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当爸妈的对视一眼,无奈的起身,和叶司屿一起去了京影,大冬天的中午,京影还和上次一样,没什么人,还冷飕飕的,叶司屿一气儿走到影视学院门口,看着依旧被拦着黄色条幅的学院,期待的等人出来把自己领进去。
可是左等右等,玻璃门里始终没有人进来,叶司屿噘了下噘嘴,想着老师可能没看到自己,他又往门口凑了凑,这时一个考务恰好出来扔饭盒,看着叶司屿有些眼熟,稍微回想一下就想到这是前两天江师兄带着的人。
“哎,同学,你来二试吗?”
叶司屿眼里带着期待的光,点头都点得十分有劲:
“嗯!”
那考务皱了下眉,抬起手腕看了下表:
“还有两个小时呢,你来太早了啊。”
叶司屿咬了咬下唇,这个人不是江措喊来领自己进去的,但是他还是朝那人微笑着,鼓起勇气道:
“我…我能进去等吗?”
也许老师没看到自己。
这时那考务更纠结了,按理说考生提前进考场是不太合规矩的,可是看了眼叶司屿白皙的带着期待的脸,那人点了下头:
“行吧,你跟我去等候室。”
叶司屿喜上心头,他转头对荆和叶成道:
“爸妈我进去了,你们四点再来接我。”
叶司屿跟着那考务进去,考务带着他到了一楼拐角处的一个休息室,给他拿了张椅子:
“你在这等吧,要开始的时候我叫你。”
说着那考务就准备出去,叶司屿没忍住叫住他:
“等一下。”
考务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叶司屿攥着衣角,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问了:
“那个...江措,在哪里?“
考务愣了下:
“江师兄?他今天没来啊?”
叶司屿怔了片刻,那考务朝他笑笑:
“在学校能见到师兄是很难的,他一年能来两次就不错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叶司屿愣着神,摇了摇头,半晌才朝那考务笑了一下:
“没事,谢谢你。”
老师今天没来,叶司屿坐在休息室略微不知所措,可是他说过三次都会来的,还让自己一定要好好考,那样见面机会就会多一点。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或者来的路上出什么事了?叶司屿越想越着急,他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门,紧抿着嘴唇,想找一个考务借手机。
他上了二楼,有的考务还在吃饭,看到眼熟的叶司屿都愣了下,叶司屿看到上次带他进来的那个女考务,走过去,眼神因为胆怯而有些游移,一群人都看着他,他开口小声道:
“请问,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女考务愣了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叶司屿:
“用用用,随便用。”
她含笑看着叶司屿接过手机,跟她道谢之后走到不远处拨号,这可是江师兄的小心肝呢,前两天江师兄让她去带人进来的时候就说过。
叶司屿能把江措的电话号码背下来,打过去,那边说关机,叶司屿不死心,又打到家里,家里的电话通了,可是响了好久没人接。
叶司屿表情有些灰暗,回过头来把电话还给那个女考务,又说了声谢谢,他垂着头下楼,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很担心江措会出事,他宁愿是江措忘了来。
但考试的时候叶司屿还是很努力的演好,他想,如果这次江措突然有事,可能三试的时候他就会来,无论怎样,他也要挺进三试。
进三试的名单是考完直接公布的,最终也只有五十个人能进三试,叶司屿考完坐在等候厅,考务拿着名单表进来,按分组一组一组报进三试学生的名字,学生上来拿准考证。
叶司屿那组的第一个报到的就是他的名字,他的心情雀跃了些,上去拿了准考证,考务恰好是借他手机的女生,那女生对他眨了眨眼:
“弟弟不错哦。”
叶司屿腼腆的笑了,他拿着准考证出门,荆和和叶成已经等在外面,荆和看到儿子手里紫红色的三试准考证,趾高气昂的抬了抬头,朝着身边穿着艳丽的富贵太太样的女人得意的哼了一声:
“我儿子出来了,我就说他会过。”
荆和跑过去拿过叶司屿手里捏着的准考证,看到名次之后冲着贵妇笑了笑,语气有些欠揍:
“哎哟,我儿子复试第一名啊,两百个人里头排第一,啧,陈太太,您儿子呢?该不会有比第一名还高的名次吧?”
