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刘府的刘琮刘少爷吗?他……”小厮听李朗一问,张口便答。
“来福!”王父突然喝住了小厮,“刘琮与我儿乃是同窗,但是交交甚浅,听说,他家也已请了专门帮手探查刘琮失踪一事。”
“……如果是一前一后失踪,又是一个私塾的学生,说不定会有什么联系,彼此互通消息,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不必了!”王父果断否决,李朗不解的看着他,见他面上浮现出隐隐的厌恶之色。王父注意到李朗的目光,面色立刻缓和,道,“刘家与我家在生意上有点不对付,这件事情,我们都想分开查探,请小哥也不要旁生支节。”
“……”
李朗扔了苹果核,在身上擦了擦手,环顾屋内,他走到西窗边上,打开窗户,一只胳膊搭在窗框,探身向外看去,西窗前方不远处便是院墙,下面是条小街。再向左右两边看去,庭院杨柳依依,左边院内一颗参天梧桐,春光正照耀着它丰茂的淡绿新叶。
“对了,王老爷,不知家中是否有王少爷的画像,我想认一下少爷的样貌。”李朗突然想到此事,转身向屋内的人说道。
“哦,对对,来福,去叫阿彬把少爷的画像找来。”来福依言离开。
“王老爷,我想再比对一下今早那个纸条上少爷的字迹。”
接过字条,李朗走到案边翻开手札,拿着纸条对照了一下,他虽不是笔迹鉴定高手,但两边字迹,从笔锋到架构走势都非常相似,确实很像出自一人手笔。
李朗看的仔细,纸条都凑到了眼前,纸条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到鼻尖,他用力嗅了嗅,又在屋里到处看了看,问道,“王老爷,这飞鸽传书的鸽子现在何处?”
“唉,今早鸽子落到门口,来福发现字条,只顾拿着进屋找我们,等我们再出门找鸽子,那鸽子早就飞了。”
“那这字条之事,是否已上报官府?”
“这早上刚收到,你就来了,还没来得及报官。”
“哦,”李朗抱着胳膊再次伸手摸了摸下巴,“那这张字条,从拿到以后,一直放在何处?”
“来福拿给我后,我就一直揣在袖笼。”
李朗听闻,走到王父面前,拎起他的袖子左闻右闻起来,袖子闻完,又凑到他衣服其他地方闻闻,王父被贴的这么近闻来闻去,不由得往后闪躲,想推李朗。
“啊——!”正在这时,来福和阿彬正好上了楼来,阿彬吓得差点把少爷画像掉落地上。
李朗收了手,王父面上窘迫的整了整衣服,干咳了一声,“小哥这是何意?”
“我想到一些事情,想验证一下。”
“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还没有。”有一丝丝头绪,但是都是猜测,还是不说为妙。
李朗将字条还给王父,走到来福和阿彬身边,突然抓起来福的手又闻了闻,把来福下了一大跳。
“给我看一下王少爷的画像吧。”
“是。”阿彬展开画像。画上一介书生,斯斯文文,朱唇轻点,眉目清淡,竟有些女子的秀气。
“哟,没想到王少爷长得如此眉清目秀。”李朗不禁感叹。
“咱家少爷可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阿彬道,他看着李朗的脸,总觉得有些面熟,突然灵光一现,“啊!你是岚山先生,那*你被胡铁匠在街上追赶,我正巧路过旁观。你,你,老爷,他是李朗本人,不是他家破案的家仆!”阿彬扭头向王老爷叫到。
“嘿嘿……”
李朗不用扭头看,都知道满屋人此刻应该都黑了脸。
“李先生,我儿失踪至今,家人焦急万分,只想借助你家家仆破案能力,帮忙寻人。你不愿借人也罢,为何要戏弄老夫!”
“我……”
“来福,阿彬,送客!” 王父想到李朗刚才的举动,更觉气愤,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朗被撵出王府。
他理了理被推搡乱的衣服,还想冲上去理论一番,回应他的是关门的重响。
李朗心有不甘,想了一想,转身去了王府西窗对着的小街。
小街靠近王府后墙的地方有个小摊,一个阿婆在卖泥娃娃,李朗走到摊前,看到一个青衣男娃娃,圆滚滚的身材,浓眉大眼,咧嘴笑着,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青铭那张表情甚少的脸。他拿起娃娃,掏钱买下,随口道,“阿婆,你在这里摆摊多久了?”
