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摇了摇头,他问小舅舅,叔叔呢?他死了么?
小舅舅摇了摇头,他说,没,他受伤了,送医院了。
大舅舅走了过来,对罗烈说,你的母亲为了你犯了错。
罗烈问大舅舅,多大的错。
大舅舅说,天大的错,要受惩罚的错,要死掉的错。
罗烈害怕了,他怕失去妈妈,急忙问小舅舅怎么办。
小舅舅沉默了几分钟,对罗烈说,昨天晚上这个男人没有来,妈妈没有开枪。
罗烈有些好奇,这不是撒谎么?
大舅舅问罗烈,你爱你的妈妈么?
罗烈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他点头了。
大舅舅说,那么,就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能说,谁问你都要摇头!
大舅舅说话的语气是命令的,罗烈点头了,他接受了这个命令,于是这件事真被他烂到了肚子里,跟谁都没有提起过,甚至老罗,甚至小叶子。
你看,有许多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第25章 二十五
有许多事,你永远不需要知道
十二年前的罗烈,还不到十八岁,离他成为罗二还差五年,离他成为罗二爷还差七年。
那时候的他,还和普通的邻家孩子一样,饿了知道回家吃饭,困了知道回家睡觉,难过时也想找妈。
可罗烈的妈不在身边,所以罗烈只能什么事都找自己。
罗烈永远记得那年夏天的那一天。
那年夏天,他被警察扣上了手铐带上了警车,坐上警车的前一瞬,他回头看了看霓虹灯下围观的人群,那里没有他的Randy。
在看守所等待审判的日子,实际很幸福,有地吃饭有地睡觉,还有电视可以看,虽然电视不大,十四寸的黑白电视,还只放一个台,而且只有七点的时候放。
罗烈从来没有这么闲过,闲的都有些发霉。
一个多月后,罗烈的判决书下来了,少年管教,一年零一个月,刨除看守所的三十多天,实际上还不到一年。
去少管所的时候允许家属探望,罗烈又看到了小叶子和罗小妞,小姑娘哭得直抽,罗烈觉得好笑,又不是上刑场,于是罗烈拍了拍自家妹子的脑袋,很是大气的说了句“哭屁,等老子真上刑场的时候再哭!”还没说完被老罗拍了个趔趄。
小叶子脸色不太好,抱起了苦恼的罗小妞,朝罗烈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罗烈想问小叶子,Randy呢,可是想了想,觉得这话问出来就好笑了,一共来了六个人,老罗,大妞,小妞和叶子,外加两个警察。不大的访问室,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眼就看得通透,哪都藏不下第八个人了。
罗烈有一点失望,但是又有些庆幸,这个地方不是他的Randy该来的地方。
探望时间很短,还没等老罗揍完人,罗烈就被戴上手铐再次拷上了警车,直达少管所。一路上看着街边倒退的树木,罗烈突然有些担心老老罗,不知道那个倔老头的会不会记得按时吃降压药,会不会记得喂院子里那几只鸽子,会不会因为……,算了,反正老罗回来了,还带回来了那么可爱的小妞,这些多少能转移转移老老罗的注意力。
罗烈有些伤感,以后他的档案将会比别人多上那么一张,而这薄薄的一张,带来的对他来说可能是山河剧变,他未来的路注定不再会顺逐,罗烈有些害怕,可是他不后悔。
少管所的日子,罗烈以为和看守所差不多,实际上也差不多,简单但是充实。
每天六点钟起床洗漱,六点半到cao场集合开始跑cao,还要喊着口号,认罪伏法,踏实改造,改过自新,重新开始。
七点开始吃早饭,早饭很简单,管够,味道就稍微差一点。八点开始上课,初中没毕业的要去上文化课,初中毕业的要去学法律,各种法,还要写笔记和心得体会。罗烈实际挺感谢这段强制x_ing的学习,这为他踏上成为罗二爷的路途顺利了许多。
中午吃过午饭会休息两小时,下午十六岁以上的要去出工。工作很简单但是也很枯燥,编塑料筐,每人都有任务,每天不少于十五个,每周不少于八十个。
罗烈做事认真,头脑灵活,手脚也利索,两三天就掌握了工作技巧成了熟练工种,塑料坯子在他手里绕来绕去,很快就能编好一个,而且是又紧又密,十五个筐不到四个小时就能完成,剩下的一个多小时就开始偷懒,趁狱警不注意还能趴在桌子上睡会觉。
罗烈干的快,有人满意自然会有人不乐意,同监的几个人就偷偷把罗烈编好的拿到自己那,罗烈不乐意,编好了就交上去,记好数签好名,便回来趴着睡觉。
罗烈的不明白事很快就得罪了那几个人,在狱警的监督下不敢拿罗烈怎么样,回到宿舍就想着法的难为罗烈。
罗烈心大,刚开始不知道,以为新来的就得住外面挨着尿痛,洗漱完了就直接往床上一躺。时间久了就觉出味了,这些人不带他,还处处针对他。列队训练时,趁狱警不注意踹罗烈屁股,吃饭时挑走本来就不多的肥r_ou_,睡觉时故意把脚丫子冲着罗烈的脑袋。
罗烈也不当回事,反正他也想明白了,这一年里,好好改造,出去后虽说兵是当不成了,但是可以读个夜校,找个正经的工作,别再给老老罗添堵了。
可是你躲在麻烦,不见得麻烦不来找你,欺负人是容易上瘾的。这一天不知怎么了,这群十七八的少年抽了什么风,晚上熄灯前非得让罗烈顶尿盆,罗烈没吱声,忍了,这些小子们笑得前仰后合,笑过后又觉得没意思,其中一人站在地中间把腿叉开,指着自己的裤裆,让罗烈钻,罗烈咬牙又忍了!