叶成在边上拉荆和,荆和还是趾高气昂的样子,拉起叶司屿的手得意洋洋:
“儿子,走,妈带你去吃大餐。”
那位陈太被荆和气得满脸通红,却只能硬生生抿着嘴说不了话,刚刚荆和和她在等孩子出考场的时候发生了点口角,她打电话给自己家佣人,让他们赶紧准备晚餐,儿子回去得吃,为他三试做准备,语气颐指气使的让其他家长都在看她,她挂了电话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长得挺漂亮的荆和,荆和也在看她。
她就问:
“您儿子也二试呢?”
荆和点了下头,陈太哼笑了一声,又道:
“我儿子也二试呢,初试的时候我打听过了,排前三呢。”
荆和不想搭理她,就哦了一声,陈太哼了声:
“不愿搭理我呢?”
荆和切了句:
“我儿子也考得很好。”
“那能有我儿子好?”
“这还真不一定。”
于是两个拼儿子的妈之间渐渐有了些火药味,直到叶司屿出来,这场小纷争才结束。在出租车上荆和眉飞色舞的,第一次觉得叶司屿太给她争光了:
“儿子,考第一名怎么还垂头丧气的,想吃什么妈带你去吃。”
叶司屿看那张准考证上的复试第一没什么感觉,就想着能怎么联系上江措。可是他没法开口,只道:
“累了,想回去睡觉。”
荆和点点头,想着也行,于是三人回了酒店,叶司屿单独呆在房间里,荆和叶成下去吃饭,回来再给叶司屿捎点。
等两人一走,叶司屿就用酒店的电话打给江措,可那边的回复还是一样的,关机,甚至连家里也是一样的没人接。
他想去找江措,可是钱和手机都在荆和身上,他出去了也寸步难行。
或许明天,明天三试的时候,江措就在呢,叶司屿这样想。
三试这天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气温都上来了好几度,叶司屿满心欢喜的到了考场,却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看到江措,在考场里凡教授频频看叶司屿,发现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等叶司屿接收到凡教授的眼神,他才稍稍回神,不再想江措,专注看起了剧本。
三试的成绩要来年三月才出,最后的录取就是按三试的名次以及文化分成绩,叶司屿考完这一场没什么感觉,整颗心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儿,他心里有些慌,他怕老师不理自己了,更怕老师出事。
叶司屿考完京影之后,又考了一个舞蹈学院的表演系,至此,在京城的几个院校就都考完了。
荆和早就定了回去的票,叶司屿根本找不到机会和这个城市,以及思念的人告别,就坐上了南下的高铁。
如果说那次被父母发现的分离带给他的是痛苦,那这次不告而别甚至不知所踪的分离,带给叶司屿的则是深重的惶恐和慌乱。
第四卷 此生多勉强
这是江措在海上漂着的第三十天,他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灰暗,风在耳边呼哧呼哧的吹着,零星的水珠沾在他额前的碎发上,他紧抿着唇,眼底是连日来睡眠不佳的疲惫和涌动在深处的绝望。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停在江措身后一米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也带着疲累:
“江少爷,今天返航吗?”
江措咳了一声,他抬眼,因为连日的疲惫双眼深深凹陷,脸色透着灰败,转过身,看着船长,终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无望悲怆的:
“好。”
船长松了口气,朝江措鞠了一躬,转身朝船舱走去。
江措看着渐渐远去的景象,他知道,自己也正离自己的父亲渐渐远去,他双手紧紧攥着邮轮的钢索,手上染了铁锈的红,过低的温度让他的双手泛白泛青,这些天,从震惊恐惧,到怀抱希望,再到一点一点绝望,大概是时间跨度太久,江措早就忘了怎么表达情绪,他只能面部僵硬的命令:继续找、不停、不等……
直到船上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江措知道应该放弃了。
这艘邮轮正慢慢驶离大西洋,慢慢驶离江岚最后失去行踪的地方。
海上风云变幻,气候情况让人捉摸不透,江岚两个月前在西班牙维哥港出发,上了一辆大型邮轮,邮轮驶向公海,一个多星期后失去行踪,西班牙本地的搜查队打捞队整整找了半个多月,依旧没能找到那辆邮轮的行踪。
江措得知消息的时候立马出发,西班牙那边让家属们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邮轮失踪虽然不常见,但海上的情况捉摸不透,谁都不知道恶劣的天气里能发生些什么,每个人上船都签署过保险协议,所有人口赔偿都由轮渡集团赔偿。
江家得知消息的时候也约莫了解到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只有江措只身去了西班牙,顺着江岚上的轮渡的线路,一路开往大西洋找失踪的邮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