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又是新旧壁灯交换时,面前的环境却突然有了变化。
前面似乎已到了这条长廊的尽头,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转弯处。不知怎的,心跳倏忽变快,落下的脚步也充满了犹豫不决。
终于,在他踏出最后一步,即将转过转弯时,所有的灯都灭了。
就如同它们突然亮起一般,灭的悄无声息。整个长廊,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有丝毫光亮的情况下,温辞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伸出手去尝试着触碰右侧的墙壁。只是,他伸出去的手有点抖。
人在绝对黑暗和安静的情况下,五识都会变得异常敏感。他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浓稠起来,似乎就腻在他身边一般,这种不舒服的环境里,难免总让他产生身边有人的错觉,他清楚肯定没有,但是又忍不住去想象。
好想跑回到起点,至少那里是安全的。但是绝对不行,现在已经没有灯光了,他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如果回去了,就很难再有勇气前进了。而在这里,空有他一人,他又能熬多久呢,终究逃不过一死。
他定了定心神,慢慢闭上了眼睛。反正看不见了,索x_ing不去看。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始暗示自己,“我所在的环境是光明的,只是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调整自己的心跳,一边调整,一边努力想象。
终于感觉好了一些,温辞又开始前进。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碰到了一个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正横在他的脖子前。心里虽已有了猜测,但是当伸出手去确认了那件东西时,他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竟是一条极锐利的铁丝。可以想象,如果他刚刚没有抑制住不安,发狂一样地跑过来的话… …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游戏,自己真的可能会死。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处境。
但不知为何,心中猜测得到证实,他反而如尘埃落地,彻底轻松了起来。最多不过一死,又有何惧。
黑暗里,温辞居然轻轻地笑了。他倒要看看,这场游戏还有什么花样。
由于不知前方到底还有什么陷阱,他每走一步都小心起来,甚至右手也不敢再完全贴于墙壁上,而是只用一根手指轻轻触着。
果如他所料,这条长廊,他不知走了多久,陷阱无数。或是地上的针阵,或是墙上的刀尖,还有时不时从墙壁喷出的火焰。简直花样繁多,足见游戏方确实煞费苦心,既欲置其于死地,又皆留了生机。
直到感觉右边的墙壁空了,又是一个转角处。温辞刚要迈步,只觉心猛烈一颤,他连忙收脚,就听得面前无数锋利刀刃破空之声。他若快一步,这些刀刃就不是无功而返了。
但还未待他松口气,又是一阵凉意,温辞连忙蹲下。两颗巨大的流星锤从他头上呼啸而过,交错时,带着森森的回响。
但也只是一瞬,这些声音又全都消失不见。他不敢起身,闭紧了眼睛,仔细听身旁的响动。忽然,头顶极微弱的一丝声响,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是不是幻听,身体已本能地一个侧翻。
“咚”,厚重的圆柱落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似乎连整个空间都被震得晃了一晃。
然而,也在这一瞬间,长廊内所有壁灯齐齐亮起。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温辞一时不适地闭了下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面前已到了长廊的尽头。在几步之外,是一扇极其古朴的黑色雕花大门。
他走上前,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试探着碰了碰门的把手,确定了都无异样,这才慢慢地打开了大门。
极其有远见地向右一闪,躲过了从门□□过来的利箭后,温辞这才慢慢踱进了门内的房间。
其实不该说是房间,说是个场馆更为恰当。场馆很大,共有四层,上下层间以木质楼梯相连。馆内无灯,但不黑暗,馆壁上烛火奕奕,馆中央亦竖了几盏宫灯。只是这摇曳着的光明,更显得整个环境安静诡异。
他不敢乱动,只能暗暗观察,但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便听得自己前方一阵响动,他下意识就是一躲,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刀剑袭来。声源处的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扇门,而刚刚推开门步入了场馆的那个人,也正在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灯光绰约,虽不足以看清相貌,但观其体态却能分辨得出,这是个男子。
果然,来人开口,声音温柔,透着沉静:“你是人是鬼?”
