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说完他没再看叶司屿的表情,跑回车里取了拐杖,递给荆和:
“这是他的拐杖,他的腿...是骨折,您别惩罚他了,还有,一定要让他考完这些试。”
荆和愣了愣,后面叶成的表情也变了,两人对视了一下,荆和不可思议道:
“骨折?”
江措叹了口气:
“嗯,是我的原因,对不起。”
江措刚把这句话说出口,荆和就扬起手里的拐杖朝江措打去,江措站在那里躲都没躲,硬生生受下了这一记,荆和听到叶司屿的腿是骨折,又是因为江措,整个人的情绪到了一个极点,她像看仇人一般看着江措,声音撕裂着:
“你这个变态!你带坏我儿子!还弄伤他的腿!你怎么不去死!!!”
叶成一只手扶着儿子,一只手想去拉情绪有些失控的妻子,此时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儿子从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呜咽声,叶司屿没有哭,只是目光聚焦在一个点,然后像被关住了一样,呜咽得一阵比一阵急,一阵比一阵大声。
“司屿,司屿怎么了?”
叶成发现儿子的异样,连忙抓着叶司屿的手臂看他,叶司屿的脸通红,他似乎屏着气,不让自己呼吸,表情带着惶措和惧怕。
“荆和!司屿不对劲!”
荆和丢了拐杖,连忙回过头,江措站在原地,看到叶司屿像僵住一般站在那里,他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叶司屿面前,荆和却又扯住叶司屿的衣服,瞪着江措:
“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荆和伸手拍了拍叶司屿的脸,声音里还带着愤恨:
“当初给他治病的时候就这样,没事,我们走!”
她不顾叶司屿的反常,和叶成两个人快速把叶司屿带上了他们租来的车,江措站在原地无声的看着小孩儿像货物一样被推上车,他却没办法上前碰他,小孩的父母都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他越去触碰,小孩儿受的伤越多。
停车场是露天的,现在下午五点多,所以这一闹剧被无数人围观了去,江措却仿佛没有感觉,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那辆车开走,隆冬的低温让他没有觉得很冷,只是心却像是被风吹着。
他刚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颗心可以和他靠近,可以互相取暖,可是.....江措闭上眼,眼里酸涩得不行,他什么都做不了,叶司屿有父母,有尚未开始的未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和叶司屿比自己亲的人,从自己身边把他带走,他没有理由把人留下。
江措睁开眼,缓缓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拐杖,沉默的把拐杖放回车上。
荆和和叶司屿班上一个同学的母亲认识,某天两人一起吃饭,那学生打电话给他母亲,汇报在京城集训的进度,荆和便在边上问了一句:
“你和我们家司屿住一起吗?”
因为叶司屿每次打电话回来只告诉她今天上了什么课,学了什么,关于住宿,他没说,自己也没想到问。
那男生在电话里奇怪:
“叶司屿不和我们住一起啊,他考的表演,我们考的编导,来了京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
至此,荆和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叶司屿每次在电话里说的都很真实,告诉她上课的教授、上课的内容,进步了还会开心的跟她分享,她觉得儿子撒谎不可能撒得那么真。
于是她打电话问了姜瑜,姜瑜的回答和叶司屿的基本一致,只是多说了几句,叶司屿学习表演,江措专门给他找了表演老师单独教,所以都住在表演老师那边。
荆和的心才渐渐放下来,想着原来是这样,那叶司屿不跟他们说这件无关痛痒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几天后,荆和接到一个电话,是京城的号码,电话那头是个男人,问她知不知道叶司屿在和一个叫江措的男人交往。
荆和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直到那边发了几张照片给她,荆和顿时就傻了,照片里是两个人亲密又隐秘的动作,荆和看得气血上头,当时就定了去京城的票。
那边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助他们起诉江措,叶司屿还未成年,父母这边咬定了是江措强迫的,他们有把握让江措入狱。
荆和虽然气,但也不傻,那边人的目的也不单纯,她不想卷入这些纷争里,只想把儿子抓回去。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荆和气汹汹的盯着坐着一言不发的儿子,叶司屿的手机被荆和没收了,甚至连里面江措的联系方式都被删光。
叶司屿抬了抬眼,眼底泛红,他咬着唇,还是不说话,眼神里却带着桀骜和些微的恼怒。
荆和瞪大眼睛:
“你还敢这样看我?!你要是在和那个变态联系…”
“老师不是变态。”
没等荆和说完,叶司屿就细着声音道,荆和伸手又准备打他,手扬到一半接收到丈夫的眼神,愤愤然放下。
“好,叶司屿,你现在敢和我作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前两天收到什么信息了?”
