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贺情一偏过头,就看到应与将的侧脸,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好看,电影偏昏黄的色调斜斜地透过挡风玻璃打进来,覆上他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鼻尖,刀刻般的下巴,光圈儿一直绕上喉结,深入到颈下锁骨……
五官轮廓,全化到心坎儿上。
看着那弧度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贺情心中百感交集,万千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也只是愣愣地“嗯”了一声。
应与将现在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眼里的寒光似乎都要把贺情冻死:“为什么瞒这么多天不跟我说?”
贺情难得正面跟他刚起来:“我自己能解决好。”
应与将冷笑:“你的解决方式是什么?坐出租,吃盒饭,天天没命地上班,车也没了,硬扛?五号那天晚上我说来找你,你说你忙,结果呢,你在你公司,一个人待到十二点半,整栋楼灯都关完了,然后跟我说,你在家洗热水澡。”
贺情急了,手撑着椅背坐起身来:“你就在楼下看着我?”
“我他妈能不看着你吗。”
应与将喘了口气,眉心紧拧着,双眼直直地盯着大屏幕上的人影,继续说:“你有秘密,我怕逼着你怕你难受,又怕你不难受。”
贺情一瞪眼:“怕我不难受?”
应与将手紧握成拳,眼神深邃了几分,沉声道:“我怕你这么多天不怎么见着我,心里不难受。”
“你……我……我靠……”
应与将这句话,贺情完全慌了阵脚,他这几天不敢见应与将完全只考虑到自己了,其他的想都没想,也没想过应与将见不到他能脑子里想法多成这样……
应与将闭着眼,想了一下贺情这几天的傻`逼境遇,也没去细想盘古的事儿,只是低声说:“叔叔想怎么样,我都能接受,但我不能让你吃苦。”
听完这句,贺情都要跳脚了:“这他妈是两个人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你能挑担子我怎么就不能了?”
应与将伸手拨了拨贺情微微发红的耳尖,哑着嗓说:“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事儿我瞒着你,我就是不想你管……”
把喉间的叹气狠狠地压了下去,应与将没去听贺情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也不想听,只是深呼吸一口气,把手伸到副驾驶上,抓过贺情放在腿上的手往这边拉。
贺情没办法,挪屁股又往旁边坐了些,就差点儿没一屁股坐上中控台了。
努力观察着应与将的表情,贺情冷静地说:“你有话好好说啊?好生说才有好生活……”
“看片儿吧,甭说了。”
下一秒,应与将低垂着眼,攥着贺情的手。
掌心对叠,再一扣住。
两个人的手,就这么牢牢紧握住了。
贺情都要炸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真有心情看爱情片儿。
他还没来得及把身子坐正,抬眼去看悬挂着的电影大屏幕,就听到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轻飘飘入耳。
“对我来说,远离你,哪怕一小步,都是在误入歧途。”
老一辈的人啊,觉得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是走了弯路,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句台词才是贺情心里想说的。
他再去看应与将,还是那么酷,紧紧盯着前方,握着自己的手的力度却大了点儿。
就是那种让人心安的力度。
是那种让人想跟在他身后撒欢儿撒野,走一段漫漫长路的力度。
贺情忽然就想到之前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朋友发的,一个日本俳句诗人的一句话。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
(祝我的小姐姐们节日快乐,吃到最甜的苹果!
应广大群众要求,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栽圣诞树,挖坑埋自己中……)
第五十六章
电影结束了,贺情也差不多睡醒了。
他醒了一睁眼,双目略微有些无神地看着前挡风玻璃上隐约可见的,正在滚动的演职员表,半侧过脸来,咬住下唇,道:“哥哥……”
应与将眉头一跳,被嗲得不行,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了会儿,心下有点儿轻飘飘地,淡淡地“嗯”了一声。
贺情彻底转过面儿来,神情十分严肃:“我梦到我被绑架了。”
应与将又“嗯”一声,稍微斜了半边身子,越过中控台去,伸手解了贺情的安全带按扣,说:“是你安全带系太紧了。”
啊?
紧接着,贺情腹部的约束感确实一瞬间被释放开了,于是他半躺在副驾驶椅上扭了会儿,又叨叨一句:“梦里你为什么不救我?”
应与将:“……”
他实在无言以对,这等着贺情睡醒的空档,周围停的车都差不多走了个完,随着车旁最后一辆同样车身庞大的陆地巡洋舰轰鸣而去,应与将踩上了刹车摁下启动,打燃了火。
贺情一睡醒就二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自己这车的靠背本来就偏直,半躺着扣安全带确实不太舒服。
他忽然想起冬天的时候有次贺情穿得太多,白色的羽绒服帽子往头上一戴,跟个爱斯基摩人来成都旅游似的,一坐上车,差点儿没被自己系的安全带勒个半死。
当天夜里,贺情没管那么多,跟着应与将回了望江名门,第二天一大早折腾得浑身都疼,趴在浴室门边儿,推了玻璃门,有气无力地说:“你他妈怎么这么精神,四点半才睡,才八点就起来了……”
“你还有力气去上班,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说完,半`裸着上身,抓过搭在浴室门把上的浴巾缠在腰间,应与将嘴唇周围还涂抹着一圈儿剃须泡沫,贺情手撑在洗漱台上,倾身去闻,满鼻子的青柠味儿。
紧接着听到应与将低声一笑,解下腰间的浴巾,围绕过贺情的后腰,捻住两边往自己身前一带,贺情整个人也跟着扑到了他胸前。
他盯着贺情忽闪的眼睫,眼角的那颗痣沾了些水光更显灵动,忍不住低下头想往前凑些,突然意识到唇边还有一圈儿青柠泡沫没擦,停顿了动作,同时也被贺情曲起手肘给挡在了身前。
贺情那么大个小伙儿就这么被应与将圈在臂膀之中,难免动作有些拘束,也顾不得这么多,伸手抓过大理石洗漱台上的手动剃须刀,沾了些清水,扶住应与将的肩膀。
他手中的刀片就着应与将人中的位置顺着方向刮,遇到下颌骨这个死角,贺情微微蹲了身子,伸手去抚应与将脖颈处的肌肤,指尖一敲一敲的,敲得应与将心痒痒。
贺情把剃刀反过来逆向轻刮,用更锋利的一面儿又仔仔细细地修了一遍。
应与将没忍住,伸手去揽贺情的腰,被贺情一把剃刀横在脖间:“别乱动啊。”
紧接着,贺情迅速将剃刀往洗漱台上一扔,扒住应与将的肩膀,对准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应与将一声闷哼,刚想伸手去抓开溜的贺情,却只接到往脸上扔过来的一块温毛巾。
火速离开了作案现场,贺情又向方才一样扒在浴室门边儿喊:“脸烫你就热敷一下!”
攥着手里温热的巾帕,应与将看贺情那逗咳嗽的样儿,不禁一笑。
真皮实。
……
“先是找焊点处的切口,切割修复会留下缺口,高端车容易作假,会打磨切口,填补腻子。”
应与将挽起袖口,扒开两侧减震器座密封的胶条,看上边呈细条状,而并非常见的宽条波纹,焊点没有问题,可是门锁卡扣却有异常,明显有修补腻子的痕迹,漆面开裂,明眼人一看便知。
贺情在一边儿抱着手臂,拿个本子记,绕着这辆车走了一圈儿,皱眉道:“那意思就是被坑了呗?”
应与将把手中的小铁锤往地上一扔,扯了纸巾擦汗,冷声道:“嗯,你这客户眼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