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林渊捂着流血的伤口,冷笑中带着喘息,轻蔑地看向该隐:“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这句话说得又轻又清楚,像是一把及其锋利又及其纤薄的刀子,在人的心口上拉出鲜血淋漓的口子。
希伯来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一瞬间微微眯起眼,目光越发的冷。
“林渊,你不该厌恶你的父亲。”希伯来淡淡回应。
林渊暴起,几乎冲到希伯来身前,捂住伤口的右手指缝间流出汩汩的血,染红了整个白玉般的手掌。
“我不允许你说我的父亲,是你杀了他,就在那个教堂外!”林渊的手指因暴怒而显现出尖利的爪,双眸也渐渐趋向于血红。
该隐不为所动,甚至一只手的指节轻轻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这托着手肘,微微笑起来:“林渊,你觉得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林渊悚然一惊,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存在在这世上上万年了,是他父亲的祖先,也是他的半个祖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了自己,不需要任何理由。现在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只能归结于——
该隐的心情不错?
林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却没想到尖利的指甲刺破血r_ou_,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林渊安静着,他在揣度这个男人的心理,寻找任何可以攻击的破绽。
该隐再度轻轻开口:“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的吗?”
该隐只是抛给他一个简单的问句,却像一把刺入天灵盖的银色十字架。
林渊的嗓音颤抖起来:“可是我……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一直有,我能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让任何人代替我做过选择。该隐,你是我的祖先,但是我只是我自己,我是独立于你的。你也许能够控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是你做不了别的。”
他试图说服他,试图表明他的立场,但他也知晓自己的语言在绝对的压倒x_ing的力量面前显得多么脆弱无助。
出乎意料地,该隐伸出右手,摸了摸林渊的发丝,像是在摸一只桀骜不驯的猫咪。这只猫咪一直向自己露出锋利的爪子和獠牙,表现出极端的抗拒,却也在力量下审慎行事。
林渊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周身又盈满了独属于该隐的气息,那种让人神志不清的香气,一些感情也被剧烈地放大。就像在旷野里呼喊,周围一圈一圈放大和萦绕的都是自己的喊声。
对方少见的愤怒,和一贯的温情让他的判断和愤怒开始摇摇欲坠。
“林渊,彻底成为血族,是你很小的时候就向我许下的诺言,就在那个教堂之外。只是你忘记了。”该隐缓缓地说,抚摸着他的发的手也越发温柔。
记忆如同y-in森年迈的古堡,周围都是海洋,从遥远的时空里涉水而过,才能瞥见一星半点的尖顶和黑墙瓦砾。
该隐慢慢地将林渊推到了床上,林渊感到自己的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铺里,就像是被抛入海洋,意识模糊地漂浮在海面上,眼中都是迷幻y-in森的场景。该隐的发、眉、眼和唇,越发鲜明却也越发模糊,蒙上一层哀伤的蓝。
该隐的吻落了下来,落在额头上,软的、冰的,就像这个男人没有温度的血液。那个吻渐渐下移,吻过眼睑,鼻尖,最终落在唇上,缱绻温柔地厮磨着,最终冰冷的舌分开双唇,侵入口腔。林渊的眼前如同开始下起缠绵的大雪。雪从白茫茫的天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漆黑的教堂、漆黑的梧桐枝条、漆黑的土壤都堆起了厚厚的白雪。他躺在无边无垠的白里,口中呼出的气体都是冷的,浑身像是被雪活生生埋住一般。
那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衫子黑裤子的男人朝他走过来,将他从雪里抱起来。
林渊的眼里流出泪水,温热的眼泪却又立刻变得冰冷。他看着眼前这个黑发蜷曲的男人,声音软糯地开口:“叔叔,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男人只是温柔地叹息着。抚摸着他冰冷的发。
“叔叔,妈妈……死了……是被有蝙蝠翅膀的男人杀死的……妈妈是好人,他们为什么要让妈妈流血?叔叔,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孩子软糯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最终变成了隐忍的啜泣。
“你答应我,变得和我一样,我就告诉你一切。”男人低声说,他的手明明比还冷,林渊却觉得是暖的。
“像叔叔……这样,温暖吗……?”林渊低声问。
男人微微有些惊讶,轻轻点头。
林渊笑着点头,小小的脸上流满了冰冷的泪水。
