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赦故作惊讶地瞪着眼,“变成猪那也太夸张了。”
“就是要这么夸张,把你养出一身肥膘,出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我家养的猪。”这话说完,林枷别有用心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谁看了都知道你是我家的,带也带不走。
玩笑过后,两人站在走廊上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之后要买一些东西,林枷在这些事情上面向来没有太大的要求,姜赦就更没有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最后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还是姜赦先放弃思考,一脸无奈地看着林枷,“就先这样吧,想这么多也没用,我们在这方面都不太适合。”
林枷望着他笑,“不过,我有点期待。”
其实之后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只是姜赦压根没放在心上。
“对了,你平时工作都在做些什么?”
林枷是明知故问,以他和姜赦的关系,就算他什么都知道了,可如果他不问,姜赦久了也会觉得奇怪。
突然说到姜赦他自个儿,他的神情有片刻空白,林枷以为他还是像之前一样含糊过去,谁知姜赦的脸上渐渐多了几分纳闷,倚在墙边眉间微蹙,捏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有点奇怪。”
“哪奇怪了?”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个事,我遇见了好人。”如果是以前,姜赦是不打算将这件事情仔细告诉林枷的,说多了容易暴露,可如今,他自己身体有毛病,再这么干下去万一哪天出了事情恐怕会把林枷给吓坏,他也不愿意见到林枷担心的样子。所以在诊所的那天晚上,姜赦打算重新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也许以后就不去捡破烂了。
捡破烂只能是退路,不能是长久。
在这之前,他想去给那个一直暗中帮助自己的人道个谢。
奇怪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姜赦出门多早,总是见不到那个人。
连尾巴也摸不到。
“这件事情很神奇,那个人总是在帮我,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知道他是谁。”姜赦没有说多余的话,唯独将那个神秘人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大概就是想要见这个人一面吧。”
林枷配合地没有问别的事情,靠在他旁边语调温柔地跟他说:“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想赶紧把这个人找出来,究竟是谁呀,竟然这么帮我们阿赦的忙。”
“明天我打算去找一找,希望明天不要再下雨了。”姜赦静静地看着外头的雨幕,“我很奇怪,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感觉就像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他不知道“老鼠”就在自己身边。
林枷唇角带笑,垂下眸子,近似呢喃地说:“他肯定很喜欢你。”
姜赦听清了,挑挑眉,“那这未免也太喜欢了。”
林枷望着他笑,沉默不语。
是呀,喜欢得做梦都梦见你。
那些梦有点可怕,却□□得让他连惶恐的时间都没有,很久以前林枷就知道自己和姜赦其实过于亲密,他和姜赦不同,想的东西也许比较多,那时他也曾有过疑惑,直到暧昧旖旎的画面一遍遍侵入自己的梦境,林枷知道,就算自己不想承认——
一个清晰刻骨的事实仍然摆在他面前,他喜欢姜赦。
但他不会因此而退却,没有必要。
他喜欢姜赦,了解姜赦,他和姜赦生活在一起十几年,早已密不可分。
他还是想对姜赦好,姜赦同样将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
只要在一起,是什么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不必揭开不必揭开的事情,不必破坏现在完美的宁静。
他喜欢是他的事,与姜赦无关。
☆、020
然而姜赦一连几天都没能蹲到那个人。
他和那人的唯一联系也只有这附近的某条后巷的某处角落罢了,每天早晨姜赦都会经过同样的地方,那个人也一成不变地将整理好的瓶瓶罐罐装在袋子里,放到那个有点隐蔽,姜赦却又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在旁边写上一句话:祝你好运。
一开始姜赦犹豫着,也并不打算接受神秘人的好意,神秘人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在袋子旁边用写了一行小小的字:“喂,那个穿黑衣服的穷小子,我是袋子精灵,快点把我拿走啊,我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旁边还画了一张人脸,做出发怒的表情。
姜赦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把愤怒的表情给擦掉画了一张笑脸。
在旁边写:“那,袋子精灵,我把你带走就是要卖掉了,可能会待在更可怕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隔天袋子精回复他一个白眼:“我喜欢,你快点拿走,真是的,你废话好多啊。”
于是姜赦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回应。
“你究竟是谁?”
