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的爱称令威尔夫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过半晌,他就伴着沙沙的声响睡着了。
第二天,威尔夫再睁开眼,就见伍尔什小子依偎在他胸口,眼睛紧阖,呼吸均匀,那初生的刺发扎得他胸口发痒。威尔夫以砂纸一般的掌心兜住那小子的脖颈,以方便自己起身,手掌从那处皮肤蹭过之后,留下一抹淡红。那种被粗野占有圣洁的错觉常常让威尔夫有一种异样愉悦。
当他换好衣服打算去查看附近那口枯井时,忽然看到压在伍尔什小子身下的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片,他小心的抽出来,发现上这是房屋改建和修葺的图纸。威尔夫为之一振,觉得身体里被某种叫做斗志的气体填充盈满。
如养父所说,阿米什男人都是务农和体力活的能手,他想必也有这类天赋。
一年之后,威尔夫终于将这栋房子整葺一新,还横向扩建了十五码。除了壁炉,伍尔什小子想到一个绝佳的取暖办法,将一层的地下捣毁凿空后重新填充,修成距地表一英尺高的有特殊机关开口的密闭空间,秋季从附近农场主那里以低价购买麸皮,全数塞进地下空间内。等到天气渐冷,就往内部扔一只火把。麦麸缓慢燃烧,给予一楼铺了瓷砖的地板合适的热度,等到余烬温度全部散尽,就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威尔夫就此事常常夸奖伍尔什小子是个不可貌相的天才。
为了储存这些麦壳,威尔夫花了长达两个半月的时间缓慢建了一个三角顶的大谷仓。等到春季,他们那些麦麸灰从空间里全部捣出足足要花三天时间,这灰烬似乎还有些营养,于是被威尔夫撒到后院已经松过的土上。威尔夫还向相距很远远的德裔移民邻居讨教酿造啤酒的办法,但最后的成品发酸还略带苦味。伍尔什小子假装喜欢它特殊的口味,趁振奋的威尔夫开着车龄成长为二十五岁的小卡车去镇里买新的酒桶时,将整桶酸啤酒倒进新辟出来的小花园里。等到盛夏,所有的花全都开得歪歪扭扭,好似醉酒一般。
由于他们二人折腾土地的欲望一直强烈,围篱的长度一变再变,上面挂着的简易木牌也渐渐由一块靠硕大方形水泥块来维持重心的铁皮板替代。上面写着——私人领地,生人勿进。
威尔夫早早就凭借高大健壮的身体找到了在林场附近做伐木工的活儿,一起工作的季工是两个二十出头粉刺没有消净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早早辍学,独自过活,脑中想着的都是男女同居以后那些在被窝里面做的事,这片地方是生养女人的荒漠,没几个女人,有也是粗糙干瘪的,他们想着去南边,去红灯区逛一逛。
威尔夫在他们眼里实在寡言无趣。
威尔夫刚来这儿的工作的时候,有个模样好看的金发男人常常过来给他送午饭。威尔夫每次都是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把伐木电锯扔到一边。接着,他靠着卡车的装卸斗,手捧饭盒,狼吞虎咽。那个个子稍矮的男人则站在一旁一边看他吃饭一边和他闲聊。
那两个好事的年轻人问威尔夫那个金毛小子是谁,威尔夫说是表弟。两个年轻人用祖父辈教的法语方言说:“鬼才信!”
后来那两个年轻人就称呼伍尔什小子为“威尔夫的女人”或是“威尔夫的甜心”。有一次,那放肆的称呼不慎被伍尔什小子听到。从隔日起,那个过来送饭的男人就再也没出现了。威尔夫啃着夹了n_ai酪和香肠片的冷三明治,盯着那两个年轻人,像是在咀嚼活人的骨头。
等到下一个季节,那两个年轻人离开了,还没有其他的临时工步入这片森林。那是秋天的某一天,伍尔什小子受某种情绪驱使一路从家来到威尔夫伐木的那片地方,他看着威尔夫身边飞溅的木屑、沾着土灰的黑色橡胶围裙和因用力而肌r_ou_坟起的古铜色手臂。过了好一阵,那棵盘子粗细的树木才被伐倒,挂着橘褐色叶子的树枝轻微颤动。威尔夫弯下腰,捡起碍事的枝杈扔到一边,牛仔裤像退潮一般下褪,紧实圆翘的臀部露出来一点。
伍尔什小子忽然觉得浑身颤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紧紧贴着威尔夫宽阔且有阳光气味的后背。他急色的用一只手顺着裤腰摸进他的股沟。没过两秒,他们在落叶铺成的毯子上滚成一团,威尔夫匍匐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事后伍尔什小子像毛头小子一样拉着他的手向涧流那边跑去。这片森林人迹罕至,连旷工都无人知晓。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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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伐木工的微薄薪水显然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在他们打算建造兽栏的时候,伍尔什小子在镇里买了纸、画笔和颜料。他涂涂画画,等到晾干之后用纸包裹起来,等下一次去镇中采购时,将包裹寄给南部的一个画商。