而后是脊背上一瞬间的疼痛。
“孩子,等时机成熟,我会去找你。”还有那个男人温热的声音,就这么轻轻地散落在漫天大雪里。
林渊昏了过去,自那以后,再也没看到那个男人,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林羡鱼笑着的脸。脸和手,都是软软的、热热的。
林渊骤然清醒,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承诺了。
但是这个人却是杀害他父母的仇人。
该隐在轻轻地咬他的颈子,林渊在指尖汇集了力气,想要伤害他,却被对方用一只手牢牢握住他的两只手按在了枕头上。
林渊的牙齿,就这么嵌入了该隐的肩膀,甚至能听到血管在牙齿下流动的声音。
该隐的左手抚摸上林渊的脊背,三道血痕顿时凸显,时刻提醒着林渊他过去自己做下的选择。
他选择了成为血族,即使是在他心智柔弱的情况下,他也得为自己过去的承诺负责。
他的牙齿放开了该隐:“该隐,我愿意成为血族,但我不希望你碰我。”
该隐的动作一滞,并轻轻放开了他,说:“我需要为你换掉人类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7章 Chapter 17
张子瑜又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上方仍有警员在监视他。由于开庭在即,警方也没办法再那样去审问他。相比从前,他变得更加沉默了。从前看书,还会做做笔记,现在只是将书本摊在双腿上,一个人不知在想着什么。
上方的警员也沉默地看着他,看着张子瑜手里的《小逻辑》过了整整一天,还停留在第一页。
没有交谈。
夜深,张子瑜接触着书页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脊背极端地疼痛,如同有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蝴蝶骨上,他合上书籍,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上方的警员也从无聊的瞌睡中突然惊醒,伸长了头看着下铺的张子瑜。
以往张子瑜都会给他一个刀子样的眼神,但这时的张子瑜脸上却满是痛苦,眉头紧锁,整个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嘴里发出隐隐的喘息声。一股甜腻的香气似乎突然盈满了整个牢房,让警员的眼睛有些泛红。他不自觉地下了床,然后靠近张子瑜——
那一团颤抖着的被子。
他缓缓伸出手朝着被子探过去,甚至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鼻端满是甜腻的香气,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得到释放。而眼前的杀人犯,似乎就是他的出口。
他猛地抓住了被子,棉被的触感盈满了手掌,而后将被子整个拉开——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了,然后迎面而来的是张子瑜凶狠的拳头。
开庭前警员一直观察着张子瑜,总觉得自己看见这个人,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而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发y-in森,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也不知道为何对方对他的恨意如此之深。
萧楚楚忙的焦头烂额,张子瑜的案子好不容易从林羡鱼那里找了点线索,只要找到张子瑜母亲的坟墓,就能得到证据,然而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荒山野岭里的棺材时,却发现尸体早已经腐烂的惨不忍睹,更别说什么证据了。
萧楚楚这才想起,那个张子瑜的律师,他肯定做了什么手脚。但是他们却拿不出证据。
开庭的时间就要到了,萧楚楚第一次心中盈满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开始抽烟,越抽越狠。然而此时,一直销声匿迹的Killer此时却开始动手了,在家里被警员守着的江宛如被快递员突然袭击,已经进了医院,过两天就能醒过来。其他案子的进展,算是让萧楚楚还存留了一些对自己工作的信心。
张子瑜最终终于被提到了法庭上,法官的面容对他来说都是模糊的。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林羡鱼,站在原告席,一字一句地向法官描述他的罪行,他的精神已经有些分崩离析了,他将全部的话语权都交给了令左。听着警方和令左唇枪舌剑,突然之间就非常疲惫。
不仅仅到了“那个时候”所带来的疲惫,还有心中对于林羡鱼背叛他的绝望。
当法官问道:“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子瑜的眼神全落在林羡鱼身上,他说:“阿羡,我那个时候问你,你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你的回答是真心的吗?”
他说,浓重的黑眼圈覆盖着深渊般的双眸,但他从来只看着林羡鱼。
他的眼睛在说,我信任你。
整个法庭哗然。
林羡鱼定定地看着他,尽管他在法庭的原告席上都还坐着轮椅。
“不是。”他回答。
张子瑜的眸瞬间收缩,成了一个细细的针孔。
“很好。”他说,这句话又轻又柔,所有人的背上都是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