“祝你好运。”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祝你好运。”
“袋子精灵,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祝你好运。”
他像个傻瓜似的说着既执拗而又幼稚的话,得到的总是一句祝你好运,后来索x_ing就把对方真的当做是一个精灵,而他生活在童话世界里面,每天和对方说一点点自己的事情,有时候是说自己在孤儿院的事情,有时候又说自己曾经有一只大白猫,说到林枷的时候对方可能终于不耐烦了,虽然不再和他说话,却会画上一个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忘了在拾荒路上遇到的所有不快,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一样快乐,一天比一天更期待,明天袋子精灵会用什么表情来回复他?
姜赦觉得自己交了一位神秘又有趣的朋友,好几回想对林枷分享,话到嘴边,怕暴露自己的事情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也猜过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简直像是能完美掌控自己的时间一样,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一个林枷会知道自己的时间,他心里一咯噔,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可他盯着林枷看了好一阵子,话还是没能问出来。
那既不是林枷的字体,也不是林枷的说话方式。
他唯一那点怀疑,还是扼杀在了自己对林枷的信任里。
最终姜赦到底不是活在童话里,总得有个结束的时候,他在这附近等了很久,那个人仿佛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再也没有来过了。姜赦想见这位神秘的朋友想得抓心挠肺,一时担忧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又猜想他也许是因为自己那天的缺席而生气了,他仅仅是想见一面所谓的袋子精灵,想当面地道谢,想和他面对面地说话,结果还是以那位朋友突然的消失划上了句号。
姜赦想到这些,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然而胃部那股像是被硫酸腐蚀般的痛感始终没有褪下,反而越加严重,姜赦眉头紧皱,捂着胃躬身靠着墙,他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无论是询问这一带的居民还是试图辨认路过的人,都已经用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如果再不回家,林枷会担心。
忍一忍,回家吧。
姜赦咬着牙走了几步,瞳孔蓦地张大,脸色发白地躬起身子,手心的伤疤似乎又有了裂开的征兆。
太阳恰好落下,远处的高楼遮住了它的光辉,y-in影袭来,彻底将姜赦笼罩在黯淡之中。
林枷回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远远就能看见窗口处散发的橘色光芒,今天没有。
他以为姜赦是在逗他玩,那家伙毕竟有点小幼稚,有时候总喜欢做点神秘的事情弄点小惊喜,于是他配合地在进门的时候疑惑地“咦”了一声,“阿赦去哪了?怎么还没回家?”
林枷已经做好了身后有个人突然跳出来抱住自己的准备,到时候他一定会率先把人抱住。
他猛地一转身张开手臂,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唇角的笑容僵了僵,转念一想,也许是在屋里,轻咳几声,说:“今天有点热,我想吹吹风。”
说着便往屋里走,这回变得有点小心翼翼,结果屋里还是什么一片寂静,林枷茫然地转了一圈,“阿赦?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
林枷心里一阵发紧,到外面冲楼下喊了一声:“耿直婶,姜赦回来过了吗?”
耿直婶在楼下开零食铺,这个时间段没人,她无聊得直打哈欠,突然被这么吼了一声一下子就被震醒了。
“没有啊!怎么啦?”
林枷没有回应,站在走廊里眼神有些呆滞。
姜赦一直就没有过比他回来得晚的时候,就算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会提前告诉他。
林枷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懊恼他们为什么连手机这种东西也没有,这样即使相隔千万里,他们也可以了解彼此的状况。可现在,林枷脑子里一阵阵发懵,他握紧栏杆,背着姜赦去看医生的那个夜晚再度浮现在他眼前,喘息的速度不自觉加快,种种疑问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他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不回家?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还是——
出了什么意外?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林枷脸色发白,他不愿意往糟糕的方面想,阖上双目,强行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僵硬地转过身回到屋里坐着,甚至忘了开灯。