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与藏品一样,总会慢慢汇集流通,最后为少数人所得,这些收藏家手中琳琅满目,单是自己收藏赏玩,总会有所遗憾,又不舍得拿出来捐献,所以就有了这种私人x_ing质的展览会,对外开放珍藏,供公众观赏,满足自己的分享心理和成就感,说到底,也跟小孩子有了新奇玩具想要拿出来跟小伙伴炫耀的心思差不多。
冬至低头看自己在门口顺手拿来的展品目录手册,今天的展品比较杂,唐宋元明清都有,更有少数再往前的秦汉,主要以瓷器和书画为主,也有一些古代珠宝。后者华丽璀璨,各种宝石镶嵌,色彩缤纷,最得参观者喜爱,许多人在珠宝展柜流连不去,纷纷拿起相机拍照。
刘清波安静了一会儿,就开始忍不住吐槽了:“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赝品……卧槽!你看那边,还说是成化斗彩j-i缸杯,笑死了个人好吗!现在外头都炒到什么价位了你知道吗,价值上亿的东西他就这么放在这里,隔着一层玻璃,让所有人来看?要我看,顶多是乾隆年间的仿制品!”
比起刘清波这种吐槽型的客人,冬至还真就在认真观赏藏品。
画画出身的他更看重每件藏品的线条和色彩,对着瓷器上面的图案,他也能站着一动不动看老半天。
这里头固然像刘清波说的,可能有赝品混杂其中,但就算是赝品,也能以假乱真,最起码做工足够细腻,当作一件艺术品来欣赏也足够了。
刘清波见他半天不动,不耐烦等,自己就先把展厅逛了个遍,结果回头一看,冬至那家伙还没挪动几步,就走过去催他。
“一堆赝品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这幅画。”冬至道。
他说的是眼前一幅山水画,画者名不见经传,根据旁边的介绍,这位画家名叫魏琨,是明朝永乐年间人士,这幅画是永乐十九年,他路过少华山脚下,看见奇峰落日,秋高叠翠,有感而画,旁边还有两句题诗。
平平无奇的山水画。
笔法意境之类的,刘清波没有艺术细胞,看不出来,但从作者的名头可以推测,这幅画在绘画史上一定没什么地位,顶多也就是因为年代久远,保存完好,还值点钱。
但冬至这个家伙,还不至于无聊到在这种小事上捉弄他,刘清波捺下不耐烦,认认真真把画端详了一遍,还真就让他看出点什么来。
“你是说,这个?”他指着山林边一处乱石道。
山脚下有一处山林,水从山顶流下,逐渐平缓,在山下化为溪流,片片红叶落在溪流,也落在溪流中的石上,颇有点静水流深的感觉,其中一块大石头边上还歪歪立着一块石碑,半截在土里,半截在地上,像是被大雨冲倒,看着像墓碑,又不大像,因为旁边没有坟堆,也没人会把坟堆放在溪水边上的。
冬至点点头:“你仔细看看上面的字。”
魏琨这幅画,画得十足用心,具体就体现在他对细节的临摹和展现,凑近看还能看见树石的纹路,飞鸟的羽毛,非但如此,连露在外面的半截石碑上的符文,他都如实刻画出来。
刘清波眯着眼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他们在银川地底祭坛里发现的石碑,上面正是这种符箓!
虽然石碑还有一半埋在土里,画家没有把土里那半截石碑也挖出来画上,但刘清波确认自己不会认错,因为当时从银川回来之后,龙深在让人将祭坛重新封印之前,特地把石碑上的符文拓下来,作为内部传阅的资料,供他们研究,众人虽然还不解符文之意,但对它也算十分眼熟了,这一看立马就能回忆出来。
刘清波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捉弄一下陈国良,居然有了这种惊天大发现。
第93章
冬至的心情其实跟他差不多,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半天才算缓过来。
“这幅画是拍卖品吗?”刘清波定了定神问道。
冬至翻了一下拍卖目录:“不在拍卖的目录里。”
刘清波毫不犹豫道:“找到画作的主人,把它买下来!”
只要出价够高,他就不信这世上有不能卖的东西。
冬至:“我们还不清楚卖家的情况,先打听看看再说,下午还有拍卖会,不着急。”
刘清波把画作旁边的介绍又看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写藏品主人。
他找到这一层巡逻的安保人员询问,对方也一问三不知。
冬至拉住他:“你别心急,让别人看出我们对这幅画过于在意也不好,有个人说不定会知道。”
比如说刚才招待他们的那位年轻女士。
对方虽然只负责来宾招待,但肯定对这个会展有一定了解,适合先旁敲侧击问一下。
冬至笑嘻嘻:“老刘啊,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刘清波:“……凭什么是我?”
