子抱起来。
喵喵当然不会理这么个大清早就喝酒的大叔，颇为嫌弃地冲这人嗷嗷叫了一连串，喵喵就凑到肖投明那边去，扒拉起肖投明的腿来。小爪子抬着，轻轻地蹭着肖投明，喵喵望着肖投明的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歪着小脑袋，显得格外乖巧。
“哎呀，你从小就招这些小动物的喜欢，我倒是讨它们嫌得厉害。”肖老爸抱着肩，看着肖投明把喵喵抱在怀里，猫咪在肖投明的怀里眯着眼睛打起了呼噜，心里颇有些不平衡。
“我明明也很可爱嘛。”这么嘀咕了一句，肖老爸又捉起酒杯，吸了一口小酒，酒滑溜溜地窜到喉咙溜下去的感觉真是舒爽，舒服得他不由哼起了小曲儿。
“苍茫的天涯啊呀偶滴爱，爱呀爱呀爱。”这肖老爸好好的曲子哼得怪腔怪调的，还摇头晃脑一脸陶醉呢。
肖投明看着肖老爸这么一通搞怪，忍俊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