“好几年啦,我家的娃娃都是自己家里烧出来的,在锡城可找不到第二家一样的式样。”阿婆边收钱边回答。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到对面墙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呀?”
阿婆抬眼看了一下李朗,似乎有些警惕。李朗朝她灿烂一笑,他长得模样周正,露出一口白牙,妇人见了总是喜爱。
“特别的事啊,我倒没注意。”阿婆想了想,指着王家书房小楼道,“哦,前段时间,那个楼上传出过很大的吵闹声,好像是王家老爷在骂他儿子,说什么‘再不许’、‘脸都让你丢尽了’,什么的。”
“大概是什么时候吵的?还说了什么吗?”
“大概十多天前吧。”阿婆眯着眼想了想,“人老了,耳背,也没听清多少。”
“那,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了,哦,要说特别,王家少爷好像冬天很喜欢靠在那个窗户边上看风景。这几年冬天,每月初一、十五,白天总是能看到他在窗户边上靠着,有时候一靠能靠好久。我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他长什么样,据说他是个美男子,有些闺女小姐的,发现这个事情,凑着时间到小街这边来围观呢。”
李朗心里笑了一下,有什么美的,那种病秧子式的美男子,哪有青铭那种清俊不失男子气的长相好看。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今天怎么总是会想起青铭,兀自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王少爷靠在窗边,一般都在看什么呢?”
“这我哪知道,他就是这样斜倚着窗子看呗。”阿婆背过身做了个示意,右手托腮,向左看去。
“他看的是那边?”李朗指向王府院中梧桐树那个方向。
“是了是了,小相公,还要不要再看看娃娃?”阿婆有点不耐烦起来。
“哦,不用了。”李朗转身离开小摊。
一路向左,走到了王府隔壁的宅子,后门一个小小的门匾上写着“刘府”。
这西街也就一个“刘府”,原来王刘两家竟住隔壁。要是有什么机会可以去刘府再打探一下就好了。
李朗左右一看,小街上,位于两家之间,有棵大槐树,树枝繁茂。他心下一动,跑到树下,手脚并用,连蹬带扒,蹭蹭爬到了树半梢。向下看去,刘府后院和王家风格接近,都是水榭楼亭、春花盛开,一座小楼和王家书楼相对而立,俯瞰下去,小楼二楼这面正好是廊檐,沿着栏杆的座椅上摆着一套茶具,似乎有人经常倚栏喝茶。
他还想再看仔细一点,突然一声呵斥传来,“喂!你在干什么?”原来是刘府后院的家丁抬头发现了他,呵斥间已经冲到后门,眼看就要出来抓他。
李朗惊慌失措,脚下一滑,直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第15章 第十四章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李朗在下落中被人稳稳托住,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好闻的男子气息混杂着Cao木味的药香传到鼻尖,李朗只觉眼前恍惚晃动,瞬间已被来人带着跃上刘府对面小街的围墙,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到了围墙另一边的街角。
“小少爷,您没事吧?”青铭将李朗放下,帮他衣服从上理到下,最后半跪在地上把他衣摆拉好,手碰到李朗的四肢关节时,轻轻试探着他是否有损伤。
“青铭,你怎么来了?”李朗心中欢喜,把青铭从地上扶起,继而开始恼火,“你不是答应我在家好好待着么,又不听话!”
“属下知错,请小少爷责罚。”青铭低头答道。
“知错知错,我看你是毫不知错!”李朗见青铭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服有些偏小,露出他精瘦的脚踝。
罢了罢了,既然彼此不放心,那不如把人圈在身边好了。李朗心中一叹,伸手去搭青铭的肩,想把他掰过来检查一下后背。手刚伸到青铭耳边,青铭就抬起了脸,向他手边迎去。
“……”李朗一愣,“你干嘛?”
“小少爷不是要掌属下的嘴吗?”青铭也是一愣。
“我干嘛要掌你的嘴,我是想让你转身,看看你的后背。”
“……”
李朗本觉得这驴头不对马嘴的甚是好笑,可转念一想,自己原以为这人每次请罪,都是例行公事的嘴边话,自己还被这话噎了不少次,可原来,他真的是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青铭,你以前,会经常被罚吗?”
“属下愚钝,照顾主人如有不周,自当领罚。”青铭又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声音。
才不愚钝呢,明明是那么聪敏厉害的人,李朗心想,“青铭,你刚才救我有没有弄裂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