冬至一脸无辜:“你看起来比我更像高富帅啊!”
刘清波绝不承认自己被这句话奉承得有那么一丝得意,他勉为其难道:“我这是为了特管局的工作。”
冬至毫不吝啬地给他堆高帽:“那是,你这思想觉悟没得说,咱们这一届里就数你最高了!”
刘清波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结果不到十分钟,就满脸晦气地回来。
“不至于吧,你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冬至觉得不可思议。
刘清波翻了个白眼:“是那女人太不好沟通了。”
冬至道:“她说什么了?”
刘清波没好气:“我问她这幅画的主人是谁,她说凡是没有署名的,都是主人不愿意公开的,她也不能透露。我就说如果她告诉我,我就请她吃饭,给她两千美金,谁知这女人还拉下脸,给我脸色看!”
冬至扶额:“你这么说,人家怎么可能告诉你!”
刘清波嗤之以鼻:“所以我说,这女人太虚伪了,听见我要请她吃饭,明明都露出笑脸了,还非要露出富贵不能 y- ín 的样子!”
冬至唏嘘道:“你要是不说请她吃饭,可能反而好点。她以为你要追求她,谁知道你只是想与她做一桩买卖,虽然爱情也是交易,却是一场浪漫的交易,有些人可以把浪漫等同金钱,有些人却不愿妥协。我去试试吧!”
刘清波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这些话是谁说的?”
冬至摆摆手,一副大隐隐于世,事了拂衣去的姿态:“冬·柴可夫斯基·至。”
刘清波:……
他本来以为冬至会铩羽而归,没想到对方很快回来,面带春风。
“成了?”
冬至笑嘻嘻:“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这幅画的主人就是活动举办方之一,向牧。”
刘清波不信道:“你怎么说动她的?”
冬至拍拍他:“多亏有你当垫背,我就说你没追过女孩子,回来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托我过去道歉,还在附近一家米其林三星订了位置,请她务必赏光驾临。”
刘清波:……
他简直有种想把眼前这个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冲动。
冬至陪笑:“冷静,冷静,你就当是为了国家建设牺牲色相了,这么一想是不是顿时觉得自己形象高大起来?”
刘清波咬着腮帮子笑:“并、没、有!”
冬至给他分析:“刚才要是我先过去,你也就不用去第二回 了,是你先办砸的,那我也只能给你找补了。好了不要纠结这种小事,总而言之,待会儿酒会的时候,向牧作为主办人应该也会到场。我们先找到他,跟他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把画直接买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就最好了,不行再看情况而定吧。”
刘清波斜睨他一眼:“我不想跟那女人吃饭,你自己看着办!”
冬至道:“行行行,大不了你过去点菜买单,我中途给你打电话,让你早点走……”
有了这样的发现,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再看展,就四处随意走走,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时分,过来免费看展的游客逐渐离去,冬至他们这些交了保证金的,都被邀请到楼上享用酒会。
酒会食物的规格不错,好酒也有不少,这是一个绝佳的交际场合,不少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冬至与刘清波两人分开,各自寻找向牧的踪迹,冬至很快就看见几名男女围住的那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像他在网上搜索到的向牧。
他端着酒杯若无其事走过去,假意被他们的聊天内容所吸引,停住脚步在旁边听。
几个人聊的是最近古玩的市场行情与未来前景,隔行如隔山,冬至听得十分无聊,又不能走开,只好继续厚着脸皮听下去。
冷不防向牧忽然道:“这位先生,你是刚进这个圈子吧?”
冬至眨眨眼,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就笑道:“是啊,但其实我也就好个书画而已,久闻向先生大名,听说您今天在这里办展,赶紧就过来开开眼界,外加聆听教诲了!”
向牧也笑了,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对方压根不是古玩圈子里的,也不挑破。
“怎么称呼?”
“冬,冬天的冬。”
“冬先生,来者是客,不知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冬至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实不相瞒,其实喜欢书画的不是我,是我爷爷,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没法子到处跑,就只能让我当当跑腿的,今天过来之后,我看见一幅画,应该十分合他老人家的心意,听说那副画的主人是您,所以冒昧过来,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