少年们乐撒了欢,排成一队要罗烈钻,可能是闹的声音太大把狱警招了来,罗烈才避免了这次羞辱。
睡觉时,罗烈数了数床脚的正字,三十二个,快一半了。
第二天这些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罗烈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冰冷。
熄灯后,这些人站成一排,让罗烈在面前蹲着,然后脱下了裤子。
罗烈突然间想起了多年前那声模糊在记忆中的枪声,罗笑了,站了起来,转了转脖子,转了转手腕,活动活动腿脚,笑的有些残忍。
少年们对视了下,突然间有些害怕,可是害怕已经来不及了,罗烈干净利落的一个回旋踢,完美KO了这群外强中干的小弱j-i。
擒贼先擒王,罗烈逮住其中那个领头欺负他的,拎着脖领提溜了起来直接按进了尿盆,溺的差不多了,给扔到了一边,再打量其他人下手。
罗烈的战斗经验可是在街头巷尾被居委会大妈和片警的围追堵截积攒起来的,小弱j-i们发出凄惨的叫声在整个监狱上空不住的徘徊。
狱警进来时,罗烈正将一个试图反抗的人按在身底下,挥舞着拳头,打的那人鼻口蹿血,其他几个人缩在角落里不住的发抖。
狱警试图分开俩人,可是罗烈被压抑许久的煞气这翻腾的厉害,整个人正处于疯魔状态,狱警没了办法,抽出电棍照着罗烈就捅了过去,一顿拳脚打踢,等终于分开来的时候,被罗烈压在身下走的人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而罗烈也倒在地上直吐白沫,俩个人直接被送到了医院急救。
几天后,罗烈的大舅舅和小舅舅来了,大舅舅上来先给罗烈一巴掌,还要再踹时被小舅舅拦住了。
小舅舅问了罗烈一句话,你是想被人欺负还是想欺负人。
罗烈一点都没犹豫。
转天,罗烈就被担架抬上回俄罗斯的火车。在俄罗斯的那一年,罗烈过的挺苦,前三个月因为小腿骨折一直打着石膏,但是不耽误他学些乱七八糟却恐怖凶险的东西,石膏撤了后,腿还跛着,就开始系统的练习打拳,搏击。罗烈那些小混混的打法,,在专业人士面前就跟小孩撒泼似的,进不了场面,只能等着被KO。几个专业教练每天轮番cao练罗烈,罗烈也是下了狠心,半年后勉强能和小舅舅走上个。
皇天不负苦心人,当罗烈能和小舅舅勉强打成平手的时候,他的腿也好利索了,罗烈从大舅舅那借了十万,马不停蹄的回了国。
回国第一件事,花了一万开始打听监狱里那几个人的下落。同监的不算罗烈还有七个人,三个期满出狱,四个继续服刑。官家手里的,罗烈还没本事动,出来的,就有的是手法收拾。
那年,东北某个野林子发生了起不打的火灾,原因是几个年轻人出来打野j-i,不小心引燃了仓库里存放的汽油,等守林员发现的时候,三个人都成碳了。
罗烈看完报纸角落里的关于认尸的不到百字的启示时已经是一周后了。罗烈很认真的逐字逐句的读了几遍,将报纸团了团塞进了垃圾桶,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回家后的罗烈,彻底变了,不再带着女孩嬉闹,不再留恋碟厅游戏厅,他开始思考他的路怎么走。
路,怎么走,罗烈已经没了选择。
那时候,老城区改造已经进了中期,许多曾经见不得人或者被压着的事渐渐被摆上了台面,更多的好处被人上秤,开始按斤按两的开始叫卖。各方势力纷纷想借此挑头,却都没了当初大桥老四的威风,谁都想挣钱,谁都不想被点了花名。
罗烈敢,他没钱没势,但是他有命,他用剩下的钱招了一堆半大的毛小子,直接找到了宋家二姐,三顾茅庐求见这个半百的女人。
许是罗烈心诚,许是罗烈的x_ing格让这个年少失恃少年失怙,如今茕茕孑立的女人想起了什么,总之罗烈二十岁那天,拜天拜地拜了关二爷,九鼎炉上c-h-a了三支高香。
一支,断了三亲六戚。
一支,断了佛心道x_ing。
一支,断了前尘旧梦。
罗烈,开始了属于他的踽踽独行。
第26章 二十六
这些谁都不需要知道,就连时间都会忘记。
时间都会忘记,而我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开始思念,学会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