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松的姐姐跟医生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叶思存。
“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叶思存。”叶思存捧着李月松的脸。李月松看了叶思存一会儿,垂下眼帘。从双眼中看不到任何希望,勉强能从里面看到一丝对生命的留恋。叶思存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炸了这家医院,掐死为李月松电击的医生。
为什么这种残忍的治疗方法还存在?
叶思存坐在李月松旁边,紧紧拥住他,抚着他的背安慰他,语调温柔:“没事的,没事的,我一直在这里。”
李月松缓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叶思存的衣服,哽咽道:“我没病。”
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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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叶思存紧紧把李月松拥在怀里。
电击治疗是根据疗程,按时来医院就诊的。李月松“治疗”一次之后,就可以先回家,过几天再来。
来的时候是李月松开车载姐姐过来的,现在回去李月松开不了车,叶思存开着车送两个人回家。
李月松的姐姐之前虽然在邹信然的诊所见过叶思存,但是叶思存当时戴着口罩,也没有跟她正面接触,她现在对叶思存的印象,还停留在卓石的婚礼上,那个在舞台上跳热舞的男人。姐姐只当是叶思存是李月松的朋友,并没有起疑。
姐姐已经出嫁,没有住在李月松家里。先把姐姐送回家之后,就成了李月松和叶思存单独相处的时间。
叶思存把车开到加油站,李月松身体太疲惫,已经在车上睡着了。叶思存把油加满,轻轻给李月松系好安全带,直接把车开上了高速。
李月松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李月松看了看外面荒凉一片,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看到开车的是叶思存,这才想起来,刚刚叶思存来医院了。
“醒了?”叶思存看了一眼李月松道,“想不想吃东西?很快就到滨州了。”
“滨州是哪里?”李月松以为自己听错了。
“滨州是山东的一个市。初中地理有没有学好?咱俩不是一个初中的吗?你初中地理哪个老师教的?”
“你他妈怎么把我弄滨州来了?”李月松拿手机定了下位确定叶思存说的是真话。
“不是要带你去滨州,是要带你出去玩玩。”叶思存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服务站的灯光了。
“我明天还要上班。”
叶思存一边往服务站开,一边叹气。终于在停车场把车停下,视线可以落在李月松脸上,才认认真真地说:“喂,你能不能稍微任x_ing一点?高中的时候,我就嫌弃你的理智。怎么玩都不忘要学习 ,怎么疯都不忘要注意形象。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就知道憋着。现在人都用你导电了,你还想着明天要上班。是不是哪天把你逼上绝路了,你也要先把工作交接好?”
“我跟你不一样。”李月松伸手去解安全带。叶思存一下按住李月松的手,把安全带的扣又卡回去。
“既然你理智,那我也跟你理智一点。”叶思存说,“你我都知道你生的不是病。你只是需要一个跟父母沟通的方式……”
“我试过,没用的。”李月松说。
“不要打断我。”叶思存难得正经,“无论你的父母接不接受,电击就不是一个正确的方法,只会让你和家人痛苦。我带你到北京,不为别的,只想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世界不只有一家几口那么大,也不只有苏桥镇那么大。你就当是休假,跟公司请几天假,什么时候你想回家了。”叶思存拍拍李月松的车说,“你车我都给你开来了,你随时可以开走。”
李月松大学都是在苏桥上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在跟父母对抗的日子里,李月松想过离开,但是缺乏勇气。在李月松看来,一叶知秋,苏桥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苏桥镇是什么样子,外面的世界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就是李月松一旦离开,家里给的压力会更大。刚离婚的时候,李月松躲到朋友家住了几天,家里打电话过来,李月松只说自己去了上海。
一家人就跑到上海去找李月松,母亲就是在那时候把腰给弄伤了,现在逢y-in天下雨还难受。李月松虽然家教严格,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在意家里人的感受,他明白父母折腾不起,自己也不想折腾。
可是家人的变本加厉让李月松快到极限了。当家人把他送到仁爱医院的病房的时候,李月松当时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世界,不想再受这样的痛苦了。
原来和睦的一家,因为李月松的“病”,家里人几乎不见笑容。父母祈祷的次数越来越多,唉声叹气越来越多。
“好。”李月松答应叶思存。
叶思存开开心心地下车,摸着肚子说:“开了这么久的车要饿死了。”
李月松把脖子上的十字架摘下来,放进手套箱,解开安全带,跟上叶思存。
这个十字架是从小就跟着李月松的。家里信奉基督教,李月松的妈妈把十字架挂在李月松的脖子上,希望主能保护他。这个十字架有没有保护李月松,李月松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十字架给了他太多束缚。
两个人在服务站吃了两大桶超辣泡面,撅着香肠嘴,吐着热气回到车上。
十月份的北方夜里还是挺冷的。两个人从暖和的地方来,都穿得单薄,从服务站出来,趁着辣乎乎的热气,跑到车上打开暖空调。
“你可以先想想去哪里玩,我来北京这么久,还没有出去玩过呢。”叶思存说着启动车子。
“当然是□□了。”李月松说,“不到长……哎?哦,长城也是要去的。”
“别的地方呢?”
