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无论怎么斗气幼稚, 毕竟都是大人, 两个人并没有许慕想象中那么偏激, 他吸了吸鼻子, 看合同写的差不多了, 头疼的不行, 连咖啡的都不想喝了,关了笔记本,靠在车后座上浅眠, 后来他又听到秦科问他:
“感冒那么严重还要往外跑?”
许慕无精打采, 生病了连对秦科发火的想法都没有,只闷闷的说:
“我想早点把关于本色纸的一切都定下来,现在这个方向还没有哪家先打响牌子, 一秒钟都很重要。”
许慕只把重心放在本色纸上,其余的什么都没想, 他也不管秦科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继续说道:
“抢占先机站更重要的比例, 社会推陈出新的速度太快,很害怕被遗忘。”
许慕也就只是有感而发说了那么几句,就听到秦科说:“我不会遗忘你。”
他又困又晕, 睁开眼睛勉强看了一眼面前的秦科,呵呵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越来越厚脸皮了,这话也能这样面色冷静的说出来,明明以前在外人面前连拉他的手都不敢,那时候就是羡慕那些小情侣,嫉妒的发狂,能和男朋友在一起手拉手,能在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大方和男朋友分享,许慕不一样。
许慕的男朋友是藏在家里的田螺先生。
他记忆里最浪漫的那天就是二月十四日,他给许慕送了戒指,说没办法办婚礼,他思想比较传统,其实那时候这就算是结婚了的,许慕那时候就是觉得非常的幸福和圆满,觉得这一生这样就已经是三生有幸,身边有自己的爱人,有温暖的小家,有听话乖巧的女儿,反正一切都很美好。
现在回想起来,却莫名的觉得很心酸,好像总是他在包容秦科,在容忍这个社会,容忍秦老师作为一名老师,应该保持的形象。他觉得委屈,不公平,所以才会在后来秦科抛弃他走掉的时候,心痛的难以自拔,想过一了百了,如果不是秦深,他现在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是现在,秦科开始顾虑他了,开始关心他,靠近他了,昨晚。他问他想干嘛的时候。他真切的听到秦科在电话里说:
“许慕,我们不能和好吗?”
有什么好和好的呢?他为什么要妥协?
许慕不甘心啊,不甘心这么多年的委屈,就因为他的温柔,他的对他的心态改变和对公司的帮助就和好。
哄他也没用的,就是不想和他和好,他一直在心里这么默默的想着。
许慕一想到这些过去,就觉得满是遗憾和难过,那些本以为很甜蜜的回忆,在这时候成了蚀骨的毒药,无药可解,只能任由他们像虫子一样的啃噬自己的心脏,
这世界总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往往含着剧毒,其实,回忆又何尝不是这样?
秦科看许慕自那以后就一直没说话,才发现许慕睡着了,他的姿势很别扭,就靠坐在车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本来车后面就坐了三个人,并没有剩下多少空间,他这样更是觉得好像是刻意离他们两个很远一样的,秦科不顾赵琛吃惊的目光,直接把许慕的脑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
后来,秦科看赵琛看了自己,干脆放下了手上在回的信息,和赵琛开门见山的说:
“赵先生,我觉得许慕比起和你发展点关系,显然更喜欢和你成为合作对象。”秦科了解赵琛了解的比许慕还要清楚,尤其是,自从赵琛开始有意想要入股公司的时候,他开始和赵琛打起了心理战术:
“我和他只是闹了小别扭,不希望有人插手。”
“许慕可不是物品。”赵琛环抱双手,并不想在气势上输了秦科,毕竟许慕从没喜欢过自己这种事情,想想就会让人丧气,斗志全无:
“你觉得是闹了小别扭,他可不那么认为,我虽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网络上的花边新闻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知道被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信任的人抛弃,是会比挖心还要难过的。”
“我没有抛弃他。”
“你有,你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要联系他,这不是抛弃是什么?”
