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贺情都给了彼此第二次生命,您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
应与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一些特殊,有的为了不再接受异样的眼光,去改变自己,从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对于这个社会,是我们该去让情况变得好一些,而不是被迫改变。”
在贺情的注视下,应与将看向贺定礼的眼神特别真挚。
“打拼十年有余,为贺情,为我弟,我放下了所有,我无怨无悔。”
应小二一听到了自己,想起自己干的那些坑哥哥的鸟事儿,感动得要死,连忙补了一句:“贺叔叔,我就没妈,但是,我爸和我哥,还有我二姨特别疼我,现在还多了个贺情,我真的特幸福!”
他一叹气,认真道:“没有贺情,我估计都挂了。”
贺情趁热打铁,也跟着一叹气:“没有应与将,我也挂了。”
他也不知道他爸能不能明白“挂了”是什么意思,心里反反复复咀嚼着应与将说的话,暖烘烘的,真想现在扑上去就是一顿狼吻。
贺定礼的确被触动到了,表面上还是y-in测测的说:“你救了贺情……不代表贺家就能接受你。”
在应与将这儿根本就不太在乎贺家能不能接受,他天不怕地不怕,被应坤打得浑身是伤都没喊一个疼字的。
他最怕的不过是贺情的放弃和半点儿松动罢了。
“贺叔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次我救贺情,考虑不周全,不计后果,的确对不起我的父亲和母亲。”
应与将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应坤,回过头来,坚定道:“但是如果这事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包间内落针可闻,贺情耳朵发烫脸发红,差点儿把脸埋到碗里去了。
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害羞。
他偷偷去看他爸的反应。
贺定礼没说话,拿起筷子,戳了下碗底,沉声道:“先吃饭。”
一桌子菜吃到最后,气氛缓和了不少,应与将和贺情全程不怎么讲话了,就看应小二逗他们四个长辈乐,满屋哄堂大笑。
荷叶膳粥上过之后,就是满汉全席里边儿的告别香茗。
贺定礼亲自接过茶壶,往桌中间摆好的茶碗里沏上,端着,在一桌子人的注视下,把那两碗清香泛绿的茶,放到应与将和贺情的面前。
他一垂眼,淡然道:“杨河春绿,品品。”
贺情眼前一亮。
应与将就这么拉着贺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被扶着走到贺定礼跟前,手里都捧着碗茶。
贺情被他扯着跪下地去,急了眼:“你不想要你这条腿了?”
应小二见状连忙搬了根板凳过来扶着他哥坐下。
一坐一跪,两个小辈就这么在贺定礼跟前,慢慢喝完了那两碗茶。
贺情只记得一般是人家结婚的时候才给父母敬茶啊?
他一想到这,又跟打了j-i血似的,让应与将站起来,把凳子转了个面儿,倒了两碗茶,对着应坤和二姨,又扑通一声跪下来。
那天应与将去看贺情喜上眉梢的样儿,不由得出了神。
家庭合睦,事业有成。
人生幸事,不过如此。
……
贺父贺母在医院陪着贺情呆了半天之后,就说得回成都了,加贝那边儿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完,还嘱咐贺情等养好了就赶紧回成都。
他接手过来的盘古旧址的车行,风堂昨天都还在打电话问,情儿,这事儿咱还做不做了啊?
贺情一拍大腿,做啊!怎么不做了,做大点儿,万一他爸以后出尔反尔怎么办啊?
应与将离开得早,还不太清楚他卖车这些事情,也总觉得贺情在瞒他什么事儿,没多问,想着等回了成都一桩一桩地算。
贺情愁死了,心想着他在望江名门养的那一株绿植,估计都快枯死了。
他还是没忍住想跟应与将翻小帐,一边骂一边掐他脸,让你卖盘古,让你想改行,让你买机票,让你回北京……
这掐得应与将有点儿怀疑人生,这始作俑者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发泄完之后,他又跟身上没力气似的,把下巴颏儿搭在床边上嘀咕,你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应与将也毫不含糊,没跟他客气,回掐他的脸问,那你还在半路下车么。
贺情脸一皱,哎哟一声,不下了,我错了。
……
在首都机场过安检的时候,贺情站在人潮涌动的安检处外,看着他的父母,背对着他,将证件递给安检人员,过了传输带。
安检人员拿出金属探测器在贺定礼身上游移:“转身。”
贺定礼举着双手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隔离围栏外站着的贺情。
他已经长成一个大男人的儿子,与他遥遥对视。
似是穿不过的山,挡住了山野之上疾驰的骏马。
贺情看着他爸举起来投降似的双手,想到一部电影的结尾,忽然有些感慨。
贺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见他爸又转过去了,手里捏着机票和手机,揽过一边儿等候着的贺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心想着等应与将拆了石膏,就能回成都了。
这路,从此就在脚下了。
第六十九章
加贝那边的生意贺情先麻烦了兰洲过去顶着,天天蹲医院里边儿自己配合治疗,也能照顾应与将。
这石膏短时间拆不了,贺情就硬是陪了快一个月,中途回了两趟成都,屁股都没坐热,又匆匆往北京走。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下旬了,应与将腿上的石膏拆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再养养,但勉强还能行动,由一群旧部下带着,说什么也要回成都。
除了考虑到贺情在外待了太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应小二要开学了。
应小二报的法医学,是这所大学的新兴王牌专业,国内前三甲,他这个人又特别好奇这一块儿,报专业报学校没怎么跟家里商量,应坤一听这专业,差点气得背过去。
这专业他觉得特爽,一个年级一百个人不到,今年在四川才招几个人,大三就临床实习了。
虽然大一大二的校区没在人民南路上,但大三就能回来了,离他哥嫂还特别近。
三个孩子走的时候,应坤没去送,坐在客厅里玩儿鸟笼,背对着客厅落地窗外铺洒下来的阳光,一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提着行李的应小二,没说话。
应小二正在给行李箱套防尘罩,笑嘻嘻的:“爸,我每个月都回来看您……”
应坤鼻腔里哼一声,骂他:“没必要,麻溜儿滚蛋。”
所有行李打包好,文叔和贺情忙上忙下地搬到车上去,应小二把电脑收起来,应与将还活动不太方便,勉强能走几步,靠在门框边儿,对着应坤轻轻一颔首。
爸,我走了啊。
应坤看着这三个孩子,忽然有点儿感慨,转过背去,面朝着那面落地窗,去看小区里的风景,拐杖在地上杵了几下。
那天,贺情扶着应与将,站在应家大门口,看着这一处恢宏宅院,特认真地面对着应老爷子,喊了句,爸,我们走啦。
……
三个人买的头等舱,一排四个座,二对二,中间隔了走廊,应小二自然就成了那个一个人单独滚一边儿呆着去的。
飞机上关了阅读灯,贺情拆了位置上的薄毯,把垫腿的地方给应与将弄起来,让他躺着,两个人打开了同一部电影,c-h-a上耳机,一起看了起来。
两个人并排躺着,身上盖着毯子,翱翔在七八千米的高空,一起看电影。
贺情偷瞄了一眼全神贯注看片儿的应与将,心里跟被猫抓了一下似的,太浪漫了吧。
到了成都都是晚上了,贺情从窗户外看下去,都能根据夜里灯光纵横交错的脉络看出是哪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