“别的……”作为一个没有出过门的人,李月松想到的也只有这两个地方了。
“行吧。”叶思存说,“我带着你游帝都吧。”
叶思存带着李月松先回了自己家。刚打开门,一只金毛就扑了上来。叶思存一把抱起金毛。
金毛个头很大,叶思存抱着虽然吃力,但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以一回家就先给金毛一个拥抱。
叶思存把金毛放在地上,揉揉金毛的脑袋,说:“天霸,叫爸爸。”
天霸冲着叶思存“汪汪”两声。
叶思存指着李月松对天霸说:“叫妈妈。”
天霸又冲着李月松“汪汪”两声。
“真乖。”叶思存揉着天霸的脖子笑,天霸也笑。
叶思存冲着李月松笑道:“看,天霸都认你了。”
李月松翻了个白眼说:“神经病。”
叶思存不在意,先去厨房给天霸倒了点狗粮吃,看到厨房的菜都挺新鲜。叶思存有个优点是细心。人心细了,考虑的就周全。在来的路上,叶思存就先拜托小江去菜市场买了菜。为的是到家后两人一狗能吃上新鲜的饭菜。
叶思存做饭,李月松斗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过得平稳又温馨。
“你不在家这么久,你的狗就这么待在家里啊?”
“怎么可能?楼上有个学生,喜欢狗但是家里不让养,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帮我照顾着。”叶思存一边做饭一边喊话。
“怎么起名叫天霸啊?”
“全名叶天霸,当儿子养的。”叶思存看了看一旁的香菜,“你不吃香菜的哦。”
“也不吃葱。”
“麻烦。”叶思存说着把葱和香菜放回了塑料袋。
“你之前跟卓石同居那么久,是住这里吗?”天霸带着李月松参观屋子。
“卓石跟你说的是同居?”
“住在一起还不算同居啊?”语气中别扭分明。
“早换了。”叶思存窃笑。
“那我住这间。”李月松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房间。
叶思存收入稳定之后,租了这套屋子,两室一厅,为的是如果有朋友过来,可以有个自己的房间。可是现在有点后悔了,就应该租个一室一厅的,如果朋友来了,就让他住宾馆。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只有一间,李月松也会睡在沙发上。不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叶思存简单做了几个菜,两个人开始吃饭。路上奔波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两个人胃口都很好,做的菜一点没剩,米饭也全吃完了。
看着一桌的空盘子,叶思存忍不住笑起来。如果现在坐在叶思存面前的不是李月松,叶思存估计刚刚一进屋就抱着天霸睡了。身体很累,但是现在想的居然不是赶紧去屋里躺下睡觉,而是去把碗筷洗了。
“你犯病了?”李月松看着莫名其妙就笑起来的叶思存。
叶思存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找被子和睡衣。”
李月松这一趟来,什么都没带,叶思存的睡衣他穿着小,叶思存就找了自己的球衣给他当睡衣穿。毕竟穿着24号球衣入眠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李月松就算是在叶思存家里住了下来。叶思存跟公司请了假,专门带着李月松到北京的各处去玩。
叶思存带着李月松从香山玩到云蒙山,从清凉谷玩到玫瑰谷,又从京西Cao原玩到京东大峡谷,怎么玩浪费时间,就怎么玩。可就算是把北京能叫得上名的景点都去一遍,也撑不过一个月。两个人的约定是把北京玩遍了就回去,眼看着景点一个个变少,叶思存也越来越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