那幅画辗转流落到他的双胞胎哥哥手里,并被高于画作水准的价格买走,半个月之后,因为层层流转而不断克扣的画稿酬金变成了信封里的一张支票。于是伍尔什小子如法炮制,每月月初寄一张画出去,然后在下个月中旬去邮局去取装了支票的信封。
他早已与家人断绝来往。他的母亲妹妹一直以为他以传教士身份远渡印度,那个地方当时正值战火,传染病和疟疾让它更符合人们试图从真实中寻迹的地狱。这个远渡太平洋的行程由他的双胞胎哥哥细心编造,这个谎言像蚕丝布料一样细密,还有伪造的信件为他的征程增添真实的传奇色彩——他哥哥左手写出来的字和他写的一模一样。但有时他的哥哥不免渲染过渡,将他描述得如同一个百年一遇的天降伟人。
他的哥哥熟识他的作画风格,买回那第一张画时才知道他还活着。他的孪生哥哥对那个看起来略有凶残的乡巴佬一向不放心,常会幻想他被引诱到深林某种,被那两只大手利落的肢解成r_ou_体碎块。那颗常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考虑一夜之后,他的孪生哥哥欺骗母亲和妹妹说他的弟弟在宣扬上帝旨意时牺牲了自己。
后来,他哥哥无意中发现他落款上的姓已经改为那个乡巴佬的姓。他的孪生兄弟勃然大怒,将所有高价买回的画作塞进壁炉焚毁。但每逢下个月,他的孪生哥哥还是会再带一副他的新画回家。那些被他哥哥买回来再付之一炬的画作无疑是他在某处逍遥快活的铁证。
某一天,在他孪生兄弟正烧着他的新画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他问威尔夫他们兽栏的进度。
威尔夫今年自酿的啤酒味道好极了,他端着啤酒杯,得意洋洋的看着橙黄酒汁上面漂浮的白色酒沫,说:“差不多就要建好了。我到时想买几匹小马,几头猪,再买几只羊。”这样等到冬天,狂风暴雪出行不便的时候,他们就不用冒险开车去镇里囤积r_ou_类了。
“这么喝感觉啤酒里像是加了一种让人浑身火热的香料。不,不要马。”伍尔什小子凑到威尔夫的啤酒杯旁,非要用被他嘴唇抿过的杯沿喝上一口啤酒。
威尔夫的一只脚不老实的爬到他胯下,然后问:“因为这个?那件事过去太久了,而且除了少了个零件,对你没有分毫影响。”
伍尔什小子舔了舔自己被酒液润得亮晶晶的嘴唇,说:“不行,不要养马。”
后来,威尔夫拉回一车健壮的小牛犊。威尔夫说等这些牛半大的时候,得去农场找个有经验的劁夫来把它们一一阉掉,否则这些牛的脾气永远不可能温顺下来。那个时候伍尔什小子觉得他是故意跟自己这么说的。
他们在这里半隐居的过了八年才交到一个朋友。那个男人五十多岁,清瘦,面部轮廓能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个英俊好看的男人,他瞎了一只眼,腿也有点瘸,独居在小镇的边缘。每逢牛仔大赛,他都会驱车前往。威尔夫之前出于好心替他拉过一车家具,这个老男人用低缓的语速和他闲聊两句。后来,有时候再来镇里,威尔夫和伍尔什小子就会去他家喝杯咖啡吃点小点心。
那个老男人教会了威尔夫吹口琴。后来,威尔夫托人从乐器店替他买了一个德国产黄铜质地的口琴,在吹得五音不全的时候,每天早上去谷仓里偷偷练。等能成曲的时候,就开始在伍尔什小子耳边吹奏。直到一次x_ing事,伍尔什小子把半支口琴塞到了他后面。从此,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玩意儿了。
伍尔什小子从那个老男人家淘了不少旧书和就唱片。他们地处偏僻的林区,供电极不稳定,每逢暴雨连连的夏季,夜晚就只能伴着烛光读过。伍尔什小子靠着枕头,慢慢翻着书页,威尔夫躺在他的腿上。每当看到惹人发笑的片段时,伍尔什小子就颤着嗓子复述给他。
书籍里的浪漫故事像一剂药引,有一次,伍尔什小子对威尔夫说他想死在漂泊在湖面的船上。
威尔夫说:“那我呢?没有呼吸的你躺在船上,我应该抱着你。然后拿一把猎枪轰掉我自己的脑袋。”
威尔夫的描述彻底毁了这个浪漫静谧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威尔夫才说:“你知道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伍尔什小子说:“除了我那个长寿的祖父,其他伍尔什家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五岁。”
“那你最好也像那老头一样。”
他们居住的地方附近只有难以行船的溪流和水涧。有一年,后来威尔夫在院落的一角开挖游泳池,后来又买了一个充气橡皮艇。他说这也可以勉强替代湖泊和木船。伍尔什小子浪漫之死的梦想也因此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