荆和狠笑得盯着叶司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信息送到叶司屿面前,手指在上面用力的点着:
“你自己看!是不是有人要搞你那狗屁老师!”
叶司屿怔怔得盯着信息的内容,脸有些垮,荆和语气刻薄:
“你不和他断,我就和电话那头的人合作,你是未成年,我还是你的监护人,告到你那老师坐牢为止!”
荆和咄咄逼人的威胁着叶司屿,果然,叶司屿终于抬起头,神情焦急,他摇着头,声音里带着恳求:
“不要,妈妈,不要这样。”
荆和挑眉一笑:
“不这样也行,现在打电话给江措,跟他断了。”
叶司屿嘴唇发白,眼神发着木,还带点恐惧,荆和不看他,兀自在自己手机上输入江措的电话号码,点击了拨号键。
等待铃声响了两次电话就被接起,江措低磁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喂。”
叶司屿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秒一秒走过的通话时间,张了张嘴,脸上带着绝望,他看了看自己母亲,荆和眨了下眼,抬了抬下巴。
叶司屿嗓子有些干涩,等江措喂到第三声,他才鼓起全身勇气,喊了一声:
“老师。”
那边的江措倏然安静了,一秒后,他语气略带激动道:
“司屿!你怎么样了?”
叶司屿抿了下嘴,眼眶蓄着越来越满的水雾,他声音带着抖,小小的几乎都听不到:
“我没事。”
那边的江措放下心:
“那就好,你好好考试,不要想别的。”
江措还想继续讲下去,叶司屿却怕自己再不说情绪就要失控的没办法开口了,他又喊了一声:
“老师。”
江措停了正在说的话,问他:
“怎么了?”
叶司屿吸了吸鼻子,他抬头恳求的看着母亲,眼里蓄满泪水,眨眨眼脸颊就被沾s-hi。
荆和不为所动,漠然的看着他。
叶司屿皱起眉,他紧紧握着拳,指甲陷进手心的r_ou_里,他似乎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又似乎全身的细胞不停在遏制自己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是他还是说了,说得很缓慢,但足够对面的人听明白:
“老师,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直到叶司屿听到一声叹息般的:
“好。”
荆和按了挂断键,轻轻的“咔哒”声,像是关上了叶司屿的生命之门,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跌落椅子,摔坐到地上,整个身体一抽一抽得疼。
第二天叶爸爸去江措那里拿行李,到了江措家之后没忍住开口:
“你和司屿这些天一直一起住?”
江措行李拿着他给叶司屿整理好的行李,点了点头,叶成眼神变得不那么愉快:
“我们司屿这个毛病本来快好了,现在又……”
江措皱眉,他想告诉叶爸爸,这不是病,但这种时候,他再多的辩驳都显得苍白,而且或许会让叶司屿和自己离得更远也说不定。
他只是淡淡开口:
“不管怎样,你们让他把试都考了,这个关头,前程放在第一。”
叶爸爸古怪的看了眼江措,嗯了一声,然后从江措手里接过行李,看了眼江措偌大的房子:
“你的条件也不错,也不要在这条歪路上走下去了,哎。”
江措差点笑出来,他抿了下嘴,没有说话,他想,叶司屿那么干净单纯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父母呢。
送走叶父之后叶司屿去找了一趟凡教授,三天后的京影单招他得去考场,他担心小孩现在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试都没法好好考。
京影的表演系是最出名的,所以单招考试一共有三试,能进三试的,也就半只脚踏进了京影了。
而且每年京影表演系招收不超过二十人,报考的却上千。
江措没法联系到叶司屿,但他也相信叶司屿的父母不会无知到不让小孩考试就带着人回去,只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就是荆和那天在停车场说的,“当初他治病的时候就这样”。
他只知道叶司屿在之前的高中被发现x_ing取向的问题,但小孩儿没跟他说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也没说发现之后自己又经历了什么,江措在过去也不会去问,而两人刚在一起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