赵琛很不满意秦科一副总是在为许慕着想的样子:“我不退出,我就愿意一直缠着他,以后成了老头也要躺一个养老院。”
——我就愿意那么守着你,管你爱不爱我,管你看不看我,或是讨不讨厌我,到老了我都愿意陪着你。
对于赵琛来说,这就是他心里喜欢一个人的定义,其实这年纪会有这样偏执的想法,会让人觉得很可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在我们逐渐成熟的内心世界里,保留一份这样天真赤诚的原始观念,有何不可?
——
许慕睡了很久,等到在颠簸中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汽车早就已经开到了村口的小路上,路不平,坑坑洼洼,越野车也走的小心翼翼,他躺在秦科的腿上,那人拿了手机一直在给许景瑜发信息。
赵琛也睡着了,整个车里都很安静,许慕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凑到一起,许慕有些窘迫的别过头去,爬起来,往窗外看了看,哑着桑子问秦科:
“到了?”
“要到了。”秦科想了想,又问许慕:“你好点没有?”
许慕点了点头,实际情况却是,他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感冒完全没有好转,秦科没有多说什么,赵琛也醒了,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吐槽了一句:
“这路前几年我才出钱修的,这几年又被大车压坏了,豆腐渣工程。”
秦科收好了随身物品,说道:“豆腐渣工程?赵琛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竟然无法避免?”
“我自己监管的工地是没质量问题的,承包出去的又不是随时看着,谁不愿意私下多赚点黑心钱,万一出了问题都扣在我公司头上。”
许慕看这两个男人竟然在讨论一个共同话题,开始在心里狐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通过什么办法一决高低了,那么快就露出了合作的待人态度。
赵琛说的那位老先生家,住在一处狭隘的山坡上,车子开不上去,许慕感冒没好,虽然他没拿什么,但到了半路上的时候,他已经爬不动了,额头上全是汗。
后来勉强爬上去,许慕才听说老先生出去务农了,还要等,三个人就在邻居的招待下,坐在门口看着老先生的邻居搓玉米粒,许慕干脆起身,一边加入邻居的搓玉米活动,一边和邻居攀谈,想问问老先生的情况:
“今天病刚好就去务农了,老人闲不住的。”
后来许慕又提到了造纸的事情,邻居就笑了:“族谱上他家就是蔡祖师那边的分支,说是蔡祖师的徒弟,后面还改姓蔡了,先不管真假,他们家的纸反正都是自己自供自足的。”
许慕嘴甜,既不像赵琛那么害怕,又不像秦科那样冷清严肃,人本来就长得阳光开朗,很有亲和力,对付这种邻居大婶就是手到擒来,没聊多久,邻居大婶就从屋里端出了水果糖。
后来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先生回来,倒是赵琛,接到了个电话,回来之后赵琛就满脸的不好意思:
“我这乌鸦嘴,我工地还真出事了,那群孙子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得马上回去,我得先回去了。”
赵琛本来是想当个介绍人的,奈何等了一会儿老先生还是没有回来,便先走了。赵琛这一走,这里就只剩秦科和许慕两个孤家寡人了,许慕就把秦科落单,继续和邻居大婶瞎扯。
大概伴晚六点,擦先生才和孙女从田里面回来,那时候天都快要黑了,小姑娘是见过许慕的,看到他点了点头,问了好,许慕倒也不忙着问老先生造纸术的问题,就先帮人家把务农的工具放好了,和小姑娘熟络,问他:
“闺女你多大了,还是学生吧?”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问许慕:“赵叔叔没在吗?”
“他有事回去了,有什么我和你谈就好,你要是对我有顾虑,我可以打电话,让你和他说。”
许慕做这一切的时候,秦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原来真的不用太担心他的个人能力,他明明可以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
老先生也挺热情,忙着下厨给他们两个客人做饭,秦科这时候肯定是要打下手的,不管有没有合作关系,这时候让大家有一个能认识彼此的机会,百利无一害。
秦科主动掌厨,许慕就在旁边打下手,老先生看这两个生意人还挺有人情味,眼看天色不早了,主动提了一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是赶不回去,不嫌弃的话就住我家吧,我家刚好还有一个房间。”
许慕不知道怎么就把重点放到了一间房上面,还没发话,秦科就在一旁道了谢:
“谢谢伯伯,今天肯定是赶不回去了,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