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黄昏,他们去了地坛。到地坛去其实是意外,刚好经过的时候才发现是地坛,因为新严突然想起来史铁生的《我与地坛》,所以他们就进去逛了一下。相对于北京的很多景点,地坛就不那么有名了,所以门票也很便宜。那个时候夜幕正降临,新严拿着相机,看着天边呈现渐变层次的晚霞,易光觉得这一幕太美了,就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之后这一张被他设置成手机壁纸,一直用了好多年。
从北京回来后,他们继续上班,周末会去孤儿院帮忙,还去了几次游泳馆,易光也终于能游得不错了。快乐的暑假总是过得很快。就在新严以为这个暑假会这么善始善终的时候,戏剧x_ing出现了。
开学前一周,易光就已经结束了实习,开始为大学新生报到做准备。开学前一天,东西都收拾好了,林武全约易光最后再出去大搓一顿。
“你们先点菜吃,我待会下班后就过去。”新严在电话里说。
“叔叔你慢慢来没关系,买单前到就可以了。”隔着易光,林武全故意大声嚷嚷。吴小芳抿嘴笑。
“哈哈,必须的。”
他们约饭的地方离公司并不是很远,开车十来分钟就能到,易光估计菜上齐新严也差不多该到了,不想菜都吃了一半了还不见人。
看易光频频看手机,林武全知道在叔叔来之前这个老爸控大概是不会安安心心吃东西的了。“会不会是路上塞车了?”
“有可能。”易光虽然这样回答,心里却想如果真是塞车,新严一定会打电话或发短信跟他说的。他很能体谅别人的心情,不会让人干等着。
吴小芳心细地察觉到易光的忧虑,建议道:“你不如再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铃声响,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易光皱眉,这很异常。难道新严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怎么了?”林武全问,吴小芳也一起看着他。
易光没回答,又一次拨通号码。这次在响了七八声之后终于有人接了。“小光啊,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暂时过不去了。”
易光听到那边好像有□□声,有点不安,问:“你在哪里?”
“我在XX医院……”听到医院两字,易光脑里轰隆一声,心脏一紧,思维仿佛停滞了一瞬,差点没听见新严接着说:“出公司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摔倒了,我就把他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检查。”
“你没事吧?”易光问。
“我没事呀。”新严听易光的语气,猜想他是没理解他刚才的话,又解释了一遍,“是一个老人摔倒了,我只是把他送到医院,我一点事都没有的。你们先吃着,等这边处理完了我就过去。”
另外两人看易光打着电话突然就脸色煞白,一副紧张的样子,等到他挂了电话,赶紧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送一个摔倒的老人去医院。”顿了一下,易光突然站了起来,“抱歉,我还是去看看,你们吃吧。”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就冲了出去。
林武全赶紧说:“我们跟你一起……”
“不用……”声音已经很远了。
医生帮老人做了检查,老人的家属也到了,新严说明了情况之后,也就离开了。
刚到了医院一楼大厅,新严就感到有个人影冲自己跑过来,刚看清是小光,还没来得及叫他,易光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真的没事吧?”
新严觉得又惊讶又好笑。惊讶的是小光居然跑到医院来了,他可是很讨厌医院的;好笑的是明明跟他说了自己没事,他还一脸紧张。
新严笑着说:“我没事。我正准备去跟你们吃饭呢。”
易光看着新严的笑容,一把抱住他。“我讨厌医院。”
这样可不行啊。新严正想着需要好好疏导小光对于医院的偏见,易光已经一把拉起他的手往外走了,“我们回家。”
“小光,等等。”两人在医院门口停下,新严郑重地说,“小光,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吧,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医院?”
易光沉默。
“是人都会生病,生病就需要上医院、看医生,你这样拒绝医院是不好的。”
易光依然沉默。
新严叹口气,“如果今天是我生病或者出了意外进医院呢?”