能这么问,看来不是游戏方的人了,换而言之,应该是和自己处境相同。
“当然是人了,”温辞笑,“放心好了,这里不是y-in曹地府。”
男子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确实有点奇怪,连忙尴尬道:“抱歉,我有些紧张过度了。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穿过长廊进到这里的。”
“哦,”男子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将目光落回了温辞身上,“我叫苏临淮,不知你,怎么称呼?”
“温辞。”
苏临淮继续询问:“你对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温辞诚实道:“没有,只是好像脑海里有什么,游戏这类的词闪来闪去。”
“我也差不多,”苏临淮叹了口气,“我连自己在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都记不得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看来都是如此。
温辞没有接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冷,但就在这时,苏临淮身侧也是一声响动,然后一人从墙后走了出来。
比之苏临淮,这个人就有点意思了。
来人竟身着一身劲装,背负长刀,淡淡扫过来的目光里似乎都浸着一股寒气。
看样子,这个游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原来不止现代人,连古人都请来了么。
只是这刀客却并不说话,简单扫了他二人一眼后,便坐在了地上,竟练起了功。
他不说话,温辞与苏临淮也都不想多问,亦是纷纷坐了下来,开始恢复体力。
虽然局势并不明朗,却可以想见,前面的情况,必然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
***
温辞倚着墙静静地恢复体力,偶尔打量一下面前这些人。
自刀客进入空间后的半小时内,接连又有几十名玩家进入馆内。场馆不小,但因大家进来后都不发一言地在一楼随便找了地方坐下,导致整个馆内气氛压抑地惊人。
温辞抬眼环视了一周,倒发现了件有趣的事。这馆里的人,远的相貌看不真切,但是离得近的居然各个都面容姣好,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难不成,这个游戏是看脸来的么?
他这面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自然也有人坐不住了,刚开始只是模糊的嘟囔,后来便有人直接叫出声:“各位,这里有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问话这人一身墨色直裾,看上去像是个书生,但却没什么斯文的感觉,倒有些憨直。
有人抬眼回道:“我们如果知道的话,还会坐在这里傻等着吗?”
温辞看了看这个回答他的人,心中一阵无语。一个穿着迷彩装的现代人和一个穿着汉服的古代人居然能顺畅对话,而且还不是在拍电影… … 这场面还真是玄幻。
只不过,这场景在这个空间中倒真没显得多另类,因为这里比他们俩更奇怪的大有人在。就这么简略地扫过去,有穿古装的,有穿道袍的,还有穿魔法袍的。简直应有尽有。
温辞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游戏恐怖,现在却觉得玄幻感更多一些。
许是因为那两个人终于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沉默,继二人之后,又有人开了口,气氛也从惊惧变为了焦躁。
“你们怎么都打扮的这么奇怪?是刚刚拍完戏过来的么?”这次开口的是个女人,穿着休闲装,明显是个现代人。
“什么是拍戏?”
“啊?”
简直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你笑什么?”
温辞正在看好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侧过身,身旁一个俊秀男子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不过,这个“一脸奇怪”,纯属是温辞联系上他的问题以及他此时的眼神猜测出来的。现实是,这个人根本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带着点冷漠。
也难怪这人会觉得奇怪,他背负长弓、箭袋,一身古人装束,在他眼里,估计温辞从头到脚都奇怪的要死,更何况他还笑的这么不应景。
“随便笑笑,不要在意。”温辞看了下,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便也放松了些,“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男子摇头:“不记得了。”
温辞顿了顿,又道:“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记得。”
“… …”温辞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对方的下文,“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楚衡无。”
“我叫温辞。”
“哦。”
“你那里,什么年号?”
“天德十一年。”楚衡无反问,“你们那里呢?”
“没有年号。”看见对方又是那种强烈不相信的眼神,温辞连忙强调,“真的,我们这里不用这种纪年方式。”
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人似乎也熟了一些,包括之前的苏临淮也走过来随意和温辞交谈了几句。
只不过自苏临淮过来之后,楚衡无倒是不再说话了。他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杵在旁边,却也不离开。气氛一时很是尴尬,好在温辞两人还都算淡定,坚强地忍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