易光猛抬起头紧紧盯着新严,双眼已经有一点点发红了。“你不要说这种话。”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就是不准你说这种话,”小光此时的倔强与去年那个时候很相像,脆弱、无助、故作坚强,“妈妈就是在医院……”
新严恍然大悟,走过去抱住易光,心疼道:“我不会离开你。”
易光回抱新严,按在他后背的手逐渐用力。他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调整易光的情绪,也为了弥补今晚的大餐失约,新严亲自煎了牛扒,还开了一支红酒。
易光喝了两口红酒,说不习惯,自己改喝啤酒,还频频劝酒,一时出现红酒与啤酒交杯。
因为隔天就要到大学报到了,两人的话题也一直围绕着大学生活展开。
新严又喝了一口,看着易光,有点开玩笑地说:“你就要开始住校了,你一走,我又得一个人住了,有点寂寞啊。”
易光看他脸红眼迷离,已经微醉了。呵,说的话是在玩火,在他面前展现这副神情更是在玩火。不过,就算新严不玩火,他这把火也已经烧起来了,□□无边。
易光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新严。等到新严同他四目相对时,易光问:“新严哥,你还记得答应过我,如果我考上大学要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新严也放下酒杯,笑一笑,“当然记得,你想告诉我了吗?是什么?”
易光站起来,走到新严身边,新严仰头看他,却见他俯下身来,把带着啤酒味的嘴唇印在红酒味的双唇上。
“哐当!”易光被猛然用力推出几步远,桌上的酒杯倾倒,红酒洒在桌面,流到餐桌边缘,低落在地板上。
“你在干什么?”新严一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易光站稳之后,直直面对着他,食指在嘴唇上抹过,似是回味。“我的愿望就是,跟你成为恋人。”
“荒唐!”新严低吼,“我是你爸!!!”
“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新严睁大双眼,“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了,就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爸,所以妈妈才要跟你离婚。”
新严滞了一下,知道不能瞒了,“就……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从法律上讲我还是你爸。”现在他很后悔一直纵容他喊他“哥”,称呼实在是一种暗示。
易光皱眉,迈进一步,气势陡增。“我不管,我喜欢你,我就是要让你做我的恋人。你答应要实现我的愿望的。”
新严条件反s_h_è 地后退了两步。听到这样意外的告白,新严脑里好像闪过千万个念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知道一片混乱,心脏狂跳,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话,“你不是喜欢那个女同学的吗?”
“她是我找来骗你的。”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想让你知道。我本来想再忍耐几年的,等到我能够平等地与你对话为止,但是今天,医院的这件事让我意识到,谁都没法保证明天跟意外哪个先来,我怕老天不给我机会。所以,我今天就要你。”易光又迈进了两步。
新严脑里一个响雷,“站住!”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
要我?什么意思?
“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真相,那我会远远躲开,但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我就绝不会放手。”说着,易光快速逼近新严,新严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易光双手撑在墙壁上,断了新严的退路。“人生不可把握的事情本就太多,难道还要制造更多的遗憾吗?”
被圈住的新严瞬间感到恐慌,这样近距离的压迫感使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明明前不久还认为他是个孩子,怎么突然就长得比他高了,具有侵略x_ing了。
“我们根本不可能。x_ing别、年龄,还是父子。”
“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易光心里“啧”了一声,双手捧住新严的脸就一个强吻。新严强烈挣扎,易光也只是蜻蜓点水一下。“你有多久没有跟人接吻了?”新严沉默。
“人生很短,你甘心就这样一辈子错过爱情吗?”爱情嗬……
“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走进你的内心吗?”……
易光环抱住新严,在他耳边诉求:“今晚,你让我做一次吧?”
就算酒已醒了七八分,新严依然无力挣脱圈禁。
“……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儿子。”
易光正亲吻着新严的耳朵,听到这一句停下了动作,稍稍放开了怀中人,去与他四目相对。新严现在的表情跟当初在酒吧后巷的那个表情十分相像,是易光最不想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